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抬起脚，却又没有利落地迈过去。
他想起老金牙看着烤肉时的安逸和流露出的对眼下生活的满足，他当时看在心里却是另一种滋味，而眼下换在一位巫师学徒的身份下，他就是另一个老金牙，而这几本法术书就是那块烤肉。尤其是老金牙兴高采烈说起红角部落和精灵们斗的不可开交，无暇顾及这边时，那种感觉正如他当下，安逸不能建立在身外，要在自身。
尽管之前调侃可以躲起来不受打扰的冥想学法术，但他学完恶魔之躯后，就只剩下书写术和种耳术可以学。
他缓缓将迈出去的腿收回。
若是半人发生意外，或者是直接不回来，难道他的巫师路就要断？当然不可能断！但是茫茫地窟，大洞套小洞，他又要如何去寻找自己的路，所以最好是趁着这里越聚越多的巫师学徒，多搭上一条路。甚至是尝试能不能加入某个巫师势力，例如卡琉日记中的巫师学院之类的东西。聪明的狗头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美丽的精灵巫师小姐，我在这里！”他高声呼着从拐角走出。
眼前的精灵上次接触过还算不错，至少看她洗澡，都没有发怒，还通过了恶臭肌肤的试探，可以冒险尝试一下。
而且看她的一举一动，似乎还是有事所求的样子。
鲁格出来时还顺手给自己套上了之前的袍子，让自己看起来更像那么回事，毕竟也是经历过五级巫师学徒大战的人了。
他的热情似乎让精灵有点不适应。
“穿上了巫师袍，看来不打算在这里继续演狗头人了。”精灵上下打量着他。
“美丽的女士，你来这里找一个臭烘烘的狗头人，是有什么需要他效劳的吗？”鲁格走到她面前说。
精灵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围着他转了半圈。
“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她笃定地说，“似乎更自信了。”
第67章 强大与渺小
自信吗？也许吧。
他心里想着，自己好像确实要比第一次见面时更强了，或者是更安全，心里更有底了，首先恶臭肌肤已经在一位五级学徒身上进行过实战尝试，然后是进退皆可的深渊卧室空间，里面囤积了果子和虫肉还有龙血，最后他还有一枚从未真正用过的恶魔骰子，性命攸关的危急时刻可以赌上一把。
被面前的精灵小黑皮这样一说，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也可以了，相比于上次见面，他掌握的法术也更多了，运用的也更加纯熟。
但一直以来的胆小，或者说谨慎，也很难被丢掉，他认为这是好事也没有必要完全丢掉，都是之前作为一个弱小无力的又被同族欺负的小狗头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得来的宝贵生存经验。
“我的朋友们都叫我鲁格，你也可以这样叫我，上次没有来得及作自我介绍，真是抱歉。”鲁格大方地说。
“朋友？包括那些狗头人吗？”精灵微笑着揶揄道。
似乎在巫师眼里和一群狗头人做朋友是一件非常惊人的事情。
“不不不，不要太狭隘，朋友是宝贵的，不要局限于它的范围，”他说着手上一晃，拿出一本法术书，“甚至是它，法术，同样是我的朋友，是我的珍视之物，学习与施展法术，同样是与我在交流，作为一位巫师，不要让自己的思想被束缚住，甚至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可能是我们的朋友。”
啪嗒啪嗒！精灵竟然为他鼓起掌来。
小狗头人得意地微微仰起头。
“不错的观点，我认为你适合去研究心灵法术，毕竟那些家伙都很古怪，”精灵巫师学徒微笑着说，“你可以叫我伽纳娅，至于全名，那玩意到五岁之后我才记住。”
听着伽纳娅的话，鲁格一下想起长寿种的各种说法，好奇心催促着他想要打听一下，甚至好奇眼前的精灵现在是多少岁，但最后还是忍下没有问出口。
