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黑暗中,荡起一层波纹,紧跟着波纹中一张大概二十几岁的男人脸庞逐渐清晰,肖染一瞧:“我去,还真是我爷爷。”
在【第七中学】校园里乞丐的记忆中,自己见过爷爷更年轻时的模样,后来又在癞头老人那里看到过自己爷爷年轻时的照片。
所以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只见面前的面孔越来越近,就像是一层水漆贴在自己身上,顿时脑海中嗡的一声,像是有一股力量去蒙住自己的意识。
随着意识被蒙起来时,肖染脑子也开始变得迟钝模糊。
正所谓胎中谜、亦无猜,任想无用、死后方知。
然而就在肖染意识逐渐沉沦之时,脑海里那颗金蛋却是在这时候颤动了起来,一股奇特的力量从里面涌出,霎时间将蒙在肖染意识上的那层隔膜震碎。
顿时一股清凉袭来,让肖染猛的睁开眼皮。
再一瞧,却见面前一处小院,门前两棵小树,清风吹面发出沙沙的作响声,肖染呆滞了几秒,伸手摸摸了自己的脑袋:“咦??没事啊?”
自己还是自己,记忆并没有任何变化。
仔细想想,好像还是脑海中那枚金蛋的缘故,帮自己把所谓的胎中迷给破了。
“看来这金蛋确实是个宝贝,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来历。”
肖染环顾四周,身后是两间瓦房,一栋牛棚,牛棚里还有一头大水牛。
这房子肖染也不认得,转身走进门,推开房门一瞧,说是家徒四壁吧,还有一张破床,一张桌子,可这房子里一股子的土腥味,墙头上还有一个大窟窿,就连头顶上的瓦片都是裂开的。
拿出镜子对着自己一瞧,肖染不由瞪大眼,面前镜子里的人,浓眉大眼,腮帮子线条分明,两眉一紧,还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凶相。
这倒是和自己在照片里看到的爷爷模样一模一样,只不过照片里的笑容明显开怀不少。
“既然我没有了胎中迷,那么其他人……”
肖染不知道苹果他们怎么样了,但现在估计见面也未必认得出自己,更何况他们还都受到了胎中迷的影响,肖染只能希望别和这几位遇上,省的动起手来,不小心把对方误杀了自己心里可就过意不去了。
正想着呢,门外传来喊声:“镇业!!镇业!!”
肖染开始还没适应这个名字,等对方喊了第二遍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该叫肖镇业了,赶忙应了一声:“唉。”
随后转身走出门。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和自己模样差不多岁数的青年,光着膀子,双手叉腰:“老七家盖房子,咱们去搭把手。”
“老七是谁啊?”
没了胎中迷,肖染自然意识清醒,可问题是也没有了相对应的记忆。
但看对方和自己说话时的口吻,也知道应该都是伙计兄弟,当即应了一声,跟着就往外走。
结果刚出门,旁边的青年两眼一瞪:“咦啊,你师父回来了,我……我先躲……躲一下。”
说完青年左右一瞧,赶忙往旁边草堆里钻进去。
肖染抬头就见一个老头弓着身子的走过来,还没走近,身上那股浓烈的味道就涌了过来,不过肖染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两眼好奇的在面前老人身上打量。
自己爷爷也说过,他这一门是从师爷爷开始往下传的,面前的老人就是自己爷爷的师父,那岂不是就是自己师祖么?
当即肖染赶忙正了正神情,迎着就走上去:“师父您回来了。”
老人点了点头,把手上的工具箱交给肖染,双眼眯成了一道缝,往旁边的草丛瞄了一眼,一撇嘴:“李金那个憨货,自己是个老鼠,教出来的徒弟也是个老鼠。”
听到老人此话,草丛里的青年也不敢藏了,一个翻身跳出来,单膝跪在地上给老人一拱手:“晚辈李庆给师叔爷请安,只怪晚辈衣不遮体,怕是失了礼数,却不想没能瞒过您老人家的一双法眼。”
“哼!”
