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鸣一边说，也一边在观察连乔羽和胡成的表情。在他提出这两条措施后，两人表情都缓和下来。
于是他乘胜追击，继续道：“在见到了您后，我又有个想法。这底款，不但要落我们店名，还要落上您老专属的印记。”
说着，他指了指一侧的牌位，道：“我想，您老也一定希望，重现祖上的荣光才对。对了忘了跟您具体介绍了。”
齐鸣指了指林轩，郑重道：“连老，他的父亲，也是我的师傅，就是鉴定大师杨朝明，如今也是华夏收藏协会会长。这次合作要是能达成，我们也会让他老人家帮着宣传。”
家里立着年羹尧和年希尧的牌位，又有如此出神入化的烧瓷手艺，齐鸣对眼前老人的来历，已经有了靠谱的猜测。
果然，在他说完重现祖上荣光后，连乔羽那黯淡的眼神明显亮了起来。
而胡成也表现出了感兴趣的神色，他是知道的，自己老舅就是放不下祖宗的手艺，这才砸了烧，烧了砸，周而复始。
“老舅，这事儿~”
胡成小心的开口，想要问问连乔羽的意思。要真像齐鸣说的那样，这事儿挺靠谱。而且，一旦达成合作，以这两位大方的程度，肯定也就不缺钱。
自家舅妈也能得到更好的治疗。
连乔羽神色纠结，心里有所松动，正要开口的时候，大门哐当一声打开，开门声直接打断了众人思路。
堂屋正对着大门，大家被声音吸引，看向门外，门口站着个年轻人，皮外头牛仔裤，头发乱糟糟的，看着有点狼狈。
“小浩！你昨天去哪儿了！”
连乔羽见到这青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声问道。
第 475章 合作（中）
“爷爷。”
门口的连浩缩了缩脖子，他就回来收拾点东西，怎么都没想到本应该在医院照顾自己奶奶的连乔羽居然在家。
不但连乔羽在家，貌似还在接待客人。而等他看到客人长相后，瞳孔巨震，微微低头，近乎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恨不得下一刻就直接摔门跑路。
“这几天，你都去哪儿鬼混了！”
连乔羽开口喝问，看连浩瑟缩的站那，却没回答他问题。这么些天积攒的压力和火气瞬间窜起，音量再次拔高，呵斥道：“问你话呢！还有站那干嘛！进来！要我请啊！”
“没，没干嘛。”
连浩从小就怕这爷爷，老爷子一吼，他就有点腿软，这下子也不敢跑了，老老实实的低着头，走了进来。
“老舅，还有外人在呢。孩子大了，你就是训，也挑个时候。而且这不是回来了嘛，人没事，回来就好。”
胡成伸手按了按连乔羽的肩膀，把他重新按回座位，然后又起身，走过去把连浩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拍了拍他肩膀，问道：“小浩，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我们都担心坏了。”
“我就是去找几个朋友，看看能不能从给他们那先借点钱。”
连浩一边说，一边偷偷瞄着齐鸣和林轩，却没从他俩脸色上看出什么。他心里暗想，他们是不是没认出自己。
齐鸣和林轩，甚至是小龙，其实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这还真是巧了，他们昨天帮的竟然是连乔羽的孙子。
林轩想着要不要开口提一提昨天的事儿，在连老爷子那儿加点印象分。
而连乔羽听了连浩的解释，脸色缓和不少。
齐鸣看房间里的气氛缓和了下来，咳嗽了一声，吸引了众人注意后，开口想要把话题再次拉回到合作上来。
“连老，我刚刚说的，不知道您觉得哪儿还有改进的地方？”
他这是个讨巧的问法。直接绕开＜合不合作＞这一步，而是问改进，连老要是直接提意见，那就算是合作达成，要说没改进，那也还有缓和余地，不至于上来把话说死。
连乔羽偏过头，眼神复杂的看向了身后高高在上的那两个牌位，久久无言。
这动作持续了3分钟，哪怕是胡成和连浩这种亲近的人都没敢出声打断，终于连乔羽一声叹息打破沉默：“唉，你的提议确实让我很动心，要是往常，我说不定就点头应下了。只是，我妻子卧病在床，我实在没那心思，要不你们再给我点时间？”