“我想邀请你，当然你可以拒绝，毕竟在这里做狗头人可能对你很重要，所以不要怕对我失礼”精灵伽纳娅说。
“我接受你的邀请。”
鲁格说着，却是看向伽纳娅身后的通道，半人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向他点头致意，然后又缓缓消失不见。
同时半人的声音也暗中传过来，让他应下精灵的邀请。
“你还没有听我要你做什么。”精灵说。
“那么，你想邀请我做什么？报酬是什么？”鲁格正色说。
精灵却是没有急着言语，再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她转身就向远处的通道走去。
“邀请你，一起去探索那座城，不过没有报酬，”她边走边说，“想来就跟上来，那座城已经隐隐显现，那个小虫人一定就在附近，我本想找一些狗头人来用，顺便叫上会狗头人语的你，可以给你一些适当的报酬，不过你既然拿它们当朋友，那我就不让它们送死了，花点魔石去雇佣那些讨厌的蜥蜴人佣兵。”
鲁格愣了一下，原来有价值的不是自己。
他小跑两步跟上精灵的脚步。
“一百个狗头人供你驱使，是什么价位？能换法术知识的书籍吗？”他尝试着说。
“可以给一些魔石。”精灵头也不回地说。
鲁格闻言没有再接话。
他心中暗叹，狗头人还真是不值钱。
两个人兜兜转转，速度却不慢。
鲁格的心情也不错，此刻他觉得自己正在实现当初的梦想，向着那些他在小心翼翼到处找食物时，早就想一探究竟的洞穴深处走去，当时他就在想，等有了实力能面对危险时，顺着这些通道，走到尽头，看一看这四通八达的通道，到底是通往何处。
一路补了两次法术，已经给他跑晕头脑。
前面出现一团火光，离近了看是一个快要熄灭的篝火堆。
“跟上，慢一步就自己走。”
她说着猛地拿出一个东西丢向火堆。
原本要半死不活的火焰忽地窜到一人多高。
她带着鲁格直接冲了过去，撞上火焰时他下意识闭上眼睛，一瞬间天旋地转的感觉，还有一丝鲁格熟悉的，每次跨过空间门时才有的感受。
一跃而过，他再睁眼，只觉豁然开朗。
一处空旷庞大地下空间，旁边竟然还有一处蜥蜴人站岗的，如同小营地的地方有人在进进出出。
而最吸引他目光的，是远处一个不见底的大坑，那坑洞的大小简直能媲美狗头人几天跑不到头的狩猎领地，抬眼望去不见边际，他们所站的地方是坑的边缘，而大坑洞的正上方漂浮着一座虚幻的城市，也正是这城散发的微光让他能稍微领略坑洞的庞大。围绕着他们这落脚的地方有数不清的通道口，那远到看不清的地方想必也是一排排的通道口，没准哪个口就能通往那个狗头人王的红角部落。
篝火边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鲁格跨过篝火时便想到这个人，那位上次给他烤肉吃的手艺绝赞的巫师学徒。
“又见面了。”男人捅咕着篝火说。
从上次见面时鲁格便发现，这个男人无论是说话还是吃饭，目光极少离开面前的火焰，就仿佛那是他温柔的情人。
“火焰才是他的朋友，用你的话说，也解开了我多年的困惑。”精灵来到篝火边坐下。
“感谢你上次的款待，那味道简直美味极了。”
鲁格夸赞着，也在篝火边落座。
远处有人走入那处蜥蜴人看门的小营地，也有不少人如他们三人一般选择自己在无人处休息，这些人看上去竟然都是巫师学徒。他狗头人小乐园的大后方竟然已经是这番景象。
他还看到有几位巫师学徒身边跟着护卫模样的人，各个负甲佩剑。
“这个讨厌的家伙，真是会赚魔石，竟然把生意做到这种地方来……”精灵看向蜥蜴人营地嘀咕着。
“不要抱怨，伽纳娅，我们都该感谢他，虽然确实很恶心，像个天生的异类，而不是改造，哦我不是在说你。”火焰男说。
鲁格嘿嘿笑着，耸肩表示无所谓。
“是他在各个区域催生培育了如此多的蜥蜴人，大量消耗那些虫子，”火焰男又接着说，“不然我们更难找到那个小虫人。”
鲁格在一边听着听着，听了个恍然。
他不再挨饿，竟然是因为小虫人，是小哭包虫的那些数不清的姨妈姑妈们，那些大虫人为了帮助小虫人隐藏，联手施展秘术在一瞬间于各处种满了呆头呆脑的胖肉虫。
