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能说特别稀罕的知识,只是这帮臭勾八知识分子看不起商人,从来不会去学相关的内容,而商人因为他们看不起也不会主动去教,于是哪怕是官商勾结都他娘的勾结的像是青楼里的表子和票客,一个得意洋洋的问爸爸的大权威厉不厉害,一个漫不经心的叫上两句大人好强。
傲慢嘛,永远都是生存的最大阻碍。
杜如晦经济学的确能够缓解很长一段时间李唐的危机,但这就是竭泽而渔,夏林虽然没有明着反对,但今天的授课内容却也是把杜如晦的方案驳斥的一无是处。
而这还只是今天的开篇,夏林说接下来的几日会由浅入深,逐渐把根本困扰都摊在桌面上去说,这句话其实也叫李渊动了心,他很想去听听看夏林到底还有什么高见。
所以等到第二天,来上课的人数直接翻倍,小小的院子里头装满了人,这会儿要是有人一道锁链把这院子围起来再点一把火,李唐当场宣布灭国。
“哟,今日唐皇陛下也来了?”
夏林见到李渊之后抱拳行了个礼:“有失远迎。”
“我不过是来看看平阳,你无需多礼。”
“好嘞。”夏林站起身来到黑板前:“那人差不多也到齐了,我们就开始今日的内容了。”
今日夏林主要讲的是关于工、商业的发展模式和对农业的影响,大部分都是枯燥无味的数据,但问题是这些数据还特别关键。
昨日没来的户部尚书跟兵部尚书也都来了,显然户部对今天的内容格外上心,甚至已经有人在旁边记录。
课程上的差不多,到中场休息时,李渊没动谁也不敢动,而这会儿李渊却开口说话了:“朕要问你,若是你来,可否在长安城复刻一个浮梁?”
“办不到。”夏林果断的否定了:“不可能复刻的。”
“为何?难道朕的长安还不如你那偏远的渔村?”
夏林这会儿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一边用抹布擦掉了黑板上的字迹,然后带着几分戏谑的说道:“那好吧,我这便给陛下单独拎一个词出来。这个词,就叫体系。”
夏林在黑板上花了一个圈:“一个体系的建立,往往伴随的是一个庞大的运行模式。这里我不往复杂说,不然哪怕说三年都说完,我先说最简单的,我问陛下和诸位大人一个问题,长安一辆最普通的牛车需要多少钱。”
李渊侧过头看向户部尚书,户部尚书立刻看向旁边的属下,那人站起身回答道:“一牛一车,均二十两银……”
“嗯。”夏林点了点头:“浮梁八两,但诸位先不用着急,我慢慢跟你们说。”
他咳嗽了一声:“诸位可能会觉得浮梁的八两物美价廉,但实际上这八两银子的车根本没法走在长安的路上。我们可以看到,这样便宜的车,它用的是那种人家已经不要驮马或者是骡子,价格便宜还好使,车也只是简单一个框架,能拉货就行。”
“那为何不可用在长安?”
夏林听到李渊的问题笑了笑,然后跺了跺脚:“这就要归功于脚下的路,长安城内的路由石板与青石构成,缝隙大,路滑,驽马不可行,车轮也需要坚硬宽阔的木料并包铁方可行进。而城外的路为夯土而铸,干时尘土漫天、雨时泥泞非常,驴、骡不可行。所以长安最盛行的便是牛车与上好的马车,这成本便上来了。而浮梁的路,在座各位有谁去过?”
这时有人便幽幽的举了手:“去年有去过一次,看红楼梦……”
李渊回头瞪了他一眼,但此刻却也没做声。夏林则继续问道:“那这位大人觉得浮梁的路如何?”
“平整安逸,不见颠簸,十分之好,当时我与同僚还探讨过,究竟是用何等石材才能叫浮梁的路如此平整。”
夏林笑道:“水泥。浮梁以水泥铺路,平整防滑,即便是无力便宜的骡、驴都可以轻松拉起千斤之车,平稳、快捷。”
那这会儿李渊就继续问了起来:“那长安也用水泥铺!长安有钱。”
“好,那长安可没有烧铸水泥之地,水泥要从浮梁运来,这一路上的运费可是货款的六成,甚至要高于水泥本身的成本。”
“那你便在这里烧起那水泥!”
