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站在原地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死寂的男孩，眉目中透露出憎恶和恐惧，但还是强忍下了繁杂的情绪转身冲着背后的护士们低吼道：“都别愣着了，雇你们来是工作的，不是来当瑟瑟发抖的花瓶的！不想被丢出去被北极熊吃了或者冻成冰棍就给我动起来！检查一下每个房间的孩子和天台上的情况。”
莺莺燕燕一叠声的答应中，护士们逐渐恢复了往常的秩序，开始依次检查房间中依旧处于沉睡的孩子们，只是走路时必须扶着墙不然腿软，个别的还红着脸先去厕所一趟换裤子。
护士长看了这群护士一眼摇了摇头哼了一声后，弯腰把地上的男孩扛到了肩膀上，走向楼梯时偶然停了一下在四处寻找了一下，发现了几瓣碎裂的玻璃片，她低身捡起玻璃碎片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去一旁的房间上用红漆刷着“13”。她皱眉走过去从小窗口向里面扫了几眼，只发现了床上寂静无声的女孩，沉默片刻用力的拉上了小窗，将房间里一切的光线隔绝掉了。
房间中，女孩仰躺在床上，双眸闭着，其下耀眼金色的眸子美丽而寂静。
第七百五十二章 太阳
“就是他？看起来很平凡，没有试验记录中那么可怕。”
“愚昧的人能在打盹的野兽前撒野，但当野兽苏醒的一刻他们就会为自己的愚昧付出血的代价。”
宽大的防弹玻璃幕墙后，斜斜立起的钢床上拘束衣以及铁扣皮带将上面沉睡的男孩死死束缚住，四周是加厚到足以扛住爆炸的水泥混铁浇筑墙壁，就算天鹅之死计划启动，在焚烧殆尽的废墟上这间房间也会毫发无损。
“15厘米厚的防弹玻璃，米国人最先进的反器材武器也很难打穿，除非定点爆破，不然凝固汽油弹都炸不碎这面玻璃。”博士敲了敲面前的玻璃对着一旁的邦达列夫说道。
邦达列夫站的笔直隔着玻璃注视着里面床椅上的男孩，从那头黑色的碎发下能看见直挺的鼻梁和温柔的眉毛，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孩子是所谓的“神”。
“很奇怪么？我记得克格勃的第一课就是永远不要以貌取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刀捅来的是孕妇还是小孩。”博士从前衣口袋里掏出了根雪茄在玻璃上敲打着紧实烟丝，慢悠悠的摸出了金属壳的打火机滑动出火星。
“但面貌永远是最好的欺骗面具。”邦达列夫站前了一步以能更好的打量隔着玻璃五米外的男孩：“听说今晚他失控了？”
“找到他的时候，他只差一点就把我这里最好的护士杀了。”博士埋头将嘴里的雪茄凑近火苗点燃，散发出青烟后他盖上金属盖子发出嘟砰的响声，深吸了口烟将烟雾呼出，凑近玻璃盯着床椅上的男孩说：“但看起来我对他做的手术还是有效的，催眠配合梆子声能高效的制止他的行动。”
“说是催眠，其实是洗脑。”邦达列夫一语道破了博士所谓催眠的真相：“你用的是德棍纳粹的那一套洗脑手段。”
“毕竟我是战犯嘛。”博士咬着雪茄耸了耸肩说：“在集中营待过一段时间，以研究者的身份而不是被研究的小白鼠。”
“之后该怎么办呢？如果带他上船可能会发生不可预料的后果。”邦达列夫说道：“您能保证他会百分百受牵制么？一旦失控，在茫茫大海上带来的灾难可是比海啸之类的海难恐怖一百倍。”
“海啸船毁人亡可能还有幸运儿随着海浪飘到孤岛上成为鲁滨逊，但一旦他失控了就百分百是无人生还，这个道理我当然懂，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我不会把我自身置入险境，毕竟我的研究还没有完成还不能死。”
邦达列夫点了点头说：“列宁号上有一个类似这个的房间，原本设立来是储存物资的，为了防止海难时物资进水，四周的墙壁都是加固过的钢板，到时候可以把他关在里面注射绝对剂量的镇定剂，在到达我的家族前焊死房间不让任何人进出。”
“但在这之前我们还需要对他进行一次洗脑。”博士说道：“最近的几次洗脑都是由护士进行的，只是加身了催眠程度，想要真正的稳定下来，他需要一场正式的手术。”
“再摧毁一次他的意志？”
这句话说出口时，邦达列夫侧头看了一眼那个拘束服中的孩子，基于人类最本能的触动，内心深处起了一丁点的不忍，但下一刻便被掐灭了，剩下的只有钢铁般的意志。
“圣诞夜前进行，不用太急，虽然这类手术我已经有足够的经验了，但还是要准备一下，少校你可以帮我搭把手，近距离的接触一下“神”，观摩他的与众不同。”博卡将剩下大半的雪茄在玻璃上杵灭用纸巾包好塞进前衣口袋中，转身走向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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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意效劳，但请务必先准备呕吐袋。”邦达列夫最后看了一眼玻璃后，转身跟上了博士：“这段时间他都会被隔离在这里么？” “是的，之前入侵者还没抓到，这里暂时是最安全的避风港，再加上这孩子总喜欢晚上到处乱蹿，我甚至给了他一个名字，叫夜游，按照东方那边的命名方式取的。”
