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胡白笑着反问。
“大人您可能不知道,我还是倮虫的时候,就跟那个叫沈戎的结下了仇,那时候他为了一枚命钱就敢跟我叫板,可见有多丧心病狂。现在我成了胡家弟马,那王八蛋说不定会铤而走险,来找我的麻烦。”
马哙说道:“虽然小的自己也能把他解决,但就怕耽误了少爷和您的大事,那才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胡白把玩着手中酒杯,眼神玩味看着对方,嗤笑一声:“说了这么多,你其实是在害怕红满西吧?”
“大人果然料事如神。”被揭开了心思的马哙表情尴尬。
“也怪不了你,这次少爷绕过城防所,以镇公所的名义直接将你安插进暗警队伍,的确是触及那头老狼的逆鳞了,你有所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马哙讪笑着连连点头。
“可惜,他们现在没这个胆量了。”
胡白冷笑道:“连整个狼家都跪下了,他们还能站着不成?”
第70章 辟路先锋
“狼家子弟,辟路先锋。”
面对符离薛的厉声喝问,沈戎表现的十分淡定,平静回道:“胆子不大怎么能行?”
符离薛的目光在沈戎身上停驻良久,忽然嘴角一扯,笑了起来:“满哥果然没有看错人。”
“这次马哙加入暗警队伍,是镇公所直接下达的命令,满哥也不好拒绝,毕竟城防所还是要归于镇公所的领导,这一点你应该能理解。”符离薛颇为罕见的主动解释道。
“我要是不懂,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沈戎点头笑道:“我只是有些好奇,那位胡大少爷才消停了没多久,怎么突然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前不久,香火镇太平教中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爵爷突然被人暗杀了,各种蛛丝马迹都表明暗杀者是来自我们五仙镇。现在整个太平教分舵上下都憋着一股怒火,只是被人强行压着,暂时隐忍不发。”
“而且有可靠消息称,位于内三环的太平教总舵已经传下了明确命令,要求香火镇的分舵一定要‘正教名,稳人心’。”
在旁人听来,符离薛的这句话显得有些没头没脑。
但沈戎却露出了一脸了然的神情:“原来如此,难怪胡诌会主动挑事。看来他是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准备加快进度了啊。”
符离薛毫不掩目光之中的欣赏之意,好奇问道:“你为什么如此笃定一定是胡诌干的?难道不会是其他人在背后祸水东引?”
“能绕过满叔,强行把人塞进暗警队伍,整个五仙镇恐怕只有两个人能有这个能力。一个是胡诌,另一个就是咱们的镇公老爷。”
沈戎笑道:“可是如今的情况,坐山观虎斗,才是最符合他的利益。而且如果当真是柳蜃的话,我那天可能才刚刚走出长春会的大门,就被三叔你给拦住了吧。”
符老三不置可否,只是感叹道:“你不当狼家弟马,实在是可惜了。”
桌边三人,沈戎和符离薛聊得热闹,只有叶炳欢一头雾水。
事态发展到此,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原本在看到符老三之时,叶炳欢以为对方就是专门来阻止沈戎的。
但现在看来,符离薛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反而十分欣赏沈戎的这番‘冲动’。
“难道这次是叶师傅我盲了?”
叶炳欢虽然干的是操刀杀猪的职业,但毕竟在勾心斗角远胜其他地域的正南道混迹了那么多年,久病之下,也有了几分良医的潜质。
此刻结合当下沈戎和符老三的对话,他重新把思路捋了一遍,慢慢的也琢磨出了一点味道。
马哙和沈戎之前有过一次冲突,算得上是仇家。如今马哙突然得势,沈戎想要趁早将其扼杀,以除后患,这一点合情合理,并没有什么不妥。
但是马哙如今的身份很不简单,既是胡家的弟马,又是城防所的暗警,很明显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动的。
在这两层身份中,后一层甚至要比胡家弟马还要麻烦。
毕竟暗警杀暗警,等同于是同室操戈,而且还是因为私仇,传出去必然会动摇整个暗警队伍的人心。
届时不管红满西再如何青睐沈戎,也不好过分偏袒。
也正是出于这一点,所以叶炳欢才会一直规劝沈戎,让他不要太冲动。
但刚才符老三所说的那些话,却让叶炳欢彻底看清楚了其中的关键要害。
沈戎是什么身份,马哙是谁家弟马,这些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暗警队伍必须由城防所任命。
换句话说,暗警队伍是红满西以及他堂口仙家们在五仙镇安身立命的基础,是绝对不能触碰的逆鳞。
现在胡诌强行将马哙安插了进来,这一举动无异于是在动摇红满西的地位和威信。
沈戎恐怕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冲动’,一副不计后果也要宰了马哙的模样。
因为这可不是在报私仇,而是在为上司分忧。
“要是欢哥我当初能有这样‘善解上意’,恐怕也不会沦落到被人当成弃子给了丢,哎”
叶炳欢长吁短叹,心头感慨连连。
“我们不去挡他的青云路,但也不能让他动了我们的棺材本。”
符离薛轻笑道:“你能够想到这一步,并且主动站出来,倒让我有些意外。”
“满叔对我有恩,马哙与我有仇,于情于理,这件事都得我来办。”
沈戎说道:“不过现在三叔你来了,我倒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掌握办事的分寸了。”
沈戎之所以会这么说,正是因为这件事红满西和他堂口里的仙家都不适合直接出面。
不出现就代表了默许,沈戎便可以放手杀人。
至于事后如何收尾,那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了,自然有红满西来兜底。
因此沈戎刚才才会说自己并不想在这里遇见符离薛。
“你小子就是鬼心眼子多,既然今天是我来的,满哥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符老三笑骂一声,随即抬头看了眼三楼位置,说道:“马哙现在确实是在这里,但他可不是一个人。你要是贸然动手,那可就是你自投罗网了。”
“还有谁?”沈戎眉头紧皱。
符老三冷冷一笑,脸上浮现轻蔑和鄙夷:“一只不自量力的骚狐狸。”
胡诌?不太可能。
对方不可能自降身份,跟马哙这种小角色混在一起。
这么看来,符离薛口中的‘骚狐狸’,恐怕就跟自己之前杀死那名胡家女弟马一样,也是胡诌从本家带来的亲信之一。
念及至此,沈戎眉头向上一挑,杀气横生:“一起宰了?”