“好啊,可是陛下,烧水泥要有矿场和化工厂,要选矿炼矿,还需要不断的调整配比和配方。”
“那就建矿场和化工厂!”
“好啊,不过可是陛下,矿场每日要洗练三十万斤以上的矿才能保障它不亏本,能养得起那么多工,而化工厂的主业可是为农田生产肥料与农药。当然了,配套的还要有焦炭厂、冶炼厂、炼钢厂、铸造厂、玻璃厂、纺织厂等等共三十一个大类,三百四十七个小类,而为了能够支撑资源的循环,还要有林业、养殖业、畜牧业等等资源的支撑,当然还要为了能够调动积极性给农民非常夸张的减免农税税收政策和让商贾心服口服的商税法案,浮梁前后十年为了这些基础建设的投入价值约两万万四千万两白银。而这,就是为何浮梁的牛车只要八两银子、浮梁的一件过冬超厚棉被只要一两甚至更低的原因,而这我还只说了不到三分之一,因为还有交通物流、人才教育等等等等。那陛下,我问问您,长安城头的大山,您搬得动吗?”
第533章 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背后另有隐情
一堂课下来,李渊给听的是满脑子云雾,感觉自己就像是大病一场,听着人说话都嗡嗡的。
而这会儿已经回宫的李渊已经命三省、户部、工部、吏部统筹核算如果按照夏林的方案在长安执行要花多少银子。
杜如晦这不神算子么,他噼啪一通打,一直打到了后半夜,一抬头都没还说话便先抹了一把脸,生无可恋的就像是一个被强迫干了三十多小时活儿的乙方。
“如何?”
李渊也没走,他就坐在那等着,心里憋着一股火,之前那夏道生不是说长安成不了事么,就为这句话他也要争口气,长安现在别的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
杜如晦抿着嘴半天没开腔,李渊眉头一皱:“你倒是说话!”
“陛下,可能有些地方要比他那花销稍少一些,不过长安量体太大,恐怕总数还是要多一些的。”杜如晦说到这里已经直冒冷汗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微不可查:“要……大概四万万两。”
“夺……夺少?”
“四万万两,陛下。”
李渊听完倒觉得还好,毕竟这些钱不是一笔同时投入,浮梁用了十年而且不全是银子,还折合进了粮食、物料和人力:“那他为何说长安办不成?”
杜如晦张了张嘴:“征地……大量的征地,还有就是当下所有的商贸结构。对,夏道生说的就是结构,臣以为这个词非常精妙。当下的商贸结构要完全重构,这里头涉及到东西就太多了,陛下。”
“你是说各方势力吧,那为何这些人在浮梁就行,在长安就不行?”
杜如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但突然意识到在李渊面前这样有些僭越,连忙放下杯子咳嗽了一声说道:“陛下,这个昨日夏道生就已说了。他说浮梁的模式为招商引资,各方之人去到浮梁是为客,双方合作共赢,浮梁的规矩就是规矩,双方都必须要遵守这个规矩,谁打破谁便出局……但不管是长安还是金陵,他们是主,规矩是他们定的,所有人都定下了对他们有利的规矩,那我们再想叫公平,恐怕是……”
李渊听完颇有些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一想到长安那云集的旺族,还有最近迁徙过来的新贵,他感觉自己突然涌出一种无力感。
“你,有何办法?”
“陛下,不若我等赌一把?”
一提到赌李渊就来精神了,坐直了身子:“你且说来听听。”
“之前夏道生在金陵时,弄了三件事,一是减少了魏国朝中士族子弟的数量。二是遏制财阀与学阀的外扩。三是挑动了新旧贵族的对立。这三件事将许多魏国的新贵、商贾驱逐到了我大唐。那若是我等如法炮制呢?”
李渊眉头一皱:“不要命了?朕都不敢,也就是那个愣小子……诶!”
