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友军嘛,所以开门儿也没什么心理压力,他们就乐呵呵的出来迎接夏林了。
“夏大人,许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这女婿一上来就拱手朝夏林笑着打招呼:“此处天寒地冻,不如请夏大人进关内叙叙旧。”
夏林反应老半天愣是没想起来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家伙,难不成那次烧大魏萝莉岛的时候见过?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夏林这会儿也皮笑肉不笑的拱手道:“我此番前来可不是为了叙旧而来。”
那裴大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并轻声叹了口气:“哪里能不知,只是当下我这里也有我的苦衷,还是请夏大人先进了关再说吧。诶……并非不愿而是不能啊。”
夏林眼珠子转了一圈,倒是坦然的一甩袖子:“还请裴大人前面带路。”
其实夏林并不担心这裴俊给他来一手关门打狗,就现在山海关这战斗力,别说打教导团了,就算是来三千个农民他们都不一定顶得住。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在此刻具象在了山海关之上。
浩浩荡荡的新军开拔进入到了山海关之内,不得不说作为老牌关卡,的确可以称得上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里头的配套设施虽然老旧但的确是要比黄崖关更加齐全,光是货、客栈的数量就已经不是黄崖关能比拟的。
不过百姓过的似乎并不是很好,可以明显看到他们脸上有那种愁苦的姿态,但稍微沾上一些官职的人却是一个个红光满面、神采飞扬。
夏林看在眼里却已经全部记在了心中。
说一千道一万,为什么夏林跟人斗法十年却没有人能扳倒他,除了是他手头有兵有粮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根本抓不到一丁点把柄。
什么?给他安置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别开玩笑了,也不看看当下这是个什么时代,不管是世家也好、文管集团也好、皇家也好,但凡要用这么离谱的罪名办他,那就会有人顺应天命讨伐逆贼,然后四方群雄群起而攻之。
可能放眼天下,除了草原之外没人真正的喜欢夏林,但他不光是权臣还是直臣,更是清流之主。
这个清流可跟未来大明朝的清流不是一个概念,当下的清流的组成还不是读书人,而是像徐世绩、二舅子那样的豪杰,这帮逼人有的那真是不图名不图利就图一个万古流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当初为什么夏林没有深究那些刺杀他的江湖豪杰,而是转过头回去干他妈中原势力,就是因为这帮人你可以说他们蠢但绝对不能说他们坏。
他们是不太聪明,但他们其实就是国家最后的良心。
这些人之间虽然也分成不同的派系,派系之间的信息也不太能共享,但夏林真真切切的就是在名仕之间的声誉极高。
毕竟他这么出名,他名下有多少财产人家早就打听的门清儿,虽然他的二夫人的确衬很多钱,但人家嫁给夏林之前就已经是洛阳顶级商号的掌舵人了,而嫁给他之后不但没沾上什么光反而处处受制,很多产业甚至都只能贱价卖给官府。
