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康没想到自己儿子、从孙都背刺了自己,也是哭笑不得。
“好,就依你们。”
不过陆康还是再度瞪着刘邈:“伯言这样的好孩子,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你以后可不能负他!”
“明白!”
刘邈上前扶住陆议的肩膀,半蹲下来嘿嘿一笑:“这次确实是事态紧急,没法先与你商议一番。”
“要不这样,方才的女子中你有没有看着顺眼的,要不留在身边做个丫鬟?”
“刘仲山!!!”
眼见刘邈要带坏自己的宝贝从孙,陆康怒喝一声,赶紧拉着陆议和陆绩匆匆而去,避免他们近墨者黑……
“哈哈哈哈。”
刘邈看祖孙三代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思却已经都飘到别处。
……
等待的时间转瞬即逝。
到了约定的日子,刘邈也是如期赴约,不肯早一刻,也不敢晚一刻。
这一次候在周府门口的只有周瑜一人,没有孙策的身影。
看到刘邈从马车上下来,周瑜刚想上前迎接,但随即就被刘邈夸张的服饰给闪瞎了眼睛。
头戴以细篾髹黑漆为骨,前低后高呈斜山状。双道横梁缀青丝缨带,梁间嵌银丝回纹,象征“思辨无涯“之意的青玉底双梁进贤冠,两侧垂皂纱护耳,尽是郡守威严!
身着玄色右衽曲裾深衣,衣缘镶三寸青锦绲边。领缘以双股捻金线绣云气纹,腰间束素纱白绢中单,外系青绶革带,悬青玉组佩,玉璜带有四枚,彰显刘氏尊贵!
和上一次一身素衣相比,此刻的刘邈简直是判若两人!
“刘使君今日真是,真是……”
周瑜都不知道说刘邈什么好,名满淮南的周郎此刻竟也是不知如何作态。
“公瑾!许久不见,当真如隔三秋!”
刘邈见到周瑜倒是热切,好像见到自家子侄一样,随便嘘寒问暖,让周瑜都有些害怕……
“刘使君,先里面请。”
周府当中,之前的布置已经都被去除,刘邈见状问道:“这是孙家要走了吗?”
“不错,伯符正在打点上下,等到今日夜半就要前往富春安葬乌程侯。”
今晚就走?
刘邈脸上如常,心中却已是知道,这是自己唯一,同时也是最后的机会。
“刘使君,请。”
和上次在光明正大的客房不同,这一次周瑜竟然是领刘邈到了一间位于后院的偏僻的耳房。
这耳房看着破败,隐隐还有股霉味和尿骚味,显然也是废弃已久的地方。
放在平时,以刘邈的身份,周瑜却用这样的地方来待客,那明显就是在侮辱刘邈,从此两人互为仇敌也毫不为过。
但今日之事不同往日,刘邈自然也不可能因为这样的事情生气,欣然就走入这间耳房。
一进屋中,刘邈鼻中就闻到一股味道,甜糯中竟掺着三分草木清气,宛若一园兔丝花气香。
屋内陈列也算简朴,三尺宽柏木矮榻,铺着青灰色蒲草席,叠着半旧麻布衾枕。墙角立着素陶圆罐,三两支野菊斜插其中,与壁上悬着的半幅素绢幔帐相映。整个屋宇无金银之饰,唯木质纹理与陶器釉光在光影流转间自成韵律。
不过真正令刘邈在意的,还是耳房中间的一扇素漆曲斜屏风,竟将这丈余见方的居所隔出了个内外!
灯火摇曳,已经有人影印在屏风之上!
看那婀娜身段,毫无疑问在这后面坐着的,必然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
第37章 不问天下
刘邈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虽然还隔着一道屏风,但三人毫无疑问都知道,现在就是在坦诚相见!
没有虚礼,没有柘浆,甚至连块能坐的席子都没有!
周瑜坐在刘邈对面,微微行礼。
“这几日发生了不少事,不知使君能否解答?”
“公瑾但问无妨,吾必然知无不言!”
周瑜侧过头去,俊美的侧颜偏向屏风,随即又收了回来,重新注视刘邈。
“今日使君不光是要知无不言,恐怕还要输肝剖胆!”
“那是自然!”
周瑜深吸一口气,开始了询问
“刘使君投向袁绍了吗?”
“没有!”
“那寿春为何送来了钱粮?”
“自是为了安抚我和陆忠义,要我们不要在庐江捣乱,耽误他们抵抗袁术。”
“所以刘使君就收了?”