说到这里,这个“诶”字一出来,杜如晦跟李渊几乎是同时拍了大腿,男人之间的默契瞬间达成。
“你觉得该如何叫他出手。”李渊背着手开始在屋里来回走动了起来,多少还是显得有些不安。
而杜如晦这会儿倒显得轻松了起来:“陛下,臣有一石二鸟之计。”
“说。”
“封官,不太可能封官了,但陛下可以为其封侯啊!给他一个开国县侯,以嘉之为大唐立国所做之功。这样传到魏国,景泰帝那人本就生性多疑,这便是分化他君臣之妙招。而当他有了侯爵之位后,就那人的德行,恐怕在长安城里也是要弄些风波起来的,到时……”杜如晦压低声音说道:“到时陛下只需多些偏袒,让其为太子集聚势力,届时太子与其一同谋划。”
“他能干?”
“不行不是还有……还有平阳公主吗,他若实在不愿意辅佐太子,那便叫他辅佐平阳公主。”
“胡闹!”
李渊一拍桌子,震得杜如晦连忙躬身低头,李渊这会儿气喘吁吁的说道:“你糊涂啊!他的脑子,独孤家的财力,平阳的威望和二凤的武力,大唐的江山不就要是平阳的了?”
“陛下!~”杜如晦长叹一声后语重心长的说道:“送给谁,那也都是姓李!公主将家中长子改名李治,陛下还看不出来?二皇子扼剑门关威慑长安,三公主携子换姓。这是要干什么,陛下明察。陛下,恕臣说句不当讲的话,就算是陛下硬把皇位给了太子爷,他未必能守的住。倒不如还是能者居之,至少大唐的江山至少还是姓李的。再说了,若是将来皇孙李治登基,他父亲难道不要出一份力?李唐与之的羁绊可比田魏可深太多了。”
“皇孙的父亲,那不是独孤氏么?”
“陛下,骗骗别人得了,别骗自己呀……”
李渊这会儿的脸都皱的像朵菊花,他沉默许久指着杜如晦说:“我真想锤死你。”
场面顿时陷入了一场无以复加的尴尬之中,李渊其实从看到夏林抱着两个孩子时的那一刻开始心里什么都明白了,但现在被杜如晦说出来的话,多少是有些难为情,自家的女儿干的那点破事,到底是瞒不住了……
“陛下,所以与其苦苦抗衡,倒不如就继续如此走下去吧,国朝姓李比什么都重要。”
李渊本身对子女也都是养蛊,之前一直打压李世民,其实说白了就是李世民野性难驯,他武将出身多少也有点胜负欲在身上的,而相对于二凤的话,三娘整体性子就温婉了许多也柔和了许多,再加上三娘在军中的势力其实并不比二凤要小,且朝中不少人也都是支持三娘的。
甚至就连李世民都对这个姐姐马首是瞻,那如今看来杜如晦所说的话似乎并不是没有道理,在这多事之秋,只要国朝还姓李就比什么都强了。
“恐怕也只好这样办了。”
李渊一声叹息,就这样在矛盾之中决断了李建成的命运。
当然了,最后肯定还是要托举他一把的,如果他能把这件事办好了,太子还是他的,但如果连这件事都办不成,那对不起了,为了李唐江山的繁荣昌盛,那李渊也并不在意把皇位传到女儿身上。
至于这有没有先例,这没关系,平阳公主的骁勇善战天下无人不知也无人不服,有这个基础一切都没问题的。
而此刻的夏林正在房间里读信,信是单雄信写来的,上头说现在已经陆续开展绿林军的卸甲归田行动了,原本的承诺正在陆续兑现,预计到春耕正式开始之前,大概能有三十八万户农民重新分配到田地,不需要分配田地的人则会按照一定比例进行折现,而其中绿林军中大概有七万人上下会继续留在军中。
“绿林军要散了?”
平阳公主推门而入为夏林端来了大碗的面条:“看你愁眉不展的呢?这不是早就定好的么。”
夏林嗯了一声:“怎的你亲自送面来?”
“还不是你,你不喜欢有下人伺候,我这就只好亲自给你送咯。”公主坐在夏林的床边:“绿林军要留下多少人?”