而夏林自己明显更是连一个子儿都没有,他既无收受贿赂,也无囤积田产,无店铺、无商行、无私宅、无矿山,唯一能算作是财产的就是前段时间草原朋友来探望他时给他带了两对儿做种的良种黑羊。
这个若是拿出来攻击他,攻击者自己都能被说笑咯。
那可是夜天子,夜天子在家养两对儿小山羊就被人告了说是贪腐?特别是这几个小羊崽子还是人朋友送的。
所以想要扳倒夏林的难度极高,无欲则刚自然无需对谁低头。即便是这么些年了,他仍然是个实权五品官,但朝野上下即便是三品大员见了他也得拱手叫一声夏公。
为什么这么叫?他只要不谋反,位列三公只是时间问题。
这裴俊自然也是知道,他现在是四品的折冲都尉统领府兵,但见到夏林却也是只能客客气气的低头叫一声夏大人。
安顿好大营,夏林冷着脸跟着裴俊来到为夏林准备的接风之宴上,夏林看着满桌的珍馐美味,他是眉头一皱。
这一皱没关系,可把旁边一直在关注他神态的人吓毁了,甚至都来不及提醒裴俊便径直站起来解释道:“夏公息怒夏公息怒……这是我家少爷为了夏公特意准备的接风之宴,并无其他意思,这鸡鸭鱼肉都是自家豢养的,并无劳民伤财。”
夏林冷哼一声坐了下来,他的气场多足啊,在场就没有一个人敢大喘气,包括裴俊也是如此。
老天奶,这人可是在前几日在黄崖关干翻杨英二十万大军还把杨英狗头切下送去当京官最顶层的那个含着苹果的首席之物的人。
现在的山海关可惹不得这尊大佛,终究还是要等到京城中的本家外援带来好消息才行。
飞鸽传书应当已经到了,景泰帝此刻也在班师回朝的途中,只要最多拖住他二十天,让他在这吃喝玩乐二十天,到时圣旨一到就什么都解决了。
这人是抗旨,对他来说也许不严重,但京城当下的局势和斗争这么激烈,你上我下的,这事不上称三两不足,但若是上称可是千斤不止呢。
“夏大人,稍安勿躁。且听我与你倒倒这些年的苦水吧。”
今天去看儿子啦,没赶上下午的火车,到家已经九点多了,赶紧写了一章出来,劳顿的很,今日就一章了。
第664章 把人当傻子玩
大倒苦水环节其实也还挺有意思,夏林坐在那听着裴俊述说这些年他的不容易,故事很长裴俊边吃边说,而周遭请来的人都是那种欢乐喜剧人,演技极好,也懂如何奉承人。
反正换做任何一个人来的话,都能在这里拥有极好的游戏体验,把酒言欢之时甚至能从当年鸿宝帝还在的时候说起。
夏林不着急,他就要看看这位裴姓的老哥哥想要玩出什么花样来,毕竟他现在手上也没有职权说能办掉他,规则内的游戏玩法还是要遵守的,直接乱来那跟美利坚有什么差别?
大军已经进入到了山海关,那就耗着呗,反正吃他们喝他们,夏林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民脂民膏他们可剐得够多了,是时候该回馈回馈了。
“前些年我家老泰山与我那大舅哥相继亡故,这偌大的关隘总不能无人把守,可某实在才疏学浅,无法如我那老泰山一般作为,只能苦苦坚守。之后的几年,黄崖关异军突起,本来这关内关外的货物都在山海关中转,可如今他们宁可绕远转道去黄崖关也不来这里了,这山海关自然便是坐吃山空。夏大人,难啊……”
裴俊,那可也是裴家大辈儿了,响当当的人物,还是军神李靖的女婿,不管是朝堂上还是那世家的江湖上也都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了。
然而现在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在对待夏林的时候毕恭毕敬小心翼翼,蠢人固然是多的,但他却认为自己不蠢并且他希望夏林能与他共情,体谅他的不容易。
“所以这便是你们见友军被围而不为所动的原因,是不是认为没有了黄崖关,你这山海关就能再起来?”
