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630节

徐徽言生的一副好样貌,蜂腰猿背,六尺身高,面如冠玉,两道苍眉斜插入鬓,一对阔目皂白分明。叫王定六见了就心中暗喝一声彩。

徐徽言双目炯炯的看着王定六,来人身材短小,浑身无有三两肉,错不是双目有光,且眼神清澈,叫整个人都显得鲜亮了三分,这就说是一偷鸡摸狗的闲汉青皮,兀的也有人信。

可这人却是陆齐谍报司的岭南主事官。

陆齐崛起都这般长久了,谍报司的大名,孰人不知?其下属本八大区,岭南就是其一。然随着谍报司一分为二,那中原、冀北、关中、江淮等处,纷纷从谍报司划入安保司,随着前者辖区日渐缩狭,那大区主事的地位在谍报司内部自然也水涨船高。

现如今王定六的地位,端的不低。无论是官职还是地位,都较之徐徽言更重。

也因此,这双方的第一次见面,这样一位重要角色就能冒险前来,便是徐徽言心中对齐军感官一样的不好,也自觉熨帖。

“王定六?久闻大名。请坐。”徐徽言把手一示,做出一邀入的态势。待王定六坐下后,他就径直问道:“明人不说暗话,你冒险上山来,自是要拉拢我徐徽言的。徐某人也不是那不识好歹之人,自会考量。只现下我最望知道的便是李相公生死,此事,还望王主事实言相告。”

王定六眼睛眨了眨,徐徽言这种态度并不出乎他所料。就所探查,李珙与徐徽言间感情极佳,情谊深厚,二人系生死之交也。

“将军相询,定六自知无不言。实不相瞒,李相公已经去了。孙昂将军当日便也没于阵中。”

王定六也不弄虚作假,开口这般道。他心中对李珙也是很佩服的,死人他见多了,俘虏他也见多了。但重伤被俘后不吃不喝,绝食而死的人,李珙尚是第一个。

徐徽言如遭雷击,他心中实是早有这般的揣测,却仍旧报着一丝希望。毕竟没有李珙的确切死讯传来么。且那孙昂也已经遇难……

“将军勿要伤痛。李相公虽罹难,然英名流芳,必垂千古!”王定六将李珙殉死前后经过讲述一遍,徐徽言已经泪流满面了。

“李家哥哥,死的冤啊……”若不是那唐恪逼着李珙在潮州厮杀,他部早就退入粤北了。何况在那般不利的局势下死战潮州?

倒是那唐恪匹夫,见势不妙,早早脱身而去。徐徽言现下想起这个人来,就恨的咬牙切齿。

若是陆谦在这儿,一眼就能看出,如今的徐徽言对于赵宋,已然半点感情也无。

“将军与李相公意气相投,情同骨肉,如今李公罹难,如断手足,自是痛彻心腑。然将军只顾悲伤,莫不就无那报仇之念?”王定六待徐徽言神色略显平静之后,这般言语道。

立刻惹得徐徽言双目直视来。那是杀气逼人,自叫人感觉凛然!

王定六却如春风拂面,毫无停顿的说道:“将军只管放心。我主早闻李公和将军大名,甚感敬佩,只恨无缘相见,皇天后士,实鉴此心。今日定六来见将军,看军中豪杰,果是不凡也,料小人何人,敢狡诈欺骗,自误误人?

实我主久闻徐将军是一位文武全才的英雄人物,望之如盼甘霖也。将军能详审利害,良禽择木而栖,自是大善。”

徐徽言眼睛里闪烁着凶光,心中已经有了决断。“齐皇从戎南北,广有声誉,自当不会相欺。且欺我一徐徽言,也无补于天下局势,徒失天下豪杰之心,人非至愚,当亦不为也。”

“陛下不以徽言粗鄙,诚信相待,徽言自当竭力以报,效犬马之劳。”

这般就是说定了。王定六哈哈大笑,“既然如此,定六当飞报益都,上禀陛下是也。”

揭阳山下的五华镇。

上千闽军从揭阳山上奔下,完全是秋风扫落叶之势,瞬间击溃了五华镇本处的团练。将彼处的缴获拿来大吃大喝一通,徐徽言嘴巴一抹,领兵直冲长乐县去。

后者一样是毫无防备。

发现闽军时候,城头上的丁壮差人慌忙拉起吊桥,关上了城门。那知县相公奔上城头冲着城下喊叫道:“徐将军,你为大宋之官,何以忽带兵威逼县城?莫不是要做反?”是一脸的正气凛然。

徐徽言看着城头上的那官,只不屑的吐了口吐沫,这等腌臜措大,只恨不得能戳出十七八个透亮窟窿,方才叫他好生泄去心中的怒火。

“你是甚个鸟人,敢把这等罪名施加到你徐爷爷头上。真是不知死活!”