“啧,你这就有点冲动了。我今天来这里,是找胡白谈论公务,是正事。而你现在应该在满仓里巡逻,也是在办正事。至于马哙,则是被人偷袭至死,实属意外。”
说话间,符离薛拿出一个造型奇特的命器递给沈戎。
这是一张通体泛青的面具,上面布满细密的纹路,入手质地非金非木,应该是由某种动物的鳞片制作而成。
“这是人道工匠用鳞道龙族分支的鳞片制作而成的一次性命器,擅变色,长隐匿,能够改变佩戴者的面貌和气息,隔绝其他的命器侦察。”
“等马哙死了以后,城防所会就此事进行深入调查。发现马哙在担任城防所队长期间,贪污索贿、滥用职权、欺行霸市、罪行累累,进而被人寻仇杀害,实属罪有应得,咎由自取。”
符离薛冷冷道:“谁推荐他进的暗警,谁今天就得丢这个脸。”
第71章 戏终战起
“白爷,您要是吃好了的话,咱们就移步下一场?”
三楼包厢内,马哙一脸谄媚说道:“小的在春曲馆那边给您寻觅了一个好货色,已经洗干净摆好了,就等着您前去品尝了。”
“好货色能有多好啊?比得上内环的货吗?”
胡白一张白脸上透着酒红,话语间带着淡淡的不屑。
“还不一定比内环的差。”
马哙挤眉弄眼道:“听说以前只接待高命位大人物的红倌人,后来起了歪心思,想一鼓作气转正,从此安享清福。结果被那位大人的正室给狠狠收拾了一顿,撵出了正南道,这才逃到咱们这边赚钱。”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兴趣了,那就去尝尝看吧。”
胡白站起身来,当先走出了包房。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雕花楼梯,朝着酒楼大门走去。
“马哙你用不着担心,只要你好好为家里办事,就绝对没有人敢动你.”
一想到待会能够尝尝上了道的红倌人,胡白的心情就格外愉悦,开口安抚着跟在身后的马哙。
话音刚落,胡白忽然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从东南角射来,猛然转头看去。
“这头瞎眼狼怎么会来这儿?真他娘的扫兴.”
胡白嘴里暗骂一声,示意马哙在原地等着自己,抬腿便朝着目光的主人走去。
“我刚才还好奇是谁看人只有一只眼,没想到居然是咱们符三爷。你不好好在堂口里看家,居然有闲心出来吃饭看戏?”
胡白坐到符离薛的对面,将手中的礼帽随手放在桌上,俊美的面容上浮现出戏谑的笑意,问道:“不会是专门来堵我的吧?那我还真有点害怕了。”
符离薛没有理会对方的阴阳怪气,直接了当问道:“胡白,满哥让我来问你们一句,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意思还用说吗?”胡白两手一摊:“机会已经给过你们了,是你们自己不要啊。”
符离薛眼神冰冷,压着肚子里蹿升的火气,说道:“我们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不会挡胡少爷的路,这样还不够?”
“五仙镇这种小地方,人多路窄。不同行,那就是挡路,容不下第二种情况。”
符离薛此刻主动上门,在胡白看来无异于是示弱,因此态度越发豪横,冷笑道:“符老三,我提醒你一句,你们要是后悔了,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否则等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哈哈哈哈.”
符离薛蓦然笑了起来,那浓烈至极的讥讽味道让胡白的脸色霎时阴沉了下去。
“胡白,你是不是觉得有你家少爷在后面撑腰,你就能坐稳城防所长位置了?我告诉你,这个位置是用一条条人命堆出来的,不是你们玩点这些恶心招数就能抢的走的。”
“哈哈哈哈.”
胡白同样以轻蔑冷笑还击,只见他身体往后一靠,昂首压眸,目光睥睨。
“也就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才会拿这么一个狗屁不是的‘所长’当个宝。”
胡白伸出一根手指戳指符离薛:“实话告诉你,我根本就对城防所没有任何兴趣。我只是想像胡家先辈那样,踩断你们这几头老狼的脊梁,看你们夹着尾巴,跪在地上,跟犬家学学什么才是为人处世的道理!”
“你他妈的找死.”
符离薛两眼深处炸开一团幽绿的恶光,面目狰狞可怖,似要将胡白给生吞活剥。
“怎么个事儿,感觉很不爽?”
胡白气势丝毫不逊对方半分,沉声喝道:“符老三,我就问你,你敢碰我吗?!”
台下剑拔弩张之际,台上的戏码也正式进入了最后的高潮部分。
只听大鼓如闷雷滚过山梁,竹板脆声似冰面炸响。
身披大氅的匪首手持砍刀,舞的虎虎生风,朝着那名女将不断攻去。
对手来势汹汹,女将依旧毫不示弱,头上红巾卷雪,脚下踏步如风。
两人你来我往,一招一式直奔要害,寒光泼洒,动魄惊心,看的台下人心神紧绷,惊呼连连。
生死厮杀的紧要关头,忽听一声铜锣模仿的铿锵爆音,两人手中武器硬拼一记,竟同时应声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