“七万上下,新军也在陆续撤离了,七万绿林军现在就是精锐了。但我还是担心七万人少了点,七万人守中原不够的。”
“放心吧,足够了。绿林军还是很强的。”公主笑道:“倒是你,你现在被软禁在这了,可真是跑不掉了。”
“嗨,那是跑不掉么?那是我不舍得跑。”夏林吃起面来,悉悉索索几口便吃了个干净:“而且既然你爹留我下来,那我不干点事出来可就对不起他了。”
“你可不要乱来哦,这可是我家也是你儿子家。”
“知道了知道了。”夏林伸了个懒腰:“我去洗漱,孩子喂过了?”
公主嘿嘿一乐:“你有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哦。”
“去去就回!”
李渊以为夏林被软禁会慌,实际上他一点都不慌,反正在金陵城他一年也有半年是被软禁的,在这边软禁还能有孩子陪着,他不知道有多快活,只是可惜老张不在,不然他肯定要再趁机亲手制作一台飞机,到时带着老张扶摇九万里……
课,还有几天才能上完,反正他也不着急,金陵城里有一大堆自己的人,浮梁现在也陆续上了正轨,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关外那片地方,毕竟信息比较闭塞,也不知他好大叶良辰这会儿发展的怎么样了,毕竟自己要人给人要技术给技术,这要是还整不起来,那他真的是要过去暴打辰子了。
宁波那边嘛,就不急了,这会儿还没到向外海扩展的时候,而且那边基建的确是比较慢,有点拖后腿。毕竟那是江南士族的势力范围,有些事情想搞连通比较困难,所以现在就是一个稳步发展的局面。
所以天南地北,夏林机缘巧合来了大西北,那还不得好好的把李渊整掉一层皮?
当然了,李渊可能不会怪他,毕竟当皇帝的就没有不恨世家的,夏林可以说是每个皇帝手上的利刃,但他们恐怕都想不到的是等世家收割结束,那就该到夏林转过头对皇帝们说“收你们来啦”了。
第534章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七天的课程很快就结束了,但夏林手上的教案却连三分之一都没有用完,他本来还说想向李渊多申请几天的。
但这天刚下课,李建成就找上了他:“朝中已经开始有人说你妖言惑众了,参我的奏折估计已经递到了父皇面前。”
“放心。”夏林把教案夹了夹,不屑一顾的说道:“听说过砸狗效应么?”
“啥?”
“嘿。”夏林仰起头看向天边的晚霞:“摸黑扔下一块石头,哪只狗叫的最凶,就说明这块石头砸中了哪只狗。”
“那下一步如何?”
“捏死。”
短短两个字,就让夏林的铁腕政策具象化了起来,李建成这人怎么说呢,他不像是二凤那种能干翻一个时代的巅峰选手但却也是李家内卷出来的好手,夏林这一句话他就已经知道该如何处置了。
第二天,夏林就听闻南阳派何家,因秽乱宫廷而被李渊治罪,同样被处理的还有何妃,据说是这何妃在入宫之前就与府中家丁珠胎暗结生了个孽种送了出去,而其家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是送了何妃入宫,如今案发,何妃被鸩酒赐死,何家也因欺君之罪而被处置。
李家人办事,那是相当的简单粗暴,这个事他娘的演都不带演了,当初明明是李渊这个老登去人老何家喝酒,酒后看中了人家女儿给睡了,人姑娘早三年就跟人生了孩子,他当时也不见介意啊,现在倒是给人整个欺君之罪了。
“你看看你爹干的这个事。”
独孤寒撇了撇嘴对公主说道:“不厚道。”
“我爹什么时候厚道过。”公主撑着下巴叹气:“以我看来八成是道生这几日的课程对何家的侵害最大,他肯定是参了我大哥,我大哥想了法子把他给办掉了。”
“何家也真够倒霉的。”
“也不能这么说,他家手太黑了,仗着我爹这两年比较宠幸何妃,就在西北还肆无忌惮的谋划土地,不知道弄了多少人家破人亡。我爹登基之前看着他们家当年也算倾囊相授,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他们连这等事也要搀和,有点外戚干政的意思了。”
“他们家不过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家族。”独孤寒满脸不屑:“他们能干什么政,真干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