“诶!”夏林指着他们的背影喊道:“你们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啊你们。”
这会儿小公主都快成蒸熟的螃蟹了,她低着头快步的跑掉,夏林站在那长叹一声,估计那帮家伙现在已经笑翻了吧……
不过这种尴尬没持续多久,察事司暗部的人就发来了信号,夏林第一时间进入了暗房之内。
此刻屋里已经有三个人了,其中两个是察事司暗部的人,还有一个是陌生人,他面带惊恐看着推门而入的夏林。
夏林也看了一眼他:“这谁?”
身后察事司的探子说道:“这是那女子的接头之人。”
“这么快?接头的都给你们逮了?”
“他蠢。”
察事司的探子说话一贯冷酷,即便面对夏林也没有几分谄媚,更多的就是那种眼里只有任务的狂热和执着。
不过既然探子们说这人蠢,那他可能就是真蠢了。
夏林这会儿拉开了厚重的窗帘,上下打量起这接头人来,他穿着打扮甚至长相都普普通通,就跟随便一个酒家的掌柜没有区别。
这倒是符合一个合格的接头人说必须保有的素质,夏林在这一点上对这位同行还是比较认可的。
“行了,你也别跟我说冤枉了。察事司是这样的,如果不是冤枉的你还有机会或者走出去,如果是冤枉的,今天你的归宿就是一颗两丈的深坑。”夏林坐了下来:“你认识我的对吧,自然也是知道我带你过来是为什么。你可以玩贞烈那一套,不过没关系,反正红袖小姐已经在我的计划里头了,你说不说都是一样。我想你应当也是有妻儿老小的,没关系,今日我把你埋了,然后立刻派人抓她,最后就留下消息说是你为了攀附我把她给卖了,这样想必你也能很快的跟家里人团聚。”
夏林说到这里抬起头问了一句:“还有几日中秋啊?”
“还有四十七日。”
“好。”夏林点头继续对凳子上那人说:“你们一家四十七日之后能一起过个团圆节。”
那被绑来的接头人当时都懵了,他被抓的时候其实已经知道自己可能会有的下场了,但谁知道夏林居然直接用这种法子……
他不怕死,更不可能出卖主人,但如果真如这夏道生所说那样,自己一家人恐怕都躲不过牵连。
这可真的太恶毒了……
“呐,按照时间来看,你当下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去见红袖了对吧,两个时辰之后红袖没见到你,她就会第一时间离开秀楼,这应该也是你们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不过没用的,她只要离开半步就会被抓,到时你不说就是她说,你们都不说你们都死,唯一不同的就是她死一个,你死全家。”夏林摆弄着桌上的匕首,与其平缓而戏谑:“我知道你们要对付我,大家都是同行,这点敏锐度还是有的。就是你们不觉得就想靠一个鸡崽子来抓老鹰,你们是不是有点太看不起我了?”
那接头人低着头抿着嘴,仍不开口。
不过夏林根本不见慌张,只是伸了个懒腰:“两个时辰,我坐在这陪你。说不定晚些时候你们还能在这碰个头,其实也挺好,听她怎么用最恶毒的语言去诅咒她最信任的战友,关键你还百口莫辩。对了,还可以这样,我晚上特意给她留个后门,顺藤摸瓜找到你们背后的主子,而你的话,我对外就说你去享福去了。”
“看你年纪的话……四十岁?那岂不是已经当爷爷了?孙子还是孙女啊?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你们这行的规矩,叛徒连坐全家,你可爱的小宝宝大概会被被直接放到锅里去蒸,皮酥骨烂。”
两个察事司的探子对视了一眼,他们这样的铁血无情之人都觉得夏林有点太变态了。
但好像的确是这样,对叛徒的惩罚一直都是很恐怖的,为的就是震慑其他人,如果轻描淡写的话,完全起不到震慑作用。
这些话其实还是没有击溃这人的防线,他的忠诚度可谓日月可鉴了,但夏林还是不着急,只是翘着脚坐在那说道:“是不是觉得对付我特别难?哎呀,这个人怎么这样,都这个身份了,家里一个仆役都没有,厨房都不怎么开火,想要下毒都没办法,还整日深居简出,根本找不到空子可以钻。”
夏林坐在那像是在聊家常,似乎不在意对面的人认不认。
“诶,老兄。”夏林抱着胳膊:“都说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你我各自站在不同的地方,屁股决定了脑子,我理解你也佩服你,但你能信得过那个娘们么?你要知道,我察事司对付男人的手段无非就是那么几种,但对付女人的手段可多入天上繁星,你不说可以,但她要招了呢?我只是这么一说啊,就当是同行之间的交流。”
“是。”
这会儿这神秘接头人终于开口了:“我承认你夏道生是我见过的人里最难对付的,但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我断然不可能会背叛主上。”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不会背叛。”夏林摆手道:“咱们讨论的是你那个小娘们会不会背叛。”
接头人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但他的确是有几分动摇了,因为前几日红袖与他说的话还挂在耳边,她心中已有退意,若是她的退意遇到了夏道生的威逼利诱,自己不敢保证她能不能守住底线。
“要不这样,老兄。大家都是同行,我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我把你放了,然后你也不需要卖你主人,我只需要你把给你主人的情报也给我一份,而我这里的话也会尽可能配合你的行动需求,你看如何?这样的话,你升你的官发你的财全你的义办你的事,一切都不耽误,而我这里也做个知根知底,咱们来一场你来我往的较量如何?”
