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准备的复仇大计得到了领主的接纳，还拥有了称心如意的男人。
两件快乐的事情重合在一起，得到的本应该是梦境一般幸福的时间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此时此刻，窗外呼啸的寒风仿佛穿透了厚重石墙，重重拍打在雅格娜的心头。
“在你考虑清楚之前，我允许你继续住在城堡里。”
林恩话音落下，起身朝房门走去，他并未设定具体的回复期限，给雅格娜留足了考虑的时间。
不过以目前的情况看，她还有的选吗？
若是她所言一切属实，除了白熊领她还能去哪？
再去投靠沼地公爵夫人？
根本就不现实，她的男爵父亲已经死了，她已经失去了重回宫廷的名义。
林恩刚走出客厅，还没来得及关上房门，瘦削的老二就从走廊的阴影中浮现出来。
“大哥.”老二明显欲言又止。
“嗯，上去说。”林恩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城堡二楼，进到男爵的卧室中。
城堡都如此简陋，卧室内的装潢可想而知，除了必备的壁炉与床外，就只有一些普通的木质家具。
据说卧室内曾经装饰有值钱的羊绒挂毯与兽皮，不过早就被那帮逃跑骑士给卷走了。
老二很急，刚关上卧室门就急促道：“大哥，那个女人很不简单。”
“十几岁的寡妇，前夫死得莫名，还能以寡妇的身份继续住在城堡里，我怀疑她和那个领地总管有勾结，两个人都很有问题。”
老二砍人的时候都会挑关节或者柔软部位下手，分析起问题来也同样精准。
如果林恩没法通过面板看到属性值与忠诚度，他大概率也会和老二一个看法。
事实是，艾伯特应该算是个老实人，只是没经受住雅格娜的软磨硬泡，无奈让其暂住城堡，并等待下一任领主来解决这个‘麻烦’女人。
至于雅格娜的惊世智慧，则只可能是她的个人杰作。
因为她的行事风格就是典型的贵族，为了达成目的一切都可以当做筹码，包括她本人。
而且她深谙贵族间的相处之道。
这年头的贵族主打的就是一个直来直往，从不当谜语人。
从见面到谈妥再到上床，基本不会超过一顿晚餐的时间。
林恩当马匪时都带着面具，通缉令上也只有他戴面具的画像。
闯荡北境时，他偶尔会借用一些死于他手的贵族的身份，并勾搭过不少寂寞难耐的贵族小姐，嫁人的有，没嫁人的也有，好女人有，坏女人也有。
“老二，你分析得很有道理，这两人确实不简单，但不必担心，我能把握住。”
林恩的底气，来源于他目前的男爵身份，更来源于他手中的武力。
纵横北境的马匪，还不至于在一块小小男爵领地翻船。
今天他甚至无需亮出那份公爵签发的委任状，只凭气势，就让艾伯特坚信他肯定是男爵。
“大哥你难道真要娶她？我不是有意偷听，而是她的声音真的很大，我不小心听到了几句。”老二性子很直，从来都是有啥说啥。
“留在城堡里罢了，她是会识字算数的人才，在治理领地时能发挥作用。”
“不是，大哥，你真准备长期当领主？”
“不然呢，现在的白熊领你也看见了，除了农奴什么也没有，仓库都是空的，至少也要坚持到秋收我们才有钱赚。”
第9章 北境的底层逻辑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艾伯特就带着他儿子出门朝不远处的城堡走去。
他儿子也叫艾伯特，在白熊领一号庄园担任管事，人称小艾伯特。
“父亲，这位新来的领主老爷似乎很了解农业，今天竟然还要去农田中视察，我看他好像也没什么架子，他真是伯爵的儿子吗？”
小艾一辈子没出过白熊领。
在他的想象中，以富庶著称的寒风谷地流淌着蜂蜜与牛奶。
那里的农奴不必像白熊领的农奴这般劳累，为了填饱肚子每年都得从年头操劳到年尾。
统治那片神赐土地的寒风伯爵，其生活必然远比普通的男爵老爷更加奢靡豪华。
昨天他也在迎接的队伍中，却发现新来的领主老爷并不怎么符合他想象中的伯爵之子形象。
抛开外貌与气质不谈，老爷的穿着与普通贵族骑士并无区别，随行的车马仪仗也相当普通。
尤其是当男爵老爷亲自走进满是泥泞的农奴村庄时，艾伯特心中的滤镜更是碎了一地。
管理那群肮脏粗鄙下贱的农奴是庄园管事们的职责。
领主老爷要做的是以个人武力保护领地，并高高在上地享受农奴们的上供。
如果领主老爷破坏了规矩，亲自来管理农奴，那还要他们这群管事做什么？
“这些牢骚你对我发发就好了，可千万别往外说。”老艾的脸上也挂着些忧郁。
