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掌管大宋屯田、水利、土木、工程、矿藏、交通运输、官办工业等。
其实,是个极为重要的部门。
但,科举一贯是吏部和礼部联手取士。
每次,工部随意派个高层,做做面子工程,来溜达一下就行。
仿佛吉祥物一样。
这还是第一次成为主角,来复核试卷。
让礼部众多鸿儒,乃至主考官余深,都面上无光。
但,没办法。
术业有专攻!
他们只能看出苏墨的卷子文辞华美,笔力遒劲。
但,这卷子最关键的地方,根本不在于文采……
里面的数据详实之极,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如果,数据属实,自然是国士无双之才。
如果是编的……
那可是欺君之罪!
就算不拉出去砍头,也得黜落。
期望相差这么大的情况下,这些老油条谁也不敢率先表明立场。
“确实是好字,老夫二十年前,稍有胜之。”
“如今,老夫老眼昏花,可比不上了。”
蔡京遥遥看着这张卷子,叹了口气。
试卷内容,蔡京也大为震撼。
但,他也搞不清苏墨的来路,不打算发表意见。
点评一下书法,倒也算不上什么。
“那是那考生用三行楷书写的,应对科举从权之法。”
童贯站在大殿一角,嗤笑了一声道:“若是都以行草论之,太师嘛……嘿嘿。”
行草看起来寥寥数笔,颇为简单。
但,其实极耗心力,也彰显性格。
比三行楷书,更让名家赏识。
“太傅教训的是。”
蔡京冷冷看了童贯一眼,轻哼了一声。
“不敢不敢!”
童贯大为得意,笑的更加开心了。
这两个人素来不太对付,有机会就要彼此冷嘲热讽一下。
当然,宋徽宗对此极为满意。
要这两个人亲如兄弟,就轮到皇帝头疼了。
“钱尚书,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又过了片刻,宋徽宗看了看天色,皱眉道。
天都快黑了,多多少少要拿个结果出来。
总不能说,这里有个神仙卷子,满朝大臣都懵了,看不出对错吧?
这种事情,传出去,都成了一个笑话。
“下官才疏学浅,这……这士子的卷子,有部分数据,实在难以验证。”
钱尚书吓了一跳,连忙起身道。
“为何?”
“这士子所写的岭南、琼地一代,多为不毛之地,开山垦田,费时费力,故未曾勘探。”
“至于幽州……,昔日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给辽国的时候,便为异族所占据。”
“虽有少许唐人笔记,但也难以求证。”
“此考生对此也有涉猎,想必是知行合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之辈。可,臣等……”
钱尚书面露难色,有些无奈的盯着苏墨的卷子。
他可不会什么武功,跑去那些不毛之地,怕是回不来了。
“除了这些呢?”
“我部当前掌握的资料,十之七八可以与之对应。”
钱尚书吐出一口闷气:“少数我部未曾标注的矿藏、农种,按照文中所书,结合当地地貌推断,多半属实。”
“他的计划可有可行之处?”
“部分钱粮税款乃至施工花销,涉及户部出入,需要户部刘尚书进行评估,下官不敢妄言。”
钱尚书呼出:“不过,文中涉及开矿、水利、土木、道桥之处,方方面面均已考虑,实乃字字珠玑之言!臣亦有所不及!”
“这样么?”
宋徽宗沉默了下,点了点头:“明白了,辛苦了,你们下去休息吧。”
“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陛下答应。”
钱尚书犹豫了下,硬着头皮道。
“说!”
钱尚书:“这考生如此大才,实在百年难遇,还请陛下将他调入我工部,便是直接当个侍郎,也是可以的。”
工部侍郎:“???”
“且慢!这考生文辞精华,妙文无双,若是去你工部,岂能人尽其才?”
礼部尚书脸色一沉,连忙道:“还请陛下将此人调入我礼部,教化万民,方为圣人之道。”
“岂有此理!你们礼部次次抢人也罢了,现在老夫拉下老脸,亲口要人,你也好意思抢!”
钱尚书大怒,捋了捋袖子,义愤填膺。
“这……旁人你要就要了,这人决计不行。”
礼部尚书不甘示弱,也卷起袖子。
“二位不要太心急,这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似乎归我吏部。”
吏部尚书阴阴一笑:“此子洞悉分明,明察秋毫,正是我吏部需要的人才。”
“岂有此理!你吏部要这种人,分明是浪费。”
“就是!吏部的事情,给条狗也能做好!”
“叶尚书,亏你还学的圣贤之言,此等国士之才也想占据?岂有大局观可言。”
“胡说八道!”
宋徽宗:“……”
蔡京:“……”
“够了,尔等君前失仪,成何体统?”
余深见宋徽宗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忙道:“六部上下,自当齐心协力,即便是国士之才,也不可如此明争暗斗,惹人笑话。”
“余太宰说的是。”
宋徽宗脸色稍稍好了一点:“念尔等也是一心为了朝廷选士,今日朕便不加追究,回去之后,自行闭门思过。”
“是!臣领命!”
三位尚书垂头丧气道。
“陛下,臣有一言,还请陛下允许。”
余深连忙道。
“说!”
“臣以为,此子虽是大才,但去六部之中,必惹是非,反会滋生隐患。”
“那你觉得如何安排?”
宋徽宗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来我中书省,方能一展所长。”
余深自信满满道。
“……”
宋徽宗持着茶杯的手剧烈颤抖了下,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他极为无语的看了余深一眼,仿佛在说“你特么在逗我?”
“老贼!”
“余原仲!你这般行事,不怕天谴?”
“就算是相爷发话,我等也要争上一争。”
几名尚书大怒,死死盯住余深。
“够了!今日乃殿试之日,不谈其余。”
宋徽宗有些胸闷:“尔等适才所言,等朝会之日,再提不迟!”
“是!”
几人互相看了看,眼中火药味四起。
他们身为官场老油条,自然明白黄裳这种人才,代表着什么。
就算不留在手里,也不能让给别人!
嗯,还得配上高官厚禄,不可怠慢。
否则,以他的才华,要是受了委屈。
一怒之下,去了金国辽国的话……
这可比昔日张元去西夏可怕的多。
毕竟,西夏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