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我也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妹妹终究是要为了自己孩子考虑不是?若是等你的儿子长大,想要出仕,却受那刘邈名声所害,那不是直接毁了你半生心血?”
周氏不断揉搓陆氏的挺拔之处,时不时还拍上一拍。
“倒不如投奔我家,为自己孩子谋个前程!看你虽然生的娇小可怜,但这墩儿却是又硬又大,准是生男娃的主!到时候姐姐教你几招,你再生个周氏子,那以后的日子也过的舒心不是?”
眼见周氏越说越过分,手上也不老实。陆氏广袖一振霍然起身!
案上青釉茶盏被带翻滚落,碎瓷溅起的水珠沾湿了藕色曲裾。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赤锦缘的袖口,指节在丝帛下泛出青白,却仍维持着贵女风仪只将牙关咬得发颤,连带绣着茱萸纹的衣襟亦随急促呼吸起伏如浪,恰似渭水秋风卷起千层怒涛。
“周夫人,我敬你是舒县本地的士族出身,与叔伯们有旧,这才一忍再忍,你却是要做什么?”
陆氏抚平被周氏弄的凌乱的衣衫,大声说道:“我虽然做了许多年的寡妇,却也知道女戒、礼仪几个字!”
“你倒好,虽为人妇,上来就说些荒银的话来!还说什么共侍一夫,当真不知羞耻!”
“还有,你到底什么居心,竟然背着人说我夫君的坏话?”
“我夫君乃是琅琊孝王之后,正经的汉皇贵胄!又是天子朝廷亲自任命的九江太守!他不去找你夫婿那个虚誉欺人的家伙,你竟然还敢上门说他的不是?”
“而且,我夫君乃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常常将匡扶汉室为己任!便是迎娶那孙夫人吴氏,也自有他的远谋!你这个鼠目寸光,只想着床笫之事的妇人又知道什么?”
周氏没有想到陆氏这般不知好歹,当即眉目倒竖:“好啊!你这贱人!夸你两句,还真把自己当做冰清玉洁的忠贞烈女呢?呸!”
“那刘邈刘仲山好色,你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必然也是个牝声浪气的贱货!谁知道你平日在床榻上都是什么浪荡样子!”
周氏此时完全是拿眼白看人。
“我告诉你,我替我家夫君前来劝你,那是看的起你!你倒好,竟然还摆上谱了?你晓不晓得?你就算嫁入周家,作了小妾,也是随时可以拿出去待客的货色!当真是拿捏不清自己的身份!”
陆氏与周氏不同。
两人虽然都是妇人,但陆氏早年丧夫,又性情恬淡,常常居家看书弹琴修身养性,不常与外人交谈。
但周氏身为周昂之妻,却是常年要作为主宾接待客人,听过太多戳人心肺的话,此刻完全就是将陆氏打的找不着北!
陆氏有心反驳,可生性温和的她口中终究说不出太多污言秽语出来。
眼眶通红似三月桃瓣浸了晨露,泪珠悬在下颌将落未落,指尖将素帕绞出深痕,贝齿在朱唇烙下月牙印。
周氏继续开火,鼻孔几乎要翻到天上去。
“哟!我的妹妹!我的好妹妹!你当日,是不是就是拿这幅姿态勾引那刘邈?别光站着啊,把腰带也解开,把褒衣也拿下来啊!让我看看你当日在那些个男人面前究竟是露了多少才能让那刘邈那样失态,竟然当众为你唱《蒹葭》呢?”
周氏说完,竟然真的上前,想要拉扯陆氏的腰带,露出里面的雪白,要她当众出丑!
不过周氏很快发现,自己眼底并没有出现那抹让她嫉妒的雪白,反而是两眼发黑,并且伴随有星光闪烁!
“夫君?”
陆氏没有想到,刘邈的身影竟然会在这时出现!
刘邈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
“夫人,不好意思……”
“主要是你这走廊太长了点,要是短一些的话,这巴掌还能早点落在她脸上。”
陆氏本来还在隐忍的眼角突然决堤,直接抱住刘邈就哭泣起来。
“夫君,她,她……”
“嗯,我都听到了,没事。接下来交给夫君便是。”
而周氏此刻也反应过来,捂着自己的脸颊,不敢置信的质问刘邈:“你堂堂男子,竟然敢打我一介妇人?你!你!你难道不怕世人耻笑吗?”
“嗯?”
刘邈一边轻轻拍抚陆氏单薄的后背,一边疑惑的看向周氏:“为什么要耻笑?”
“打女人,不正说明我对女人极为尊重,将她们视作和男子一样对等的对手吗?”
刘邈活动着手腕,颇有些可惜。
“我看那些圣贤书,其实最看不下去那些圣人大贤一个个都说男女有别。”
“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能有什么区别?而且谁说女子不如男?这种看不起妇人的态度不好,一定要改!”
刘邈跃跃欲试。
“所以,我刘邈估计是古往今来最尊重妇人的男子了!”
“虽然你又矮又丑,身上还有股恶心的味道,但没关系!谁让我刘邈就是这样尊重妇人呢!”
“既然如此,就让我们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斗吧!”
第27章 仰慕袁公
“哎呦喂!”
周氏捂着脸颊,哭声震天。
虽然在陆氏面前强横,但周氏哪里能是人高马大如刘邈一般的对手?
