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魂?”
众人抬头看向李庆,就连肖染也是眼底闪过一丝异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心跳陡然加速了起来。
“丢了魂有什么稀奇的,等到了晚上,举个灯笼,出了门,十步一喊,再慢慢退回来,多试几次魂就回来了。”
赵清明一撇嘴,抱着面条往嘴里呲溜两口。
赵清明的奶奶是当地的神婆子,对这些东西门清的很,这年幼的孩子,天门没合上,最忌讳的就是到处跑,不说撞见什么,就怕受惊。
有时候被刺激一下,丢了魂也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孩子出门,多是要带着帽子,一方面防风冲着,一方面也是怕被惊掉了魂儿。
“唉,不一样,这你奶奶来了也没辙,蔡家那孩子的魂儿,是被人给喊走的,不信你回去问问你奶奶。”
“叫魂啊?”
赵清明抬起头:“不应该,朗朗乾坤,谁敢做这么伤攒子(缺德)的路子!”
“有这么一档子事啊。”
众人顿时来了兴趣了,只听李庆道:“这人缺德的很,要钱就算了,还要的蔡家倾家荡产,一点活路都不给人家留,我还听人说,蔡家已经是第三家了,这事官府可不管。”
“那家里怎么说啊?清明,别人不管你奶奶也不管啊。”
众人看向赵清明,赵清明低着头不说话,只管抱着手里的面条往嘴里塞,呼噜呼噜的往嘴里塞了两口下肚:“管,我奶不管,咱们管。”
“咱们??”
“砸的,不敢啊,玉堂你不是学的沾衣十八跌么,孙苗那擒拿手呢,就咱们哥几个的身手,弄他又有什么难事。”
桌前的几位都是江湖让人家出身的孩子,从小耳濡目染,各个胆大包天,哪个身上不是有一技之长,被赵清明这么一说,一个个两眼放光,摩拳擦掌。
“对,家里怕是不方便出面,咱们不怕,弄他!”周尚拍着桌子站起来。
只是这时扬凤锤皱着眉头:“可咱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弄??”
一句话半桶水,立刻让众人冷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肖染清了清嗓子:“我昨天晚上,上厕所的时候,看到有一伙乞丐鬼鬼祟祟的,这些乞丐不似是咱们本地人,我看十有八九错不了。”
肖染见过么,当然没见过,但这件事他是知道的,既然知道就没必要让众人走冤枉路,干脆直接找了个由头点出来。
赵清明点了点头:“那就错不了了,你们想最近无灾无害,哪来的什么乞丐啊,这伤攒子的买卖,若是本地的人必然不敢做,乞丐就不一样,做完了走穴(换地方)便是。”
谢玉堂拍了下桌子,站起来,一只脚踩在板凳上,神色阴狠道:“这样,吃完饭,咱们就去找这伙人,先盯着他们一天看看,捉贼捉赃,如若真的是他们,就去把猫四这个钻窑(盗墓)喊过来,去北邙山挖个坑,咱们插了他们,扒光了衣服往里面一埋,神仙也查不出来!”
肖染坐在一旁听着,心里一阵汗颜:“这都是一帮活阎王啊?”