虽然没一口答应，但这回答齐鸣和林轩却是很满意了。这次的合作也算是个大事儿，本就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定的。
而且家人重病，你还苛求人家立刻给答复，怎么看都有点趁人之危的意思。
齐鸣一伸手，从小龙那儿要过一个背包，直接从里头掏出了三大捆红艳艳的纸币，推到了八仙桌正中：“连老，您考虑多久都行。反正离我们店铺开业，还有一段时间。
这里是30万，12万是之前就约好的，那只元青花梅瓶剩下的交易款。剩下18万，您要是愿意合作，那就是我们给的定金。
要是不愿意合作，那就当是我们借您的。回头您慢慢还，或者什么时候空了，再烧一件差不多价格的东西抵账就行。”
10万华夏币的厚度差不多是10厘米，三大捆摆那儿，把整个桌心都给占满了，这看着可比银行卡上的数字要唬人的多。尤其是对于现如今极其缺钱的连家来说。
连乔羽早年卖高仿，那也是见过大钱的，按理说30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自从不再出售自己作品后，家里基本处于吃老本的状态。
为了祖宗的手艺不断，他自己也没停止烧窑，连浩长大些后，他也一直教连浩烧瓷，想把这一身本事传下去。
瓷器本就是个很花钱的事儿，近20年下来只出不进，他的那些积蓄早就所剩无几，这才被一张张医院的催款单折磨的心力交瘁。
眼前的30万，是他无法拒绝的。不只是连乔羽，对面的连浩和胡成，看向那三大捆华夏币的时候，也是淡定不起来，连浩甚至眼底都有点发红。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对他们来说，这不是钱，是自己亲人的命。
齐鸣看着他们的反应，心里有点窃喜，看来自己这一步又走对了。比起干巴巴的数字，果然还是实物的魅力值更高。
齐鸣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再加上眼下家里的情况，连乔羽也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他朝着齐鸣拱了拱手，就想说两句感谢话。
谁知道，这时候外头的大铁门又被哐哐的敲了几下。一个苍老粗犷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老连？你在家嘛？！”
连乔羽眉头一皱，一边起身走向门口，一边大声回应：“村支书，在呢！有啥事儿吗？”
门外的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不过连乔羽听出声音是村支书后，也没多想，走到门口拉开门栓，把门拉开一道缝。
看到门外头等着的人，连乔羽愣了下，外头的确实是老村支书，但他身边还站着俩带着大檐帽的年轻警察。
村支书看门开了，伸了伸脖子，往里头张望，同时解释道：“刚刚村里人说看到你们家小浩回来了，正好这俩同志说要找他了解些情况，我就把人带来了。
小浩应该没走，还在里头吧？”
两个警察中走出一人，朝着连乔羽敬了个礼，语气挺礼貌，但透着公式化的刻板：“老人家，我们是市公安局重案组的，这次来就是找连浩了解些情况。他要在的话，还请您把他叫出来，配合我们工作。”
连乔羽抵着门口，黝黑的脸上现出一股子潮红，他这是被气的。打死他都没想到，自己孙子居然把警察给招来了。
老婆子躺在医院前途未卜，现在孙子又可能吃官司，要不是一口气撑着，他差点就要背过气去。但护犊情深，他把着门口，既不说话，也不让开。这也是他一个老人，眼下唯一能做的了。
两警察看连乔羽这不算配合的态度，为首那个语气严厉了起来：“连浩跟我们侦办的一起特大诈骗案有关，请您配合我们工作。”
门口几人都是大老爷们，嗓门不算小，说话也没想避开人，所以说的什么，屋里几个人也都听到了。
在警察自报家门后，胡成就看向了连浩。而连浩低着头，脸色灰败，身子微微颤栗，一副心虚的表现。
齐鸣和林轩面面相觑，也是云里雾里，因为没头绪，也都把目光落在了连浩身上。
“小浩，怎么回事？!”