刘邈忍俊不禁:“送上门的肥肉哪里有不吃到嘴里的道理?若是有息妫、庄姜那样的女子脱光了躺到床上却不去理睬的,那难道还能算是男人吗?”
周瑜显然没想到刘邈用这般粗俗的言语回答自己,好在看屏风后面没有动静,也就继续询问。
“既然如此,刘使君是准备迎接后将军进入淮南吗?”
刘邈摇头,然后又皱着眉点头,不复刚才的快活。
“天下大事,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我之前与公瑾说过,袁术迟早败亡,这是大势所趋,非人力能够改变。”
“同样,袁术入主淮南乃是现在的大势,不可逆之!若是冒然阻拦,恐怕是螳臂当车,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周瑜点点头,显然是认同刘邈的话。
“那刘使君为何还要让陈离开呢?难道刘使君就不怕陈在后将军面前中伤您吗?”
刘邈倒是眉头一挑:“我还以为公瑾要问问我将来打算怎么在淮南这盘死棋中持子呢,怎么这又问到了陈身上?”
周瑜深吸一口气,再次往屏风那里看了一眼。
“若是今日与使君冲杀于烽火之上,踏浪于江河之间,我确实对使君应该如何将这死棋下活颇感兴趣。”
“但现在,我们不问天下,只问使君!”
不问天下……
刘邈也往屏风看去,愈发觉得后面坐着的吴氏并非常人,难怪能养出孙策、孙权这样的雄主。
而如今既然知道了考试大纲,刘邈也愈发从容,示意继续。
“陈这人,是君子。他在临行前说过不会在袁术面前诋毁我,那我自然也就相信他。”
岂料周瑜听后却皱起眉头,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将自身的安危系于他人的品德之上,刘使君当真是这样想的吗?”
刘邈坦然点头。
“信者不疑,疑者不信。”
“不然公瑾难道还希望我当时说出一句“宁教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的话来后,直接将陈杀死或者软禁吗?”
“我方才说过,袁术入主淮南乃是大势,不可以逆之。”
“即便我将陈杀死,难道袁术就不会进入淮南吗?他就不会对我动手吗?既然如此,何必要想着拘束他人,不赶紧做自己的事情呢?”
周瑜脸色有所缓和。
还好。
还好刘邈不是那种将自己的头颅悬在别人剑上的蠢蛋,不然的话周瑜都要对自己的判断失去信心了!
于是周瑜又问道:“前些日子,使君在城外渡口宴请路人,还将几十名女伎一同接入家中,敢问为何?”
为何?
刘邈对这个问题的提出却是笑的有些轻蔑。
“为何?难道我刘邈做事,什么事情都要有所图,有所求吗?”
“诚如我当时摸鱼时所说,平日我刘邈不事农桑,受着百姓的供养。如今掏出些钱财来请百姓吃一顿又能如何?”
“若是真有理由,那公瑾只当我刘邈当时高兴,只图一乐便是!”
“至于那些女伎……我日后要娶的夫人小妾必然很多,在家中养上一些方便照料她们难道不行吗?还是说公瑾也眼馋,想要要上一些?”
周瑜慌乱的咳嗽了两声,随即就看向旁边的屏风。
好在屏风依旧安稳,那背后之人也是不动如山,没有因为刘邈的话而恼怒。
周瑜长舒一口气,用后怕的眼神小小的瞪了刘邈一眼,这才安定心神。
“还有最后一件事。”
周瑜也是好奇的看向刘邈,显然也想要问个明白。
“刘使君究竟是如何知道那件东西在伯符手上的?”
“额……”
从方才进门开始就气定神闲的刘邈终于不能脱口而出,回答周瑜。
本想着随便编个什么话将周瑜糊弄过去,但一想到方才已经做过“输肝剖胆”的诺言,就立即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
好久,刘邈才用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回答周瑜
“我说我生而知之此事你信吗?”
本以为周瑜会对这个答案嗤之以鼻,岂料周瑜竟然连连点头:“刘使君今天这么说,那公瑾自然相信!”
就当周瑜还要说些什么的话,本来一直没有动静的屏风竟忽的闪烁了两下!
周瑜连忙起身,侧身前往后室,之后就是一阵淅淅索索,显然是在耳语什么。
周瑜再次回来时,脸上已经带上一抹歉意。
“还有一问要刘使君解答,不知刘使君愿意与否?”
刚才都说了是最后一问,现在却突然加码,属实有些不太礼貌。
不过刘邈全然不在乎:“我既说了知无不言,那就没有什么好遮掩回避的!”
“别说一个问题,便是有一万个问题,我今日也尽数答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