第183章 肝胆相照
肖染看着哥几个献计献策,摩拳擦掌的样子,心头不免一阵汗颜。
但他转念一想,觉得这样也是理所应当,毕竟这帮人看着年轻,但都是走江湖的家底子,虽然没走过江湖,可江湖里那套规矩早就刻在了骨子里去了。
没听赵清明说的么,人还没见过呢,连埋哪都给他们安排好了,扒了衣服丢进北邙山的土坑里,过个一二十年,挖出来也是一堆白骨,偏偏北邙山上骨头多了去了,就算到时候被人挖出来了,也没人会在意。
就冲这一条,肖染都觉得这帮人怕都是惯犯了。
一行人有了奔头,吃起饭来也是风卷残云,很快一桌饭菜吃完了,起身就走。
“奶,我们出去了。”
临走的时候,谢玉堂没敢忘了给自家奶奶喊上一声,不然这要是回来了,指不定要被脱层皮。
好在七奶奶不管谢玉堂去什么地方,只是嘱咐了一声早点回来,就不再理会了。
众人出了门,却也是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但这事难不倒他们。
赵清明向身旁周尚道:“捏个纸人给我。”
周尚闻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白纸,在手里捏把了几下,片刻就捏出一个小人来。
赵清明试着把纸人捏在手心,闭上眼感应了一会,随后皱起眉头回头看向肖染:“
“镇业,你站远点,不然我请不来灵儿了。”
肖染无奈,只能往后退两步。
随即赵清明又试了几下,过了一会,众人都感觉到一股凉风吹来,只见赵清明张开手掌,手里的纸人就飘了起来,纸人扭动着胳膊,在半空指了指东边,然后重新落了下来。
赵清明把纸人收好了,招呼着众人:“走,咱们往东边走。”
这时候的洛市不大,就是一个老城区,西边刚刚开始新建的工业园区,荒凉的很,南边就是一片野地,至于北边自是北邙山,一般来说没人愿意往那边去。
要说东边也不繁华,出了鼓楼的大门就几个村子,但要说起来环境还是比其他方向好得多。
这年代街上自行车都少,更别提小汽车了,偶尔能有一辆东风卡车过去都要引得不少人朝着司机投去羡慕的眼神。
几个大小伙肩并着肩有说有笑的往东走,累了就坐在树荫地下歇歇,没了方向就拿出纸人问路。
没多久就走到了漯河的边上。
“估计就这片了吧,再远他们乞丐自己也未必方便。”
扬凤锤看着周围打量了一片,让众人停下来:“我和孙苗去踩盘子,都别跟着,人家看咱们人多,指不定就醒攒了(被识破)!”
“行!“
赵清明点了点头,一点也不担心出什么篓子。
扬凤锤名字听起来霸气,其实没什么手上功夫。
但孙苗就不一样了,看着瘦,可十二路谭腿从小练到大的,一脚踹飞个成年人都是轻松,若不是担心这小子下手没轻没重,他爷爷又怎么会不教他铁砂掌。
两人走远了之后,没多久就听到扬凤锤的唢呐声。
只听这唢呐声似如百鸟啼鸣,没一会功夫周围不少麻雀、燕子就被引了过去。
“凤锤的引雀来越来越好了,我估计再过两年,扬家老爷子就该把唢呐的真本事教给他了吧。”
李庆听着这唢呐声,回头朝着几位兄弟说道。
赵清明摇了摇头:“不好说,扬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凤锤家里四房奶奶呢,他们家虽然是大房,可你当其他三房、四房的能不去争。”
“可凤锤懂兽语啊,就冲这一点,扬爷爷他不选凤锤,我爷爷估计都看不下去。”说话的是周尚。
响器扬、纸人周。
别人不好说扬家的事情,周尚却是敢说,洛市白事上这一块拿捏的死死的。
不过要说赚钱,扬家还是比周家更赚的。
因为扬家不仅仅是是白事的生意,红白寿宴的响乐队都是出自扬家。
要说这么多,扬家忙得过来么?
这里有个误区,不是谁家请扬家就去了,多数都是徒弟去。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三年学徒两年效力。
扬家自家的响器队不提,下面还有学员班子,那么多徒弟的吃喝拉撒,师父管着,三年学成接下来两年时间徒弟赚的钱都是师父的。
不过这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本事这东西不是三年五载你能学出来的,效力也不是两年就结束了。
所以扬家赚钱,是真赚钱,盖房子请的都是专业的工匠。
这一点谢玉堂就没法比了,谢家这些年的日子不好过,今儿吃的那只鸡,还是七奶奶自己养的,平日里宝贵的不行,但今天盖房子,知道不能让谢玉堂一伙兄弟们饿着才给杀了吃。
不然想吃鸡,怕是要等到过年才行。
“去去去,你爷爷才不管扬家的事哩,扬爷爷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李庆撇着嘴看着周尚吹牛皮。
“镇业!”