“听起来很廉价随意，不过像这种孩子，能有一个名字已经是作为人最基本的幸运了。”
“已经很晚了，少校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可以就寝了。”
“这就下达逐客令了么？难道不怕我再去一次地下把龙骨悄悄偷走么？”
“哈哈，那我倒是要看看少校的手段了。”
交谈的声音逐渐传远，大门关闭，防弹玻璃后的紫色恒温灯散发着幽暗的光芒，空荡房间中心床椅上，男孩恬静的沉眠。
——
大风刮着窗户，暴风雪毫不停，风雪中的北极罂粟摇曳着垂腰坠入积雪中。
又是新的一天，不过从极夜从开始便没有阳光区别白天与黑夜，向外眺望只有连绵的风雪，视线甚至透不出十米的距离，就算是北极熊在这么大的风雪中也得迷路。
极夜的第一天，每个孩子从起床的第一刻起便察觉到了黑天鹅港的气氛不同了，前来敲响“早铃”的护士长脸色沉的要滴出水来了，腰间的警棍从橡胶的变成了实钢的，没有人敢去试一下两者的区别，就连最顽劣的伊万都吞了口口水老老实实的将被子叠成了豆腐块。
每个孩子都在茫然中醒来，唯独霍尔金娜。
睁开眼时她的眼中有些湿润和泛红，简单的擦拭后还是遮掩不了她脸上的憔悴，前往食堂排成一列的队列中，霍尔金娜身后的朱洛娃忍不住轻轻伸手碰她的肩膀小声关心道：“怎么了霍尔金娜？昨晚做噩梦没睡好吗？”
霍尔金娜的视线有些怔，思绪从早上起来看到走廊上的那一团乌黑血渍上抽离了过来，她回头看见朱洛娃有些担心的脸轻轻摇头道：“只是没睡好，眼睛有些涩。”
“是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欺负回来。”朱洛娃显然不相信霍尔金娜说的，有些义愤填膺的扫视了一下四周的队伍，目光所触的男孩都缩了缩脖子，不知道朱洛娃今早是犯什么冲了
“没有了。”霍尔金娜拉动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拉了拉朱洛娃的袖子摇头。
朱洛娃看向霍尔金娜只能叹了口气帮她理了理有些絮乱的那头金发，将肩头凌乱的发丝一一捡下：“去吃顿好的吧，今早的食堂应该会很丰盛，圣诞夜要到了，听护士们说礼堂已经开始布置了。”
“嗯。”霍尔金娜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队伍下到了底楼沿着走廊向着走廊前进，这时有几个士兵抬着一扇崭新的铁门路过，霍尔金娜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抬着沉重铁门的士兵径直上了楼消失在了拐角。
“听说昨晚出了乱子，具体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每个人都三缄其口。”朱洛娃看到了霍尔金娜的视线小声解释说道：“现在所有地方的警戒都是平常的几倍，我们尽可能还是别闯什么乱子了，不然受到惩罚可不只是关关禁闭就完了。”
“禁闭？”霍尔金娜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反消极神情的主动探出了队伍前后看着，似乎是在找寻什么。
“怎么了？”朱洛娃问道。
“你看到蕾娜塔了吗？”霍尔金娜问。
“纸娃娃？”朱洛娃有些纳闷霍尔金娜为什么会怱然提起这个，她摇摇头道：“她没和我们在一起，听护士长说她昨晚又尿床了，多大的人也不害臊，护士长很生气，把她关禁闭了。”
“我觉得并不是尿床的原因。”霍尔金娜停下了找寻的动作轻声说。
“别想太多，说些其他的，马上圣诞了，准备的舞蹈如何了？”朱洛娃试着将话题转向霍尔金娜感兴趣的方向去。
“还没有准备好，不过已经快了。”霍尔金娜说道
“这么快？我记得昨天晚餐你还说完全3.5没有头绪呢。”朱洛娃有些惊讶：“难道你做梦跳了一晚上的舞？”
霍尔金娜嘴角动了动有些费力气的露出了一个微笑，她望着前方点了点头道：“嗯，是一个很好的梦，但大概只是梦罢了。”
食堂临近，里面传来的护士的谩骂声，铁勺敲打锅盆的声音在早晨刺耳无比，空气干燥的让嘴唇开裂，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遗忘什么似的，脑海中掠过的浮光掠影却让紧握的双手无法放开。
空气中散发的牛奶的香味是那么的甜，可头一次的她毫无感触，甚至有些厌烦。
千篇一律的早晨，而徒步黑暗的人却第一次回头了。
她可本可以人手黑暗，如果她不曾见过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