老人没理会他,看向肖染:“去哪啊。”
“老七家里盖房子,我去搭把手。”
肖染把李庆的话重复了一遍。
“去吧,早去早回。”
“唉,好嘞。”
肖染笑盈盈的点着头,老人顺手把手上的工具箱又给拿了过去:“去吧,去吧,记得见了你七奶奶别失了礼数。”
“记住了。”
肖染点着头表示记下了之后,才唤上李庆跟着走,只待两人走远了,老人脸上才露出几分疑惑:“今儿怎么性子变得轻抚了,倒是比之前虎头虎脑的笨样多了几分灵光呢?”
第182章 一帮活阎王
“李庆,你干嘛那么怕我师……父呢。”
路上肖染向李庆问道。
李庆歪着头看向肖染:“你师父那一身死人味太重了,我……我师父说,缝尸不过一甲,越老越可怕,我每次看到他,就那双眼睛,盯着我就感觉全身发毛。”
“去你的吧,活过一甲的缝尸人多了,你师父纯属瞎扯淡。”
肖染嘴上骂着,但心里清楚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之前去看癞头老人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自己的。
不过这件事不是绝对,自己爷爷就活到了九十二。
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一方面国家改革了,先是枪决、后是注射,火葬制度流行起来。
老爷子没那么多尸体缝,多是帮一些横死的人修复遗体比较多。
身上的死气就没那么重了。
后来开了店铺,多是赚活人钱,不是那种大买卖,请不到老爷子出手,加上老爷子会点养生的手段,这才能撑到了九十二。
不过,自己爷爷也曾说过,自己缝尸的手艺,到了四十岁后就不要用了,似乎也是担心自己受到影响。
相比肖染,李庆则是一脸惆怅:“阴行四家,周、扬、肖、方。
方家这两年生意不景气了,听说现在都改成枪决了,他们家老爷子都琢磨着要封刀呢。
你们缝尸这一门手艺,恐怕再过几年,也要考虑考虑转行了。”
说完李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肖染,以往自己这么说,以他的性子可是要骂街的,但今天却是格外的平静。
“你不生气啊?”
“生气??”
肖染愣了一下,摇着头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时代发展,大势所趋,你有什么好生气的,若我真的是最后一位缝尸人,那就守好最后这一班,能结束这千年的阴行生意,岂不也是一桩善缘。”
李庆闻言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目瞪口呆的看着肖染好一阵:“哎呦喂,我姥姥啊,你小子最近是不是背着我们私藏了什么,怎么突然觉悟一下变得这么高了??我都要怀疑你究竟是不是被鬼上身了呢?”
肖染瞥了李庆一眼:“我看你是皮痒,想挨打才是真的。”
“哈哈哈哈,这句话才像是你说的嘛。”
李庆闻言,顿时咧着嘴笑起来。
这个年代的房子都很破,曾经繁华的神都城,如今放眼望去,既无高楼,也无全瓦,远处破败的城墙也是东一截,西一段,家家都是破旧的老瓦房,就连红砖墙都看不到。
盖房子自然是没有施工队,都是唤上亲戚朋友来帮忙,这年头,没几个好兄弟撑着,别说是盖房子,出门讨生活都困难。
等肖染他们赶到的时候,就见几个青年正坐在地上笑呵呵说着什么。
“老七!!”