这时候一旁赵清明站起来,走到肖染身旁,拉着他胳膊走往一旁走,神神秘秘的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开始接你师父的班了?”
肖染一怔,没说话,因为他脑子里没这方面的记忆不知道怎么接。
赵清明见他不开口,以为这小子已经开始了,不禁叹了口气:“唉,怎么说你呢,你才开始接班身上的尸气比我想的还重,刚才我请灵,你站在旁边,灵都不敢下来。”
“可能是我刚刚接手,身上的味没散去。”
肖染给自己找个理由,同时心里警惕起来,自己现在身上虽然没有了尸臭味,但也不是全然没有痕迹。
赵清明摇了摇头,他早就建议肖镇业能不接就别接,没想到这小子还是没听进去,于是话音一转,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黄符塞进肖染手里。
“这是什么?平安符啊?”
“不是,我奶奶让我给你的,顺便给你捎句话。”
赵清明说着左右观瞧,看周尚还在和李庆他们辩论呢,就压低声音道;“我奶奶说,最近注意点你师父,万一情况不对,就马上把黄符烧了,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
“啊!!”
肖染一怔,不是,自己还没来及享受师祖的温暖呢,这怎么就提防上了??
“别啊!”
赵清明赶忙示意肖染别吭声,确定周尚他们没注意才压着声音道:“这件事只有老一辈人清楚,缝尸人尸气太重,会出变故,师父一辈子缝尸,尸气大的吓人,鬼见了都发愁,马上就到岁数了,怕就怕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你一个人招呼不过来。”
肖染慢慢的接过黄符,回头看了一眼李庆,突然明白李庆为什么那么怕自己师父了。
缝尸不过一甲,自己这位师父怕是已经到了花甲之年了。
想到这,肖染心底不免生出一阵伤感,虽然说头一次见到自家师祖,可心里难免生出几分悲切。
“收好吧。”
赵清明拍了拍肖染的肩膀。
都是好兄弟,谁都不想看到谁出麻烦,可有些事他们插不上手,使不上力,最后还是要看自己的本事能不能挺过这一关了。
也就是几人说话的功夫,扬凤锤和孙苗已经折返了回来。
只见孙苗怀里还抱着一个西瓜,回来坐在地上,一巴掌把西瓜拍开分给众人。
扬凤锤坐下来,吃了两口西瓜嫩了嫩嗓子,就和众人说道:“还真就在附近,一个农家的院子,六个乞丐藏在里面,院子原本是个瓜农家的,但我估计瓜农怕是已经碎了(死了)。”
“你确定!”
赵清明皱起眉头。
“嗯,附近的瓜都没人照看,麻雀告诉我说,晚上院子里能听到孩子哭声,但没孩子的影,我从院子门前走过去的时候,几个乞丐看着我的眼神都带着冷光,要不是孙苗跟在后面,估计我刚才走一遭,这会就别回来了。”
“妈的,这帮乞丐真T娘的活腻歪了,看凤锤身上的衣服好,指不定是想绑了他,我们回来的时候,还悄悄跟了我们一路,要不是凤锤唤来的麻雀报信,我们还不知道呢。”
“没事就好!”
赵清明点了点头,那张稚嫩的脸上露出几分狰狞。
把手上的西瓜皮丢进河里:“凤锤,你回去骑上三轮去找猫四来。”
“啊,我……”
凤锤顿时涨红了脸。
“不是别的意思,你以后指不定要继承扬爷爷的衣钵,现在不是让你见血的时候,不然若是损了你的灵性,我们罪过就大了,况且总要有个人去跑腿吧,这事别人不好去,你去了正好,等你回来我们收拾的差不多了,到时候还需要你帮我们踩点子呢。”
赵清明这一番话说完,凤锤也就不再坚持了,点了点头:“好,那我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