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魁 第55节

三斤捡出那几封县学女学生的请柬,对李不琢道:“这些你都见过吧?”说着指向其中一封,“这位姚姐姐长相差点,但人不错,以前在县学里住的时候,她还常找我说话呢。”

又捡出一封请柬:“这位严蓠小姐你没见过,但是这些姐姐里面,长相最好的一个,今天乘车,带着随从亲自来送贴的,我就在她掀车帘的时候见着了一面,脸蛋比鸡蛋还白嫩,右眼下面有颗滴泪痣,好看死了。”

“瞎操心。”李不琢把请柬一收,回了卧房。

点亮油灯,掀开蒲团取出两篇奇经法门,李不琢心想左右昨夜已经背下,留着这两篇东西,不如把它们送还给姜太川或白益,省得遭人惦记。

这时正院处传来门环被叩响的声音。

“谁啊。”三斤卧房里传来一声埋怨,白天小丫头应付了许多人累得够呛。

李不琢收好奇经法门。

开了正院大门后,阶前站着的青年正是曾对李不琢表露过投效之意的郭璞。

“这时候过来,府上应该没别人了吧。”郭璞朝李不琢拱手道。

“原来是郭兄。”李不琢想起几日前龙门点名时的对话,把郭璞迎进屋里。

坐下后,郭璞笑道:“我早已料到,李兄果然必中魁首!”

李不琢心里嘀咕,考完县试自己还没个底,这人又怎么敢笃定的,问道:“郭兄高中第几了?”

郭璞笑容微收,落寞叹道:“我过法家金印与圣堂时,便耗去大半精力,之后只答了一半贴经,就神思紊乱。”

这潜台词就是落第了,李不琢道:“来年还有机会。”

郭璞摇头:“我没炼气资质,再怎么考,都是这个结果,不必安慰我,李兄可记得龙门点名时,我说的话?”

“记得。”

两天的忙碌过后,李不琢差点郭璞给忘了,这时候想起来,正是自己缺人的时候,郭璞虽然落第,但既然能考进永安县学,能力应该不差。

郭璞收起落寞,微笑道:“李兄考虑得如何,你来幽州只带着三斤一人,此后你要一心精进修行,便不可把太多心思分散到其他事物上,若李兄看得上我,我愿为你效力。”

李不琢意动,若要经营商行、田庄等营生,总免不得要接触些见不得光的方面,自己最好不要亲自出面,也确如郭璞所说,没额外精力投入其中。

但郭璞的信任来得有些莫名其妙,李不琢也对他了解不深,道:“不妨说说?”

郭璞道:“今日你去的曲鸢池舫中宴会,就有数位豪商出席,只要能搭上其中一位的门路,你近来缺钱的问题便迎刃而解。”

“你跟踪我?”李不琢眉头一皱,郭璞不光知道自己缺钱,还知晓今日自己的行踪。

“不要误会。”郭璞摇摇头,“那日我说过要为你效力,今日午时前后来府上拜访,就见你与白游出去了,才跟到了曲鸢池,后来我在曲鸢池外等候许久,便认出那舫船上出入的几位名人。”

“你有心了。”

郭璞接着说:“自从我知道自己没炼气资质,也不再读死书了,便把精力花费在别的出路上,今日我在曲鸢池外等候,见到的那位河东商会沈会长,恰好是我重点打听的几人之一。”

李不琢略一回想:“宴上他倒是和人交易了些货物,却是船只买卖,我一分本钱都没有,怎么搭上这条门路?”

郭璞微笑道:“你是行伍出身,自然不了解这些行当,沈会长谈的买卖大,他的商行却不是只做简单几个行当的。你今夜与沈会长曾同赴一宴,就算你与他只是打个照面,商行里其他人却不一定知道你们的关系。”

“你要和沈会长搭上门路还早,可以先从其他人入手,如今沈会长的元亨商行由他的长子沈盧掌管,商行中的根基漕运买卖也交由沈盧,沈盧此人颇具天分,把生意越做越大,与他合作的话,至多只能锦上添花,捞不到太多油水。”

“沈会长续弦的次子沈渚那边,却是大可以运作一番,具体我不便多讲,李兄意下如何?”

郭璞话说到一半,显然对李不琢有所防备。

李不琢听郭璞分析了沈氏商行,知道这人能力不差,可心中对于郭璞也有提防,问道:“有一件事我要问你,你为何笃定我能夺魁?”

郭璞顿了顿,道:“你肯接纳我,我才好回答。”

李不琢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说。”

“龙门点名时的那番话,县试前我不止对你一人说了。”

郭璞冲李不琢一笑,李不琢一怔,回过神来,失笑道:“撒得一手好网,若你有自信,大可以用我的名头去接触沈渚。”

第56章.五十五:田土务

郭璞见李不琢没发怒,也微微松了口气,道:“大人放心,此事我一定会办妥。”

为了表明了效忠,郭璞对李不琢的称呼都改了。

李不琢道:“现在你可以说了,沈渚的门路怎么打开?”

郭璞点点头:“大人对河东商会了解如何?”

李不琢摇头。

郭璞了然,斟酌了一会思绪,不急不缓说道:“新封城繁华鼎盛,各行各业都利润不小,大多数赚钱的生意,都由商会把持着,河东商会就是最大的商会之一,由出身河东一带的商人组建的,会长沈一春有个外号叫沈半城,号称家产能买下半个新封城,这虽是夸大,但沈一春地位着实不小,他手里最大的生意是漕运,你在新封城随便去家上档次的酒肆吃顿饭,便多半会吃到沈一春的元亨商行运来的酒食。”

各家商人联合组建的是商会,而商行,则是某家商人独立经营的,商人旗下所有生意,名义上都归属于自己的商行。

“的确是大生意。”

郭璞道:“沈一春如今年过半百,他的长子沈盧把元亨商行经营得如日中天,让沈家在河东商会的龙头地位又再稳固了三分,沈一春也便当起了甩手掌柜,这两年间,把元亨商行近乎七成的权力都交给了沈盧,他的次子沈渚,就只得到了南通街上挨着的一间盐行与一间茶行。”

“盐、茶都是巨利行当,这位沈二公子知足的话,靠着这两个铺子也足够逍遥快活了。”

“这位沈二公子其实处境不妙。”郭璞顿了顿,“其实沈一春早就打算,让长子管商业,供次子读书,多年以前,沈盧十来岁时,沈一春做买卖时,都一定会带着沈盧,而沈渚从四岁时,沈一春就请了先生教他读书,耐人寻味的是,这位沈二公子十六岁开始炼气那年,沈一春才发现他也是个没根骨,没炼气资质的。”

说罢郭璞低头看了看自己,苦笑一声,心情复杂。

沈渚处境不妙,他才有搭上这位元亨商行二少爷的门路捞油水的机会,可不禁自想到自己和他同病相怜,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叹息好。

“后来呢?”李不琢视线越过油灯,看向郭璞,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郭璞平复心绪,抬起头来:“自然是没再试着读书炼气,也回去从商了,只不过这位二少爷只会读书,不像沈盧那样,自小就被沈一春带着四处奔波,把沈一春的人脉都接管到自己手里,于是他从商后,只从沈一春那里拿到两家茶行盐行,而且,他只是每年拿红利,管事的还不是他自己。”

说到这里郭璞停了一下。

“据说当时沈渚知道自己从未经商,也没怨言,只想好好经营着再说,可他刚要接管这两处行当时,沈一春手下有个叫于香卉的亲信,说沈渚没经验,自荐去当了这两处行当的管事人,说是帮忙盯着沈渚,不让生意出了大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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