夏林说完,抬手叫察事司的人解开了绳子:“你现在就可以走,你也可以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你的主上,请。”
接头人难以执行的看了一眼夏林,但他却已经把门打了开来,并没有再多说什么的意思。
接头人就这样懵逼的来懵逼的走,直到做到床上时才一身冷汗,他明白自己这是中了一条毒计……
如果自己真的消失了,哪怕夏道生说破天,主上也大概能猜到什么,但自己还活着并且是活着从夏道生那出来了,而红袖也暴露了,那就说明无论自己说什么,主上都会怀疑是自己卖了红袖。
这一下,这位老奸细终究是破防了,他只是略微恍惚了一下,就已经让自己走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哪怕是他老老实实的将自己被夏林抓了又放了的事说给主上听,主上恐怕也不会再信他的话了。
那……可是察事司。
今天准备明天做饭的材料折腾了半天,就一更了哟。
第500章 在这一行里,没人玩得过夏道生
那可是察事司。
这几个字从接头人回来之后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上,他照例以推销胭脂水粉的名义来到了红袖的面前,一如既往的笑道:“小姐,今日的新货您可以瞧瞧,里头加了波斯来的红花,非常珍贵。”
“不错,这批货我都要了,可不能卖给别人家了。”
红袖上下打量了接头人一圈,眉头一拧:“怎的?有心事了?”
“没有,今日在街上遇见了察事司的探子正在楼外徘徊,不知道他们盯上了什么。”
红袖眉头一皱:“察事司的探子?没为难你吧?”
“自然没有,我想他们应当不是盯上咱们了,这地方人情复杂,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却也是危险的很。”
“嗯。”红袖轻轻点头道:“这几日你酌情而来,推销水粉之人天天前来,察事司的人终究是能看出端倪。”
“那你自己也小心一些,莫要泄露了主人的事情,你当是知晓若是遇见该如何处置。”
说完接头人便从这青楼之中退了出来,他一如往常的回到了屋中,不过这次他换了一身衣裳从侧门而出,一路默念步数转眼便来到了之前那个小黑屋之外。
门口的察事司番子看到他居然自己能够找到这里来倒也是吃了一惊,颇为赞赏的说道:“可以啊,竟能找到这里来。”
他们对这人的到来并不奇怪,反而是拉开了那扇象征着绝望的大门:“进去吧。”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夏林从另外一边走了进来,上下打量了一圈这接头人:“看来是个聪明人。”
“不如夏大人。”接头人无奈的笑了起来:“若是我进了察事司就此身死,主上并不会如何,即便夏大人栽赃嫁祸也瞒不过我家主人,但我完好无损的走了出来,若是这时再将那红袖抓了,我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夏大人逼我走了一条绝路。”
“我可没逼你,你来时是我抓的,可放你走难道也不成了?”
