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魁 第118节

句芒哈哈一笑。

“不错,你的确不是他那样小气的人,至少你已开始为我建立神祠了。”说着扶正头上高冠,看向地上的羊头,“我已用完了,请拿走吧。”

李不琢一看,熟羊头已表皮灰白,边上那坛酒也仿佛变成了水,不再有半点酒香。

过去移开放羊头的盘子时,李不琢瞥见地上有些凹痕,定睛一看,是些字迹:

长青子曰:“余闻上古圣人,论理人形,端络经脉,会通六合,各从其经……四时阴阳,尽有经纪;外内之应,皆有表里,其信然乎?”

木帝对曰:“天地者,万物之上下也;阴阳者,血气之男女也;左右者,阴阳之道路也;水火者,阴阳之征兆也;阴阳者,万物之能始也。故曰:阴在内,阳之守也;阳在外,阴之使也。”

长青子曰:“法阴阳奈何?”

木帝对曰:“……”

李不琢刚凝神细看,句芒便道:“赵长青常向我提问,怕自己忘了,便用手指写在洞中。”说着环指一圈,放下手,“这些都是。”

李不琢扭头一看,借着酥油灯昏暗灯光,才发现洞壁上尽是文字。

除去“长青子”“木帝”一问一答的体裁,还有赵长青自己的感悟。

李不琢心中一震,陶祝获一篇圣人手迹成寒门状元,此刻摆在他面前的,确实一个半圣的无数修行感悟,再加上木帝的释疑!

“果然,你被这些东西吸引,看来暂无心陪我聊天了,也罢,待你看完再说吧。”句芒微叹一声,身形缓缓消散。不过既然指出这些赵长青的手迹所在,他也已预料到结果。

对他来说,这只是些无用石刻,但对李不琢来说,却是前人已走出的一条堂皇大道。

李不琢如饥似渴读着洞壁、地上的文字,发现赵长青此时,也正是在钻研阴阳。

这洞壁上的文字,已总结为三部,分别为:《太阴阳明论》《阴阳离合论》《六节经象论》

前两篇石壁论书中,长青子向目的询问太阴、阳明表里两经在阴阳异位、虚实逆从等方面的不同变化,进而推至十二正经运转规律。又推演出阴脉、阳脉之海的分布、特征。

六节经象论则是推演人体经脉之象,联系至天地阴、阳、风、雨、晦、明六气。

李不琢还未刻意推敲琢磨,剑道种子便隐有预感,这似乎能助他推演出内关、外关、申脉、照海这四条奇经所在。

第122章.一百二十:阴阳应象

剑道之种忽凝忽散。

岩洞里,李不琢观摩着壁上文字,目光时而失焦,时而清醒。

青光氤氲的句芒灵形拂拭清扫着自己的骨架。

赵长青留下的壁上书有数万字,李不琢已观摩两天,不时向句芒请教,至此已明悟其中道理。

句芒从骨架前倏忽飞到李不琢身边,看向他腰上鲨皮腰鞘,屈指一弹,一道青光没入其中。

惊蝉剑嗡嗡一震,句芒哈哈一笑,李不琢来时他就发现剑中藏着一尊初成的弱小剑灵,逗弄起来倒是颇有趣味。

这时山壁边的李不琢却拔剑出鞘,唰唰两剑,也在壁上刻出几个字。

“这是做什么,莫非你也和赵长青一般,要在我这寄灵之所上刻字?”句芒停下动作问。

“不错,我观摩长青子前辈的感悟,获益良多,不过前人的道不是我的道,我还有另外的感悟,也想效仿长青子,留在这岩洞中,不知木帝是否准许?”

李不琢停剑问道,刚才观摩长青子所留时刻时,他心中甚至出现了这位半圣在岩洞中孜孜不倦求道的画面,灵机一至,就忍不住拔剑在石壁上刻出二字,却是忽略了这是句芒居住的地方。

“无妨,当然无妨。”句芒挥挥手,“我倒是巴不得你这样的人再多些,寻道之人留下的感悟文字,比起壁画、金银装饰更加上等,也易于加持灵性。待日后你离开了这里,这些石刻还能吸引更多人来供奉我。”

“那好。”

李不琢点点头,就挥剑在石壁上镌刻起来。

当时赵长青在此求道时,以指在岩石上写字,至少是宗师境界,李不琢修行不够,以剑代字,字迹未若长青子那般圆润,却更多出一股凛冽的味道。

当先四字,即:阴阳应象!

这是李不琢读赵长青所留石刻后,又以不易剑道推演而出的自身感悟。

此前李不琢在河东县藏书大库中阅读的阴阳学说典籍,是民间准许流通的,并没什么秘传,比起那些阴阳家高门的后人接触到的学说,要粗略许多。

这二日读过半圣亲手留下的石刻,获益良多,将心中原来的学说框架又加深一层,“阴阳应象”四字,意为世间万象对应的阴阳构成。

簌簌簌簌!

石屑飞溅,随着壁上字迹渐多,李不琢心中对自身的感悟也愈发深刻,不由自主,竟在用剑时身体未处于静止的情况下,骤然进入坐照入定的状态!

以阴脉之海、阳阳脉之海为轴,公孙、临泣二脉交织的十二正经运转不休,构造比催动龙骨水车运转的霸下轴心更加复杂万倍,但此刻李不琢眼中,却只剩阴阳二性,有哪出阴阳不协的,便一目了然。

心念一动,不易剑道之种毫光大作,在体内流转,李不琢隐约推演出,若能再有四条经脉支撑,他体内的内炁运转体系便可浑然如一,臻至完美,与寒暑交替,日月轮转等天地之象般,合道圆融。

…………

酒庄门口黄旌摇动。

姚仲豫看向远处,只见数道雪尘接近。酒瓮子村地处偏僻,除了每年定期约来看酒的客商,几乎不会有外人出现,这般动静却是稀奇。

待看清那几个黑点,姚仲豫发现那十余个骑马的人身背大弓,拿刀带剑,模样彪悍,不由心中微微一惊,连忙唤出庄中杂役。

往年这酒庄归姚氏所有,姚氏在河东县乃地头蛇之一,没几个不长眼的会随便招惹,加上是太平年头,这酒庄又无姚氏族人长住,没养护院家丁,眼下,只有一个应十一会武功,其余的人,便连兵器都几乎没摸过。

“来的是什么人?”

应十一在地势偏高的酒庄门口远远望去,不由转头去问姚仲豫,这伙人佩刀带剑,模样凶悍,一看就不是善类,定是响马土匪之流,姚仲豫在此居住多年,附近若有什么强人,一定知道。

姚仲豫摇摇头,带着众人来到村口。

这阵动静,便把大部分村民都吸引过来,

片刻,那十余匹马接近酒瓮子村,当先的那个悍勇男人扬鞭当空一抽,啪一声脆响,马队就停下,毛色不一的马匹打着响鼻,不耐地踩动蹄子。

“今天是什么风,竟把牛二当家吹过来了?”

姚仲豫终于认出这领头男人的身份,是西边三十里外,百兽庄的二当家,但也隐约记得此人姓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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