“万万不敢,只是这些年下来,山海关内已是穷困潦倒了呀。”
夏林没有回答,但他从开始到现在却是一口菜没吃一口酒没喝,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裴俊只觉得自己手心脚心都在出汗。
“好,我也看出来了。那既是如此,不知裴将军可否许我逗留山海关一些时日,我身上还身兼巡查御史之职,既然出了事,定然要一查到底,否则便是有愧圣恩。”
裴俊一愣,他想过一百种玩法,但没想到夏林会选这个玩法,这么些年过去了,谁还记得他是个巡察御史啊,现在御史台都跟察事司合并成监察院了,御史的职位虽然还在但大部分的御史都已经平级调转为监察,这突然蹦出来一个巡查御史着实叫人有些意外……
“这……这……夏大人公务繁忙,小小山海关怎敢耽搁夏大人公务。”
裴俊说完但夏林却并没有回答,他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裴俊,那眼神里是真切的带着杀气的。
要换成当年,夏林还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和理由,而现在他刚才已经跟裴俊说了,而他说说的并不是协商而是告知。
三十岁的夏道生,已经逐渐对这些人失去了耐心。
沉默就是对当下最好的回答,裴俊心中虽是愤恨但却也只能低着头答应了下来,查吧查吧,反正他名下一根毛都没有,干干净净,账目上也是清清白白,就是穷而已。至于朝廷的拨款和税款,早就填在了关卡修葺、基础建设、百姓福祉和赈灾救济上,每一项都是高耗项目,没钱属实正常。
按照道理来说京城是不会派人来查账的,即便是派了也大多会在路上出现意外,比如什么“山贼打劫”“车马堕河”“驿站走水”“火龙烧仓”等等,反正金木水火土都能给凑齐。
但谁能想到这次来查账的人是带着兵来的,还带的重兵。
“那一切由夏大人决断。”
一场宴会夏林一口水都没喝,这反倒是叫人有些惊慌,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现在夏林不吃不喝不拿,说明这件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那怎么办?除了硬抗之外还能有什么法子,派人暗杀他?真是好笑了,那可是在新军护卫之下,天底下的刺客虽然数量不少可有谁敢接这种活儿,不要命了?
死士行不行?死士也不行啊,人家那是正规军,在正规军的大营里刺杀人家的主帅,这不开玩笑呢么,天底下最烂的军队那也是烂船还有三两钉,更何况像新军这样的顶尖王牌军。
夏林走了,留下裴俊和一群陪玩坐在那里面面相觑。
此刻其中一人带着几分沉重说道:“将军,这恐怕不好办啊。”
“不好办能如何?难道你有法子宰了他?”
一句话便叫那人偃旗息鼓,这会儿他们可谓是黔驴技穷,手头上一张牌都没了,就只能等待京城的主家看看那头能不能给他们创造奇迹了,但他等到现在却一直没有等到回信,即便是答应和不答应的消息都没有回来,这就让裴俊更是胆战心惊。
要知道若是再这样没有消息,就说明他可能被家族给放弃了。
其实严格来说他猜的也算是八九不离十了,京城中的裴家头几日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他们这几日一直凑在一起开会研究这个问题。
有人主张把夏林抗旨不尊私自出京的事捅出去,捅破天去,把景泰帝给挂起来,看看他到底处理不处理这个明摆着抗旨的人。
但更多人却是认为这件事应当压下来,因为朝堂之内的事并没有想的那么简单,若是无法处理问题,大抵会处理掉提出问题的人。
把皇帝架在火上烤简单,烤完之后呢?稍微用脑子想想大概就能知道到底是处理夏林这个问题简单还是处理提出夏林是个问题的人简单。
为此,裴家内部也爆发出了激烈的争论,双方谁也无法说服谁,最后倒是有人想出了一个法子,那就是既然解决不了问题,就把矛盾扩大话。
他们连夜放出消息就说夏林已秘密出京前往边关,而这里再次展现了新闻学的魅力时刻,他们并没有说夏林出京的第一任务,也就是驰援边疆,镇守关卡,而是把他的行为目的变成了巡查边关,查账验收。
这一下可就是动了无数人的蛋糕了,其中甚至包括了晋阳郭家。
要知道忠诚不忠诚和贪婪不贪婪并不是互斥的,他郭家再怎样说也是军阀家族,每天一张开眼就是十几万人要养,不抠不搬根本养活不了人。
所以这个消息流出的当天夜里,就有郭家的人忧心忡忡的找到了老郭。
“二爷爷,那表叔这等查账,即便不是冲着咱们郭家来的,那其他人也断然不会放咱们好过,您快些去劝劝吧,二爷爷……”
老郭听到这些之后,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继续装模作样的看着他手上的书。
见他没动静,那本家子弟声音都带着哭腔了:“二爷爷……”
这会儿反倒是在跟老郭下棋的摄政王开口了:“郭老头,你倒是开个口吧,看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
为了给王爷面子,老郭这才缓缓放下书来:“回去,跟你家大人说,查就敞开查,不要遮遮掩掩。你们没干什么有伤天和之事吧?就是弄点钱毛点税漏记点粮食呗?”
