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刘玄德 第2节

  因此曹豹一直都将信将疑。

  也正因此,当他接到刘封想要登门拜访的时候,却又做出了郑重回应,并亲侯在后堂院门处相迎。

  现在两人乍一见面,刘封随口四字,竟然就如此精炼韵味,这让曹豹对传闻不由的深信了几分。

  “公子,请入堂一叙。”

  “中郎将请。”

  两人脱去鞋履,走进堂中分主宾坐下。

  潘璋则捧匣按剑,跪坐于刘封身后。

  等到侍女奉上茶汤之后,曹豹笑着问道:“不知公子此来,有何见教?”

  刘封悄悄吸了口气,挺起身体,正色作揖道:“小子此来,正为中郎将之身家性命。”

  啪!

  曹豹正巧刚端起茶碗,听到这话,竟将手里的茶碗跌落,撞碎在地上。

  不过曹豹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茶碗,只是眉头一皱,神情不悦的望向刘封,声音登时冷了下来:“公子这是何意?”

  对于曹豹的反应,刘封早有预料。

  自古说客,必做大言。

  如果不先把对方吓一大跳,对方凭啥会认真听你说话?

  刘封神色自然,仿佛完全看不见曹豹的不快,反而还请求道:“圣贤云法不传六耳,恳请中郎将屏退左右。”

  随后,不等曹豹反应,就转头对潘璋道:“文,将匣子放在我身边,你也先退下吧。”

  潘璋应了一声,将木盒放下,率先起身离开。

  曹豹原本还疑心轻彪勇健的潘璋会有不轨,没想到刘封直接让他离开了。

  眼看着刘封一个十岁的孩子,就算个头大了些,怎么也不可能对自己有什么威胁。

  曹豹沉思片刻,想到刘封的神童之名,心中一动,也挥了挥手,将堂上的侍女和门外的甲士统统屏退。

  刘封见堂上只剩下了自己和曹豹,也没继续卖关子,径自道:“小子不才,试为中郎将简述一番时局。”

  “徐州自古乃四战之地,除东面临海之外,南、西、北三面受敌,地形一马平川,易攻难守。北边孔北海虽与徐州交好,可他却对青州黄巾毫无作为,只是枯守北海,此为无源之水,无根之木,能够自保就已是邀天之幸。”

  “况且青州刺史田楷已经进退失据,屡屡为袁冀州之子袁谭所败,连青州第一大郡平原都已丢了。料想不出一年时间,田楷必被袁军逐出青州。”

  曹豹初始不以为意,可听着听着却是上了心。

  他虽然也算是徐州高层,可眼界和情报又如何能与后人相提并论?

  刘封这时候说出的信息,是曹豹怎么都不可能收集完整的情报。

  “徐州之西,便是兖、豫,曹操两伐徐州,烧杀掳掠,屠城坑塞,泗水为之断流。将军乃徐州重将,与曹军血战多场,早已结下死仇,且中郎将还是曹操杀父仇人陶公的心腹。倘若曹操得势,占据徐州,恐无葬身之地啊。”

  刘封接下来的这番话,让曹豹闻之色变。

  虽然曹豹想要说服自己,这只是刘封故意夸大之词。

  可仔细想想,刘封说的这些,又有哪一句不是事实呢?

  况且这些事情,曹豹也早有所思,虽然没有刘封说的这么透彻,但他也不是一无所知。可即便如此,曹豹也一直都是苦思无解。

  现在被刘封这么一说,顿时勾起了日夜所思的郁结,也就不难理解他会掉进刘封的节奏里去了。

  “徐州五郡,广陵为最,可此郡自太守赵昱身死之后,便早就被袁术侵吞,还表举了陈留张邈之弟张超为广陵太守。袁术此人,量小性狷,用人只看家世,不重才能,更喜任人唯亲,阿谀奉承之辈环绕左右,身居高位,而忠臣良将却不得立锥之地。”

  “况且他自领扬州事,又兼称徐州伯,做事如此狂妄自大,四面开衅。将军自己觉得,你若是跟随袁术,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刘封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曹豹的神情。