李庆挥着手,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传过去了。
众人一瞧,李庆和肖染立刻满脸热情的挥着手,被称为老七的人,是个小个头,个子很矮,只有一米六五左右,不过在这个年代,也是能说的过去的。
生活条件差,大家普遍身高都只是在一米七左右,如肖染这样一米七二就算是高个子了。
肖染环顾一圈,发现这些人自己虽然不认得,可都是在癞头老人家里的照片上看到过。
几人凑在一起有说有笑,聊了一阵后,就开始帮着干活了。
地基坑都挖好了,因为临靠着一截城墙,砖头都是现成的,虽是正在阳光热头上,可不时一阵凉风吹过来倒是清爽的很。
肖染一边干活,一边观察着几人,不知道这些人里面有谁是入门者,谁又是谜城的土著,但干起活来一点都不嫌累,二十斤一筐的砖头,单手就给举起来,砌墙上梁游刃有余。
肖染也趁着干活的这一会功夫,把几个人的名字都给记了下来。
李庆就不提了,剩下五个人,分别叫周尚、扬凤锤,孙苗、赵清明,老七叫做,谢玉堂。
特别是那个叫孙苗的,一面墙不过半钟头就给砌好,墙面一块接着一块,整齐的让人挑不出缝来。
“老孙,你这手艺见长了,莫不是你们家老爷子又教了你什么本事?”
众人看着起来的高墙,不禁开口称赞道。
孙苗有些害羞的挠了挠头:“少打趣我了,我爷爷的那张嘴比墙缝都严,十三路谭腿,二十八路擒拿就教了我一半,他那一手铁砂掌到现在都不肯教我。”
“你家老爷子是真抠,我爷爷巴不得教我,我都懒得学,就学了一套沾衣十八跌,有机会咱们比试比试。”
谢玉堂一副风轻云淡的神情,可谁都看得出来这小子嘴都快歪了。
众人闻言脸上不免跟着都羡慕起来。
沾衣十八跌那可是谢家的看家的绝活,沾上就跌,专克擒拿。
除此之外,谢家还有一门绝学,叫飞星弹指,说是一门暗器的手法大,具体是如何少有人知道。
孙苗一撇嘴;“我若是会铁砂掌,定是要一巴掌把你拍地上。”
“哈哈哈哈,谁让你家老头不教……嗷嗷嗷……”
谢玉堂话没说完,就突然一阵惨叫起来,回头一瞧,就见一黑脸的老妇人正站在谢玉堂身后一只手揪着谢玉堂的耳朵:“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要是再敢瞎说,小心我把你吊起来打!”
众人见这位老妇人,一时都乐得看笑话起来。
都知道谢家这位奶奶,脾气是出了名的泼辣,据说早些年谢家老爷子、抽烟嫖赌五毒俱全。
偌大的家业都快被败坏光了,眼瞅着不是事,就给他找了个媳妇。
这媳妇长的白白净净,复姓司马,说是大门大户出来的姑娘,落了难,才嫁过来的。
本以为是个大家闺秀,却不想哪知道这媳妇进门,厉害的紧,不出三五天就把谢老爷子逼得爬到树上去了。
后来愣是被这位姑奶奶吊着树上戒烟,但凡狐朋狗友的上门来,不是打出去,就是打趴下。
不出一两年的功夫,谢老爷子就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成为了出了名的耙耳朵。
即便是现在,也会被长辈们时不时的拿出来调侃几句。
当然调侃归调侃,长辈们说起来这位七奶奶的时候还是佩服的紧,提过枪,打过匪,认识的都要竖起大拇指,称上一声,巾帼不让须眉。
众人见她来了,也都停下手里的活,上前喊声一声七奶奶。
七奶奶这才放开了谢玉堂,满脸开怀:“好好好,今儿谢谢你们了,别忙活了,都歇歇吧,后堂给你们炖了一只鸡,洗干净了都去吃饭啊。”
一听到有鸡,一伙小伙子们的眼珠子都冒着光呢。
当即再三谢谢后,跑到后院里,从井口里打上来一桶冰凉凉的井水,往身上一泼,一个个精神抖擞,清凉痛快。
餐桌上,黄色的搪瓷盆里,一只鸡已经炖的酥烂,配上一碟花生米,几根黄瓜,炒个鸡蛋在这年头已经是了不得饭菜了。
一人配上一大碗面条。
几人坐下来抱着面条,甩开了膀子往嘴里塞。
“唉,你们听说了没,前几天,马市下街头的蔡家孩子丢了魂。”
饭桌上,几人吃着面条,李庆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