“昂……是啊。”
“那你怕个屁。天底下谁不这么干呢。”老郭眼睛一瞪:“这都不叫事,该怎么说?老九,你说给他听,我说不明白。”
摄政王笑着捻了一把胡须说道:“去跟家里说放宽心来,并无大碍。这次他恐怕是要削掉山海军的番号,与你等无关。”
“别到处给老子嚼舌头。”老郭瞪着眼睛喊道:“滚吧。”
听到这个消息那小子才长出一口气,躬身对王爷跟老郭鞠躬:“多谢摄政王,多谢二爷爷,孩儿告退了。”
等他走后,老郭咂摸一会儿回头对王爷道:“你说我这儿子这次得罪这么些人,是好还是坏啊。”
“好坏还不知,但最少可为大魏续命三十年。下午时可就有许多老家伙来找我求情了,看他们那架势我就知道吾儿干的对。”
“啥就吾儿吾儿的,那是我儿子只是你女婿。”
“女婿怎的就不是儿了?”摄政王脑袋一扬:“你有能耐你也嫁个女儿给他。”
“娘的,我女儿今年四十八都能当他妈。”老郭摆了摆手:“不过那裴俊家的女儿是不是现在是陛下的贵妃?”
“是。”
“这可有些麻烦。”
“小小贵妃,不过没事,等靖儿回来的吧,他这几日不就凯旋了么?”
“嗯,是啊。这些年了,终究他也是扬眉吐气了一把,不容易。”
“就是有些儿戏,御驾亲征可是十分危险的。”王爷叹了口气:“他要是出了事,还不知朝堂里会如何呢。”
“你就别嘀咕他了,你拓跋家多少年没出过如此血性的皇帝了。可惜四哥看不着咯,不然他得阴阳咱们好几日。”
“哈哈哈……是啊,我四哥那人,蔫吧坏。”
说到故去的鸿宝帝,俩老头在蛐蛐他几句之后不由得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王爷打破了僵局:“下棋下棋,别虚头巴脑的看你那破书,你认得几个字啊你。”
“字我还是认得的,你莫要瞧不起人。我也是自幼熟读兵法之人。”
他俩的淡定换来的就是整个京城世家的动荡,现在他们听见夏林俩字儿脑仁儿直疼,而这查账二字更是叫人肝胆俱裂。
不过也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景泰帝得胜还朝,这打了胜仗就是不一样,进城时的姿态都与往日不同,而他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上朝而是去到皇陵之内,将带回来的人头就放在父亲的墓碑前头铸京观。
这京观最上头一个就是那匪首杨英,景泰帝还特别贴心的叫人给杨英的头颅描画了双眉、点了绛红还抹了鹅黄,口中塞入了一颗东海的夜明珠,脑袋上带着他那柱国的头冠,看着是恐怖又滑稽。
弘农杨氏至此就算是大结局了,虽然多少还会有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他们蹦不了多久,很快其他家族就会把弘农杨氏的遗产全部吃个干净,他们的后代但凡能混上个卖烧饼的都算是祖上开恩了。
祭祖典礼之后,景泰帝这才算是正式回宫,这回宫之后他本打算休息两日再上朝,可这休息还没休息呢,宫中的裴贵妃就哭哭啼啼的找上了门来。
“爱妃这是怎的了?”
“陛下,您有所不知,我父亲母亲遭人欺辱了……呜呜呜呜,臣妾不想活了。”
“别哭别哭。”景泰帝揉着眉心:“你好好说说,到底谁如此胆大妄为敢欺负国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