在这个时代可以笼统地将人分为三类：劳作的人、战斗的人、祈祷的人。
分别对应农夫、骑士与神职人员。
按照白熊领的‘祖宗章程’，老艾和儿子每年拿不到哪怕一枚铜板的工资。
但领主会赐予他们额外份地，以支付担任管事的报酬。
一般而言，五口之家的农奴家庭，可以在白熊领分到60亩的份地，并为领主耕作同等面积的土地作为地租。
而他们家七口人则分到了足足500亩份地，且不需要为领主耕作土地，甚至还可以像领主那样招揽农奴为他们耕作。
老艾与长子为领主干活，妻子和余下的儿女依然要下田劳作，穿住与普通的农奴们也没有太多区别。
依旧是夏天麻布衣冬天羊绒袄，顶多就是吃得稍微好了点。
所以，他们这一家子虽然已经混到了领地上的中层管理，却仍然要划分在第一类人中。
老艾已故的父亲，是领地上最底层的管理人员庄头。
负责管理一座小农庄中的农奴，通常是二三十户人。
顺带一提，庄头通常是由农庄中的农奴选举产生，既要向上负责，也要保护农奴们应有的权益。
老艾子承父业且青出于蓝，一步步从庄头干到管事再到领地总管，负责管理领地上所有农奴与土地。
在封建庄园时代，出身大于一切，一名农奴所能达成的极限成就莫过于此了。
昨天，老艾得到了领主老爷的口头承诺，大概率能继续担任领地总管。
可这股高兴劲头甚至没能持续到今天早晨。
领主保护领地，领民供养领主，庄头与管事们从中协调，努力让领主满意，也为下边的农奴争取足够的生存空间。
这一规则算是白熊领乃至整个北境的底层逻辑。
老艾所担忧的，是新来的领主老爷想要凭借领主权威，强行插手领地的农业生产。
更担忧领主老爷为了维持寒风谷的奢靡生活，而向白熊领的农奴们征收更多的税赋。
大多数情况下，懂农业的领主，比不懂农业的领主更为可怕。
因为后者非常好糊弄。
而前者对每一片农田的产出都能做到心中有底，能估算出农奴们勉强糊口需要多少粮食，并照此制定更为严苛的税率。
在老艾看来，领主老爷只需要在城堡里享受生活锤炼武艺就够了，他们这些负责领地农业生产的管事庄头要考虑的就很多了。
眼下，经过老艾的精心管理，白熊领的农奴们好不容易才能勉强温饱。
领地上的一切都在走向蒸蒸日上，不需要未知的改变，更承受不住额外的税赋。
但若是领主老爷真要强行改变领地的运行逻辑，老艾也没有任何办法。
谁叫老爷既有名号又有武力呢？
五名披甲骑士，外加二十名训练有素的骑士侍从，远非农奴们能够反抗的。
他只能祈祷新来的领主老爷是位善良人。
当忧心忡忡的老艾带着儿子刚走进城堡，立刻就得到了领主老爷的召见。
天刚破晓，林恩就已经起床并洗漱更衣完毕。
当马匪头子的这几年，他从未放松过对自己的要求，只要不出任务，几乎每天都要在拂晓时分做一整套的晨训，并擦拭甲胄与兵器。
砍人手艺是马匪吃饭的家伙，身手不利索刀剑不锋锐，怎能当好马匪？
老二起得比他还要早。
当林恩还在漱口的时候，老二就已经在庭院里将一柄重剑挥舞得风驰电掣。
至于雅格娜，大概率是还没起床，昨晚她并未与林恩睡在同一间卧房。
白熊领的城堡还是蛮大的，房间也很多，容得下一颗尚在犹疑的心。
林恩与老二晨训完毕后，三十多岁的胖厨娘立刻端来了热乎乎的咸肉丁大麦粥，一碟咸菜，几块乳酪，外加一盘切好的猪肉香肠。
这些都是北境最主流的食物。
由于面包那玩意华而不实，制作还繁琐，在崇尚实用主义的北境基本没人吃。
咸菜的原材料主要是卷心菜，吃起来酸爽解腻，除了配粥以外，还可以用来炖煮猪肉或者羊肉。
正当林恩享受早餐时，老艾在侍女的带领下步履缓慢地走到餐桌前，弯下腰，恭谨地喊了声：“老爷。”
林恩放下勺子，用毛巾擦了擦嘴：“来了？吃过早餐了没？”
“吃过了。”
林恩这时看向老艾身后的年轻人，微笑道：“这就是你儿子？我昨天好像在迎接队伍里看到了他。”
小艾当即上前，也弯腰行礼：“老爷，我叫小艾伯特，在您的庄园中充任管事。”
私底下牢骚归牢骚，真到了能主宰自己命运的领主老爷面前，小艾的腰弯得比他爹更低。
父子两人今日将充当林恩的导游，并为他介绍一号庄园的更多具体情况。
第10章 相信的力量
白熊领城堡矗立在白河西岸的一处小高坡上，位于整个领地的东部边缘，远离领地内的五座庄园。
前几任男爵之所以选择在此居住，主要是为了方便商业往来。
出了城堡往东走百来米，就是领地上仅有的一座港口。
在地形复杂、人烟稀少且交通条件稀烂的广阔北境，河流几乎是唯一的商业通道。
白熊领产业单一，主要的对外商品就只有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