“夏大人,这是察事司。”
他说完之后,倒是带上了几分无奈,仰着头看着黑漆漆的屋顶,长叹一声来:“红袖前几日便说她不是大人的对手,如今一看,莫要说他了,夏大人的手段的确高明。”
“行了。”夏林摆手道:“我不是来听你吹捧我的,事情就是这么些事情,不需要多废话,简短一点。我问你答,快一点。”
“我不会出卖主人。”
夏林笑着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你的主人对你肯定是有大恩情,你这不就跟那些个出来卖的妓子一般,都叫人插得嗷嗷叫却还不让人亲嘴。”
一番话说得这接头人满脸通红而旁边的察事司探子憋着笑好不难过……
“好了,你既然不肯说我也不为难你,那就快来吧。”夏林拿出纸和笔:“能叫我亲自问你,你运气可真好。姓名。”
“刘三利。”
“性别。”
“男儿。”
夏林落笔非常快,脑袋快手快嘴也快:“籍贯。”
“琅琊郡人。”
“家中还有何人。”
“父母、妻儿、外孙外孙女。”
夏林抬头看了他一眼,几乎是没有停顿的再次问道:“在此地作甚?”
“接头传达。”
“与谁接头。”
“飘摇坊头牌梁红袖。”
夏林在这顿了一下:“梁红袖本名什么?”
“沈照。”
“沈照。”夏林咂摸了一下嘴:“她是哪里人?”
“许都人。”
“几岁开始训练?”
“六岁,孤儿身,家中父母被草原鞑子说杀,听闻你与鞑子交好,恨你入骨。”
夏林听完之后抠了抠耳朵:“她几岁?”
“十九,尚未出阁。”
“谁问你这个了。”夏林摆了摆手:“她精通什么?”
“下毒,刺杀,刺探,色诱。”
“谁训练的?”
“下毒是西域三鬼、刺杀的天香蝴蝶、刺探是封时琛、色诱是……”他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不知了,我与她并非同门,我是从理字门出来的,她是杀字门的人。”
夏林垂下眼皮然后抬起头来:“陇西的人?”
接头人在快速的快问快答之中居然能突然停止回答,选择闭口不言,这说明这个家伙是真有点东西的,一般人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是顶不住的。
不过夏林不慌,这都是在他的预料之中。而下一段他则开始更快速且更激进的问题了,他翻开册子开始哐哐的速问,接头人就跟做心理测试题一样机械回应。
大概前后能有三百多道题,平均每一道题的问答时间只有不到两秒,换而言之就是很多问题他是需要不过大脑的胡说八道,否则稍做迟疑就会暴露信息。
而做出一系列的回答之后,夏林就开始统计答案了,他要的不是正确的答案而是那些明显胡说八道的题目。
而这些题里蕴含了一个非常经典也非常有意思的思维推导题,就比如那个甲只说真话乙只说假话的题,在许多悖论之中就可以推导出真正有用的信息。
“嗯?”
夏林看完之后抬起头看着接头人:“你的主家是独孤家?”
那接头人听到这句话时头皮一紧,虽然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此时此刻他整个人都显示出一种刻意而为的木讷。
“独孤家。”夏林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还是洛阳的独孤家,嘶……你家主上没意外的话,应该是叫独孤镜吧?独孤清水枝的那位。”
接头人的脸色一变再变,他确定自己没有透露半点关于主家的消息,他突然这么言之凿凿的说了出来,竟叫人有些恍惚。
他难不成会读心之术?
都说他的妖,现在看来真的有可能,这人多少有些离谱了。
夏林摸着下巴:“独孤镜,独孤寒的堂哥对吧。那我问你,他到底是想搞我还是想搞独孤寒?现在看起来,他不太想搞我呀,这是要搞宗家呀。好大的野心。”
夏林站起身指了一下接头人:“你不要说话。”
接头人顿时闭上了嘴,而夏林背着手在这里转来转去思考良久,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如果是独孤家想要搞他,真正的意图恐怕不是在他。
这帮人很聪明的,知道什么方法和手段在什么时间节点上最有用,而其中最有意思的就是当下这个时候了。
拆解夏林跟独孤寒的联盟,然后自己再以另外一种模式无缝衔接上夏林,最终他们围猎的目标其实并不是夏道生而是独孤小豆芽。
这位花魁妹妹肯定也不是来刺杀夏林的,因为杀了夏林对独孤家特别是洛阳的孤独家简直就是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