胡成语气低沉。
连浩低着头，却没吭声。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连浩似乎是想通了，他深吸口气，抬起头，应向对面齐鸣和林轩的目光，郑重的说了声：＜昨天晚上，谢谢你们了！＞
齐鸣和林轩知道他的意思，但胡成不知道，他正要问，连浩却是已经站起来，走到堂屋门口大声道：“爷爷，你让他们进来吧。”
连乔羽听孙子这么说了，叹了口气，让开了地方。
村支书带着俩年轻警员推开门进来，目光扫过众人，在看到桌上的三大捆红票子时，村支书念叨了声＜乖乖！这么多钱！＞
俩警察皱着眉，一人走向连浩，一人则走到桌边，掏出手机就要拍照取证。
齐鸣见状，伸手挡了住了他的镜头，开口道：“警察同志，这钱是我们给连老爷子的货款，我这儿还有取款记录。”
“你们的？”
听齐鸣这么说，警察有点不信，但接过了齐鸣给的取款结算单后，又有点泄气，他还以为这是人赃并获了，那这还是一个功劳，没想到是个乌龙。
钱没问题，他也就懒得管，和自己同伴一左一右走到了连浩身边，驾着他就要把人带回去审问。
村支书站一边，叹了口气：“多好的一孩子，怎么就跟诈骗牵扯上了呢？”
第 476章 合作（下）
“爷爷，对不起！”
连浩双手被铐着，低着头，不敢看连乔羽。
连乔羽一脸悲戚，背都好像更驼了，哀声问道：“他们说你跟诈骗案有关，到底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做！”
“没，爷爷，我没诈骗。”
连浩惊慌辩解。
但押着他的一个警察却是嗤笑一声：“你们这种的我见多了，被抓的都说自己无辜。不过，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的，一切要讲证据。
老人家，麻烦您让让，就别耽误咱们功夫了。他要真没参与，那早去早回，没准还能赶上晚饭。但要是参与了，肯定是要在里头常住了，你现在收拾两件换洗衣服更实在点。”
警察的话是没错，但那语气和态度，落在周围人眼里，就好像是认定了连浩有罪了一样。
齐鸣心道这连家还真有点流年不利的意思，不过从连浩昨天的行为上看，不像是会参与诈骗的样子，正巧有个警察看着有点眼熟，貌似是昨晚报警后，出警的一位。
奔着试试看的念头，齐鸣看向那警员，问道：“二位，多嘴问一句，你们的上司是不是郑晖，郑警督？”
“你认识我们头儿？”
年纪稍大些的警员诧异反问。
“昨天刚见过，还算熟吧。”齐鸣打了个哈哈，实际上他跟那郑晖也就见过一面，熟个锤子。
说话的同时，他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了烟盒，递过去两根。他自己不抽烟，但这东西你可以不抽，不能没有。
两个警员见齐鸣跟他们顶头上司认识，态度好了不少，接过香烟别在耳朵边。
“二位，人反正就在眼皮子底下，也跑不了。回去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的，要不行个方便，让连老爷子跟连浩谈谈，好歹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心里也有个底。”
齐鸣说完，连乔羽和胡成都是一脸感激的看向他。
俩警察有点犹豫：“这不符合流程。”
“我肯定不让您难做，这样，我现在找你们领导。”齐鸣说着拿出手机，昨天郑晖有意结交，所以留了电话，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电话很快接通，齐鸣寒暄了两句，就把要求提了提。郑晖那头答应的很爽快，不过开后门归开后门，他还是要求警员在场，防止发生串供等情况。
得了上头允许后，俩警员也不干涉这对祖孙交流，众人干脆坐回到八仙桌边。才一坐下，连乔羽便迫不及待的问：“小浩，这到底怎么回事！”
连浩这会儿就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语气闷闷的把经过给说了。
出生在制瓷世家，连浩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又有连乔羽这种高手贴身教导，手艺更是精进。但碍于家规，他也没动制假售假的念头。
为了赚点零花钱，他经常接一些瓷器修复的活，时间久了，在一些个小圈子里，也算有点名声。这次奶奶重病，家里缺钱，他也着急。
也就在这时候，有人找上了他，拿了件真品，让他仿烧。对方没说用来干什么，但连浩清楚这些人的目的，但为了奶奶的医药费，他还是咬咬牙，接了活。
东西做成后，他收了笔预付款，剩下的则要等出货后给他。那伙人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有别的企图，聊天的时候，也没避开他，透露了出售计划。
自己做的东西头一回流进市场，经受市场的考验，连浩心里既害怕，也有点兴奋，便偷偷跟了过去。
后头的事情，齐鸣和林轩都在现场，见证了那伙人演的＜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不过在最后关头，连老爷子这么多年的耳提面命，还有自己父母的遭遇起了作用，让连浩选择站出来搅黄了这笔交易。
但也因为这，他不但没拿到尾款，还被那伙人追着打，要不是齐鸣和林轩昨天帮忙，他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吃苦头呢。
头一回参与这种事儿，连浩年纪又小，心里有鬼，所以当时听到齐鸣要报警，这才招呼都没打，就跑没影了。
今天他回家，就是想收拾点东西，到外头躲躲风声，没想到被连乔羽堵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