见刘邈是真敢动手,立即就朝外跑去,准是去前面摇人去了!
刘邈握过陆氏的手,轻轻帮她拭去泪水。
“我也没想到那老娘们用词能那般恶劣,辛苦夫人了。”
陆氏本是想说些话,不过眼角余光却瞥见了刘邈身后一颗虎头虎脑的小脑袋,就又将头埋入刘邈胸膛,不敢抬头。
“伯言,过来照顾你娘,我去前面看看那泼妇到底想做什么。”
刘邈将陆氏交给陆逊,然后用大手蹂躏了一番陆逊的头顶。
“放心,不过些魑魅魍魉罢了,我这就去将他们赶出去。”
将陆氏的手放到陆逊掌心,刘邈立即气势汹汹的朝着周氏冲了进去,俨然是要继续进行对决!
陆逊贴在陆氏身前,抬眼看去,那眼神好像分明是在说:“娘!看我给你挑的人没错吧!”
陆氏破涕为笑,忍俊不禁的往陆逊鼻子上刮了一下。
“你日后,也要听使君的话,不要调皮捣乱,知道了吗?”
“……”
郡守府前厅,连灯火都显得压抑。
扬州刺史陈温之子陈休面色得意,故意将漆案上的炙鹿肉戳得血肉模糊,油脂也顺着金错刀柄滴落在身下的蒲席上,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陆忠义,那袁术是什么人,想必你也知道。”
“不如你我同心协力,将其抵御在淮南之外,庇护淮南百姓如何?”
陆康盯着桌上那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鹿肉,双眼微眯:“要威胁吾,怎么也要让那周昂或者周昕带着数万兵甲前来才行,让你这样一个晚辈前来,陈温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
“非也!非也!”
陈休软硬适中,见自己的弦拉的紧了些,便赶紧松上了几分。
“袁术此贼如今要入寇淮南,陆忠义身为朝廷任命的庐江太守,难道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哼?入寇?”
陆康须发都飞扬起来!
“袁术来淮南,自然是入寇!那我问你,袁绍夺去韩馥冀州牧的印信,私号车骑,又封了那周昂为九江太守是什么?难道这般行径,却不是汉贼了不成?”
“那怎么能一样?”
陈休听陆康将袁绍也扯了进来,索性与陆康摊牌
“如今袁公才是众望所归!为大汉的擎天之柱,怎可与袁公路混为一谈?”
“而且那袁术一向任人唯亲!就算他入了淮南,你以为你这庐江太守之位还能坐的安稳吗?”
陈休又是威逼,又是利诱。
“反之,若是陆忠义投了袁公,莫说一个太守之位!便是三公九卿的位置,袁公也不是不舍得给啊!”
可这利诱,却直接触犯了陆康的逆鳞!
“呸!”
“他袁绍是什么东西?三公九卿也是他能够任命的?还不快给我滚!”
陈休见陆康油盐不进,也是苦恼,被架在原地不知如何动弹。
“杀人啦!杀人啦!!!”
周氏一路哭喊,终于是跑到了前厅,直接就跪倒在地,软趴趴的和只蛤蟆一样跪倒在地,眼泪口水一起如涎液一样黏糊糊的倒了下来。
“杀人啦!那刘邈要杀人啦!”
厅内众宾客本来见周氏过来就面色大变,如今一听刘邈要杀人,更是互相惊惧。
周氏还隔那哭的厉害,说起话来却利索的很:
“我与他那妾室不过随便说了两句话,他竟然直接就冲进来给了我两个耳光!”
“我周氏这么些年,虽不是命妇贵眷,但自问也是贤良!今日却在此处蒙受这般侮辱,呜呜呜,还请陆忠义为我做主啊!”
周氏虽然算不上什么东西,但好歹是周昂正妻,这般哭闹,让在座宾客都是议论纷纷。
甚至已经开始有人窃窃私语:“我早听说那刘邈有好人妇的习惯,难不成是看中了这周昂之妻,要强迫于她不成?”
……
这话被随后跟来的刘邈听到,差点恶心的将早上喝的米粥都给吐出来!
他瞪了眼说这话的宾客,暗暗记住此人相貌,然后就直接走到堂前。
周氏看如今宾客众多,又有陈休这样的熟人在跟前,当即叉腰朝着刘邈啐了口唾沫:“汝一介男子来欺负我这妇人!当真是有脸没皮。”
呵。
刘邈脸上突然出现一抹笑意。
别人看着笑意古怪,周氏眼神却恐慌起来。
“不!在这这么多人……”
“你,你真的敢打我……”
“救命啊!救命!”
刘邈此时已经走到周氏面前,拽住她的头发,露出那张老脸,再次“哐哐”两个耳光甩了上去!
这两个耳光刘邈没有半点收手,打的那叫一个响亮!那叫一个痛快!
周氏猝不及防挨了两下,呆若木鸡的看向周遭的宾客,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颜面!
刚才还强硬无比的她,此刻却突然失魂落魄……
呆愣了半晌,嘴中更是发出宛若老母鸡一般的哀嚎,将在座宾客的魂都吓跑了一半!
刘邈听的震耳朵,立即“呔”了一声,然后又是一个耳光重重甩在周氏脸上。
这下,众人终于是得到清静。
不等其余人发作,刘邈自己先大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