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第二天,就有流言在易京城内流传,说是刘邈觊觎幽州之地,想要杀死公孙瓒,让汉室宗亲的刘备担任幽州牧,成为诸侯。
消息一出,诸葛亮明显能够感受到各楼之间对军令的执行变得不再果决,甚至偶尔有将士开始阳奉阴违,不想理会诸葛亮。
诸葛亮见状,直接就去将公孙瓒,请求他出面整顿易京城军务。
不过公孙瓒此时在意的,显然不是易京城的军务。
因为诸葛亮之前将公孙瓒积攒的钱粮大肆分发给了守卫高塔的将士,所以早有公孙瓒身旁的亲近之人和妻妾对诸葛亮有所不满,故意在公孙瓒耳边说了许多话,惹得公孙瓒也开始怀疑诸葛亮。
见到诸葛亮前来,公孙瓒立即瞪着诸葛亮询问道:“刘备,刘玄德,是否已经投靠了袁绍?”
诸葛亮镇定点头。
“他为何要降于袁绍?他难道不知道,袁绍乃是我的生死大敌吗?”
诸葛亮为刘备解释:“当时的刘豫州,已是无路可走,不得已往河北而去。”
“而且如今我是为刘骠骑而来,目的也是为了阻挡袁绍,难道不是这样吗?”
明明诸葛亮与人相对时,从来都让人如沐春风,但此刻公孙瓒却是有了刺骨的寒意!
“哈哈哈!连我同窗玄德都弃我而去!他刘邈又为什么来帮我?”
诸葛亮正色道:“刘骠骑所为,自然是匡扶汉室!是黎民百姓!”
“少拿那些话来诓我!”
公孙瓒骤然一拍桌案!
“刘邈为人,轻佻好利!我都听士起说了!那刘邈之前非要我献上三千母马才同意与我结盟,怎么一听到袁绍来攻,就立即派你前来呢?”
“想必,怕是与我那同窗约好,想要将我杀死,好让他成为幽州牧吧?”
诸葛亮:……
他不明白,为何昨日还将他视为救命稻草的公孙瓒,仅仅是一夜之间对他的态度就相差这么大!
不仅如此,公孙瓒甚至还想要将诸葛亮关押入地牢看管,若非关靖据理力争,恐怕诸葛亮还真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即便如此,诸葛亮也是被公孙瓒驱逐离开易京,乘坐舟船重新回到青州。
了解前因后果后,连刘邈都以手扶额:“孔明……辛苦了。”
诸葛亮神情黯淡。
显然,他知道自己一旦离开幽州,北方的命运将是什么。
而刘邈见到诸葛亮垂头丧气,并没有直接安慰,而是询问诸葛亮:“孔明对天下,对汉室,对百姓失去希望了吗?”
诸葛亮虽然鼻子发酸,但却始终坚定:“从来没有!”
“亮始终相信,这天下,还有救!这汉室,亦还能中兴!”
“天下安定,汉室中兴,百姓,自然也就安康了!”
刘邈听后,再次忍不住哈哈大笑,将诸葛亮拉入自己怀中:“所以,这才是我为何喜欢孔明还有玄德的原因啊!”
“放心!”
“幽州之事,我一定会为孔明讨回公道!”
“不必了。”
诸葛亮摇头。
“公孙瓒……完了。”
“从今以后,河北之地,尽归袁绍矣!”
第269章 一个绝望的同盟
公孙瓒驱逐诸葛亮后,便按照诸葛亮的方法开始调动高楼中的士卒,用以抵御袁军。
袁军立即察觉到易京城中各处防备有了空虚之处,调度之时也不再那么行云流水,丝滑顺畅,顿时便有了猜测
“想必离间之计已经起了效果!”
想出计策的郭图微微一笑:“公孙瓒早就是杯弓蛇影,这才将自己封闭至百尺楼上,不与世人交。”
“如今刘邈忽然派人来帮他守城,他心中必有顾虑,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早在预料之中!”
“之后,还请袁公下令强攻!彻底覆灭公孙!”
袁绍听从郭图之意,令颜良、文丑、张、高览同时领兵进攻易京!
颜良、文丑战时勇锐无双,其各自率领身披重甲的士卒靠近高楼,抢占其中通道,斩断每一层的滑车。
趁着公孙瓒急忙调动士卒前来防守的时候,高览就领弓箭手靠近,将其在空中射杀!
素以“巧变”闻名的张则时刻观察各处动向,每发现一处高楼中士卒出现空缺,就立即给颜良、文丑发号,使其占领高楼……如此循环往复,仅仅一天,袁军就夺去百座高楼!
之前的冲、梯、堙三种战术,也同样被袁军重新掏了出来。
更轻,但是更尖锐的冲车!
更长,但是更坚固的云梯!
挖掘地道的时候,张也放弃了一鼓作气,一劳永逸的战法,去直接进攻易京深处。而是以易京城中原有的围堑为界,每挖过去一段,就靠着围堑设立营寨,采取由外到内,层层包围、圈圈瓦解的战术不断从城中推进,缓慢,却又高效。
一时之间,袁氏之攻,犹如神鬼!地下闻其鼓角,楼上见其冲梯!从正中央的百尺楼看去,那一座座高楼都变幻了颜色,如同天崩!如同山倒!