  本书主角刘封,乃是历史上的真实人物,是刘备在老家的时候,由正妻生下的儿子,后来在徐州战乱中走丢,最后在汉中找回。

  恰好这个儿子的名字也叫刘封。

  这个儿子并不是刘备后来在荆州收的干儿子寇封。

第3章 大言欺人

  只见对方神思不属,脸色随着自己的话语屡次变幻,显然已经完全进入了自己的节奏,顿时大喜,下猛药道:“更何况袁术树敌太多,北有曹操,西有刘表,东有刘繇,这些都是领有一州之地的方伯。曹操屡败袁术,将他打得丢盔弃甲,一败涂地,只有一残军逃进九江郡。刘表更是遣黄祖阵斩孙坚,断袁术一臂。”

  “不知道将军是否奇怪,徐州毗邻九江,袁术与陶公又是盟友。可这次家父为陶公所托,接掌徐州,袁公路却像是看不见似的?”

  曹豹吃刘封一问,心中忍不住赞同起来。

  是啊,袁公路向来野心极大,为人贪婪,对徐州早有吞并之心,可这次怎么会如此低调保守。

  到了这时候,曹豹已经完全进入了刘封的节奏。

  刚开始的时候,曹豹心里还暗暗讥讽刘封小儿狂妄,曹操、孔融、田楷、袁绍、袁术,哪一个不是天下英雄,名冠海内。

  刘封区区一个幼学少年,也敢直呼其名,无礼至极。

  可听着听着,曹豹被刘封的眼界,心胸和对天下的了如指掌深深震撼了。

  曹豹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陶谦的左膀右臂,统帅徐州军事。

  陶谦能接触的情报,十有八九也不会瞒着他。

  恰恰是这份阅历,让他能够肯定刘封所说无一不对,甚至刘封透露的很多信息,反而是他自己茫然无知。

  这可就让人细思极恐了啊,难道刘备这大耳贼,私底下还藏了好几手暗招?

  不过这时候,曹豹暂时顾不上这个怀疑,他更好奇的是袁术为什么会如此反常。

  他第一次回应了刘封,干咳一声,客客气气的温声请教道:“哦,依贤侄之见,后将军为何会如此反常?”

  刘封面色淡然,可内心却忍不住为曹豹的反应而感到振奋:“那是因为袁公路根本抽不出精力关注徐州了。”

  “自从被曹孟德重创之后,袁公路逃至九江,声势大挫,可他却依旧张扬跋扈。”

  “之前几个月,朝廷拜了东莱宗室刘繇为扬州牧。他见利起意,想着挟持刘繇,然后以后者得到朝廷拜除的名义,行扩张掳掠之事,吞并整个扬州。”

  “因此,他特地派遣手下大将吴景、孙贲护送刘繇去曲阿上任。”

  “却不想刘繇也不是泛泛之辈,他坐拥朝廷名位,来了一招瞒天过海。就在吴景、孙贲的眼皮子底下成功拉拢江东本地豪族的支持。”

  “吴景、孙贲两人平日里就飞扬跋扈,搜刮地方,早就使得扬州本地士族豪强心生不满。有了手握朝廷大义在手的刘繇登高一呼,刹那间江东变色。但凡传檄所到之处,江东诸郡无一不从。这些郡县早已不堪袁术欺辱盘剥,此时纷纷倒戈刘繇。”

  “吴景、孙贲见势不妙,想要武力镇压。”

  “可刘繇以樊能、张英为将,竟连战连胜,逼得吴景、孙贲在江东站不住脚,被迫退往江北。”

  “刘繇经此一役,声威大振,得到了江东诸郡县全力支持,眼下正与袁术鏖战江淮,丝毫不落下风。”

  “而袁术西边的荆州刘表也看到了可乘之机,蠢蠢欲动,欲袭袁术之侧。袁公路此时可谓是遍地烽火,苦不堪言,哪还有空关注徐州。”

  看着曹豹恍然大悟的模样,刘封心中暗笑,他当然不会告诉对方,等到了明年,袁术就能稳住局势了。

  而这个旱地恶鬼腾出手来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全力猛扑徐州,以纪灵为将,领精兵四万出广陵,直扑下邳,迫使刘备带着关羽和主力全力抵抗,鏖战盱眙、淮阴一线,僵持不下。

  结果众所周知,就给了吕布又一次偷家的机会。

  而给吕布提供这个机会的导火索,正是眼前这位中郎将曹豹的脑袋。

  “此时此刻,就算将军投了袁术,恐怕也只会被用来拖住曹操南下。说句不怕得罪将军的话,倘若将军能敌得过曹操,又何必去投降袁术呢?”