“来啊。叫将士们进城,于本将军把那鸟官给抓过来!”徐徽言半点不提破城,只说进城。

身后的上千闽军都是早做好准备的,听到徐徽言下令,一发呐喊,弓箭手迅速上前,弯弓搭箭就把箭矢送上了城头。后者可是半点防备也无,忽的遭到攻击,城头上却连丁壮差人都不过百人,弓弩更是少之又少。

现下闽军猛地发力,城头上登时乱做一片。那知县相公更是发出一声尖叫,掉头就向城下逃,屁股上兀的还中了一箭。只是力道已尽,且又是轻箭,穿过官袍,入肉也差一寸有余。屁股上的肉厚实着呢。

城外的箭矢眨眼碾压了城头,下方的闽军士兵,迅速跳过城壕。两丈宽的壕沟只凭人力跳跃自然是困难,但是有了竹竿就是另外一说了。

如是后世的撑杆跳,数十名健锐轻易地过到了另一侧。那长乐县城且只两丈来高,百多年不及修补,许多地方早已经塌陷,闽军健锐轻易地便登上城头,拔出单刀来,只做势喝呼,城头上且活着的丁壮公差就人人乞命求活。

放下吊桥,打开城门,上千闽军鱼贯而入。徐徽言一马当先,引着百十亲兵,就直冲县衙去。

正堵住那要带着家人浮财逃去的知县。

徐昌言上前一把揪住那屁股上裹着白帛的知县,投到了徐徽言马下。后者屁股好不疼痛,哀声叫出。

“你这撮鸟,趁了谁的势头,敢这般轻辱你徐爷爷?”徐徽言一把揪住那知县衣襟。

后者虽好生害怕,可看到徐徽言身后打着的宋军旗号,那文官骨子里对于武将的鄙视、蔑视爆发出来,叫他不愿这般对徐徽言低头。

“徐将军方上揭阳山数日,莫不就把自己真当做了山匪大王?这般行事本就不符规矩,怎的,现下还要侮辱本官,杀官造反不曾?”这知县也是伶俐人,想到徐徽言早前所说的进城,以及闽军进城之后,不见有烧杀掳掠,当下就以为徐徽言且还未反。语气倒是颇为强硬。

徐徽言脸上故作出一抹纠结,这时候他哥哥徐昌言过了来道:“将军,这鸟官好生肥厚的家财……”却是已经把知县装载浮财的马车给扒开看了,数额很不小。

这样一声言语似乎激发了徐徽言的怒气,把手中的知县往地下一投,叫道:“知县且还不知道前方战事吃紧,将士们急需钱粮,可不能因小失大贻误了战机,坏了朝廷大事。”他这话语一落,转身一扬臂膀,叫道:“来啊,都给我搬!”

那知县听得徐徽言大声说出来的这句话语,气得全身发抖,因为那搬走的还有他的全部家当。当下指着徐徽言便道:“徐将军,你也是当朝命官,岂可如贼人一般劫掠府库,如此行径,我一定告到官家处去,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徐徽言嘴角一歪,笑道:“那就请便了,只要不贻误战机,余下事,悉听尊便。”他现在的任务就是打着红旗反红旗!

叫赵官家本就所剩无几的名声变得更加的丁点不剩。

水浒卷 第六百五十九章 有道理,有道理

“陛下,臣选定此人,一是因徐徽言武艺高强。近几年中,他与李珙在闽浙边境与方腊军多有厮杀,胜多败少,其人在岭南、江南一带名头响亮,民间多有风传。”朱贵一边踱着步,一边向身侧的陆谦禀道。

陆皇帝这是又到济州来了,原因暂且按下不提。眼下他与朱贵商讨的是岭南事宜,还别说,朱贵的法子虽有些不光彩,但用的好了,端的还会有大效用。陆皇帝脑子灵活,一往深处里想,就觉得此事大有可为。

“臣所谋划之事,就该如徐将军如此人物,才最适宜。”按照朱贵的打算,那徐徽言确实更是合适。因为他名气大!

“其与李珙二人,过往数年中,堪称宋室于南国的两根支柱。披肝沥胆,冲锋陷阵,可谓是忠心耿耿,天人可鉴。”

“我朝大军向南,破闽地如劈朽木,各地文武官员纷纷请降。独李徐二将军,连连力战不屈,更有李珙为唐恪所累,死守潮州而罹难……”这都好几年了,南国之人都习惯性的将李珙与徐徽言绑在一起。现在李珙宁死不屈,徐徽言身上可不也套上了一层大忠臣的光环?

这样的人做起妖来,才会对赵宋的制度与影响,所起到的破坏力与颠覆性更大。

“陛下,谍报司联系徐将军前,其人已经率千余闽军残部逃入粤东一带。此军为赵宋之干城,当好生抚慰。”可都是不离不弃的忠良。“粤东的地方州县却困于当下局面,不说不好生侍奉着,反倒首鼠两端,一个个皆将闽军拒之城外。真是一群鸟人。所给之钱粮且还不够糊口,可叫闽军众将士伤透了心。”

“军中将士遂起怨怼。”这要是再不起怨恨,闽军一个个都是棒槌了。

当然,那粤东各州县官吏之所以如此,那最大的原因且在于闽地战局日渐明显之后,谍报司就暗中于广南各州县的官员展开联系,其中粤东州县官员中已不乏已投效陆齐者。所以啊,这粤东州县的库存钱粮,那是这些官儿们准备交给陆齐的‘进身之资’,岂能在闽军身上破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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