公孙瓒枯坐于百尺楼中,神情已经从惊恐变成了麻木,再从麻木变成了疲惫。
“不过走了一个诸葛孔明,事情怎么就到了这般地步?”
关靖叹气道:“主公不要妄自菲薄。”
“袁氏之攻,显然胜过首日数倍。即便是诸葛孔明还在这里,也一定不能抵抗袁绍。”
事到如今,也只能是说些什么话来寻个安慰。
公孙瓒听到此言后,也默默点头。
“如今大厦将倾,吾尚不能保全,何况他人呢?”
好在关靖依旧在努力为公孙瓒出谋划策
“诸葛孔明走时,已经派遣公子续往黑山帅张燕处求援,只要您坚守下去,破解袁绍之围不过易如反掌!”
听到此事,公孙瓒才终于恢复了几分气色。
他登高远望,指着西南面:“我想要领精锐突围,占据西南面的高山。如此张燕一来,我就能够和他一起截断袁绍的后路!给他一场大败!士起以为可以吗?”
关靖连忙劝阻:“现在您的将士都各怀叛离之心,已无力再战,他们之所以能固守是顾惜他们的故乡老少,并把主公您当成主心骨而战。将军如能持久坚守,袁绍自然会退兵,四方军队一定又可以会合。若主公现在弃易京而走,军队会失去后镇,易京覆灭指日可待。主公失去根基,流落荒野,怎么成就事业呢?”
公孙瓒本就畏惧于袁绍,听到关靖的谏言,也就微微点头,不再坚持。
当夜。
公孙瓒做梦。
自己的百尺高楼轰然坍塌!那强烈的失重感让公孙瓒立即惊醒,并且连床褥都被冷汗浸透了三分!
“百尺楼塌,莫不是天要亡我吗?”
公孙瓒不敢继续在百尺楼中待下去,当即写信给儿子公孙续:“袁氏之攻,犹如神鬼!你要拼命求告张燕,让他带兵前来支援!父子之间的感情,无须言语也会有所感应。汝立即带五千铁骑到北边的低湿地带,点火为号,我会从城内杀出,振奋神威,在那里与袁绍决一死战。”
写到最后,公孙瓒生怕儿子不来搭救自己,又专门加了一句
“不然,吾亡之后,天下虽广,不容汝足矣!”
公孙瓒令麾下亲信文则前去送信,可文则刚刚出城,就被袁军斥候截获。
逄纪立即想要拷打文则,但鞭子都还没有落到身上,文则就已经将信件呈递给逄纪。
“我等都仰慕袁公,还望袁公能够饶我等性命!”
袁绍在亲自查看公孙瓒的书信后,也是露出笑意:“既然如此,幽州应该就可以平定了!”
按照信中之言,袁绍令颜良、文丑领精兵埋伏在北面点燃火把,以伏击公孙瓒。
公孙瓒见状果然中计,立即领骑兵从北面杀出,但等到了眼前时,才发现是颜良、文丑两员大将等在自己面前!
公孙瓒见状大骇,仓促厮杀一阵,便只能重新回到易京城中。
再见到关靖时,公孙瓒眼中已是没有半点光芒。
“吾最后一计也已经失败,败亡恐怕只是早晚的事情了。”
关靖也流着眼泪:“不!”
“主公!之前答应刘邈给他三千牝马时,就已经准备好了可以渡海的大船!”
“后来因为诸葛孔明一事,就未将这些战马运往青州,还在幽州停靠……主公不如现在往渡口而去,乘上大船,往青州而去!”
公孙瓒听后,眼中的光芒转瞬即逝。
“我之前驱逐刘邈的使者,如今哪里还有脸面去投靠于他?”
“而且我若是那种能够仰人鼻息之人,我早早投了袁绍岂不更好?哪里需要渡海去寻那刘邈?”
公孙瓒扯下自己的虎符印玺交予关靖:“但刘邈处,确实是个好去处。”
“士起到了青州后,还请求那刘邈,看在我帮他与曹操牵制袁绍这么长时间的份上,照顾我的家眷。”
“除此之外,我再没有什么好交代给你的了。”
关靖听到公孙瓒的言语,已经猜到了公孙瓒的决定,已经完全是泣不成声!
“我本为河北人士,因执法严厉些,就被他人冠以“酷吏”之名!”
“唯有主公不嫌弃我的名声,辟我为长史!主公与我有知遇之恩,我却不能为主公排忧解难,这让我有何颜面存活于世啊!”
公孙瓒坐了下来,坐在百尺楼的一栋梁柱跟前。
再次抬头仰望长天,公孙瓒又有了别样的感触。
“老天爷啊,他就不允许你我这样的人占据天命。”
“性情刚毅,却又畏战不前。”
“胸有大志,却又才能不足。”
“嫉恶如仇,却又同流合污。”
“……”
公孙瓒朝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
“狗屁世道!”
“若是无这乱世,我公孙瓒,该是何等威风?何等名声?”
公孙瓒闭上眼睛,挥挥手便让关靖离开。
“去找刘邈。”
“我没见过他,但总觉得此人做起事来,有够不要脸,好似有高祖之风。”
“兴许,这样的人,才能去做那所谓的明主吧?”
关靖还想说什么,却被公孙瓒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