  曹豹只觉得胸口淤积闷气,也被刘封的深入浅析而又十分精准的分析所折服。

  可同时,更大的困扰和惶恐包围了他,让他情不自禁的长叹出声:“哎,此情此景,豹又能何去何从?”

  这话刚一出口,曹豹就知道说错话了。

  坐在他面前的这人,可是刘备的儿子,而刘备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当着顶头上司家亲儿子的面,问自己有什么出路,这不妥妥的二五仔行为吗?

  就在曹豹忐忑不安,偷偷打量刘封反应的时候,刘封却突然起身,快步走到曹豹身前。

  明明刘封年不过十岁,身高不过五尺余,可曹豹竟失态的做出后仰躲避的动作。

  看见对方失态,刘封却视若无睹,双目精芒暴射,紧盯曹豹,慷慨激昂道:“将军出路,乃在我父也!”

  曹豹不安的低垂下脸:“在刘使君?”

  “将军之所以瞻前顾后,不过是忌惮我父与陈元龙交好,又同陶公余部无甚交情,畏惧他不能容忍将军。可陶公余部是陶公余部,将军乃是将军。我父与将军在郯东之战里,可是有着性命之交的。”

  听到这里,曹豹忍不住想起来郯东之战。

  在此战中,陶刘联军其实是被曹操击败的。

  可刘备帐下关张赵三人,在此战中却很是出彩,破阵断后,极其活跃。

  也是有了他们三人的出彩表现,陶刘联军才能得以顺利撤退,败而不溃,保住了元气。

  曹豹的心里忍不住升起了一个念头,恐怕也只有拥有如此虎将的刘玄德,才能抵挡的住曹孟德吧?

  可随后,曹豹还是摇了摇头:“公子,有些事情,您实在是有所不知。豹并非不尊敬玄德公,实在是玄德公不愿意信任亲近我等。”

  “将军真的是多虑了。”

  刘封却满不在乎道:“不过将军既然有此忧虑,小子不才,却有一法,可以让我父与将军达成互信。”

  曹豹将信将疑:“哦?公子如果有这样的好办法,豹愿闻其详。”

  刘封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了,前面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这一刻。

  事成事败,能不能为老爹争取到徐州根基,现在就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刘封深吸一口气,目视曹豹,吐出了六个字:“封,愿求将军女。”

  曹豹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望着刘封。

  本书主角刘封,乃是历史上的真实人物,是刘备在老家的时候,由正妻生下的儿子,后来在徐州战乱中走丢,最后在汉中找回。

  恰好这个儿子的名字也叫刘封。

  这个儿子并不是刘备后来在荆州收的干儿子寇封。

第4章 曹豹的困境

  一个不过幼学之年的孩子,居然向自己求娶女儿。

  不等曹豹反应过来,刘封转身将座位旁的木盒取来打开,送到曹豹眼前。

  “将军可知这是何物?”

  曹豹的情绪已经被刘封彻底调动,虽然对方突然跳跃话题,但曹豹非但不怒,反而跟着回答道:“不知。”

  刘封用食指粘起一点点雪白结晶,送入口中。

  “此乃食盐。”

  “食盐?”

  曹豹大惊,当时的盐多带色泽,黄色的盐已经算是质量上乘了,甚至还有许多褐色的食盐,吃起来又苦又涩。

  可他眼前的食盐却晶莹如雪,亮白如玉。

  他忍不住也学着刘封一样,用食指粘了一点送入口中,震惊的发现这食盐丝毫没有往日的苦涩之味,可咸鲜却有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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