他当初没有饿死，居然只是因为这帮巫师学徒在追捕虫人。
第68章 知识与价值
那些地底种族的争斗，野心勃勃扩大狗头人规模的红角部落，那位志向远大的狗头人之王。
鲁格此时想着这些，静静地看着篝火。
他见到附近人多，还有人不时会好奇的望过来，便将兜帽戴上，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兜帽外延拉出一片倾斜的阴影。
“你如果有想要交易的东西，可以去那个蜥蜴人营地看看，”火焰男忽然转头对鲁格说，“那里也有不少低阶学徒，会私下摆摊交易些手里的小玩意。”
这话听得鲁格眼睛一亮，渴望已久的融入超凡世界的一步，先从狗头人逛集市开始。
但转念他又想到，狗头人的老对头蜥蜴人，虽然这些家伙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某位学徒的手下，但他靠近会不会受到本能的阻拦甚至攻击。
虽然这样想着，他却已经站起身来朝那里走去。
对除了半人他们之外的超凡世界接触，他还是非常渴望的，尤其是听到有和他一样的低阶学徒，那必须要去逛一圈，最好能搞到点有趣的法术。而他也可以适时地出手点东西，例如储物袋里那位巫师学徒研究火弹术的几本笔记。
他紧了紧兜帽，逐渐靠近那两个异常高大的蜥蜴人。
两个守在门两侧的家伙抽动着鼻子，好奇地看过来，但没有敢妄动。
鲁格顺利的通行，他甚至特意在中途停了一下脚步，看看这两个臭蜥蜴纠结发呆的样子。
入眼是一些帐篷，还有几个奇怪的四四方方的金色金属小房子。
他首先是被一些食物的气息吸引，但很快摇了摇头，开始奔那些临街的摊位走去，这营地要比想象中的大一些，大概划分成三条街的样子，街角竟然还有一间酒馆，其中一条街都是零散的商贩。
鲁格注意到一些巫师学徒的装扮和神情，用卡琉日记中的话来讲很明显是一些野巫师，与接受正统传承的巫师学徒在气质上便有一些区别。大多数野巫师，除了捡到某位巫师遗产走上巫师路的意外者，便是一些巫师组织的资质不够拒收者。
他严格来说，也是一个纯粹的野巫师。
鲁格晃晃悠悠，来到一处摊位前，忽然发现上面摆放着很多他不认识的东西，干的稀的，瓶瓶罐罐，还有不认识的干瘪肢体。摊主是一位老者，穿着破旧的巫师袍，见他到来也没有多热情，只是好奇的打量了下他的身高和帽子下的脸。
他扫了两眼，继续往前走。
他需要找到那种可以看懂的，有文字的货，比如书籍，比如各种卷轴。
很快一个目标出现在眼前，而且摊位前还有三三两两的身影，有一些议论声。
他小小的个子立刻凑过去看热闹，他现在看什么都感觉新奇，在狗头人窝里憋着，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
他的眼睛在摊位上一扫，便知道了他们议论的对象，那确实是书，却是崭新出品，上面写着《谜城真相大揭秘》，薄薄的一本要五块魔石，这还是要在摊位的契约上留下秘法印记不能随意给别人看，若是不留下印记，那便要七块魔石一本。
鲁格看他就是想卖七块魔石，才将价格定的如此接近。而大多数巫师学徒也是这么选择的，没人喜欢随便在契约上留下自己的秘法印记。
他最缺的就是各种信息，精灵他们聊天，他都插不上话。
随即掏出七块魔石来上一本。
他继续走着，偶尔还往角落里逛，看看半人会不会找机会现身。他已经决定，一会要从营地的另一边出口走，到僻静的地方独自待上一会。
在一位明显是野巫师的中年人面前停下脚步，鲁格看着摊位上的法术书，这与他手中的那些书有明显的不同，缺少一种精致与庄重感。
“私人手抄版，绝无私自改动，前半本为基础法术模型，后半有心得体会……”摊主掸了掸长袍，对鲁格说道。
鲁格没有提出质疑，眼睛飞快的在几本书之间扫视。
可惜过了好一会，也没有等来灵性的悸动。
“可以拿起来看一下吗？”他说。
摊主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几本可怜的书里竟然还有火弹术，可见老板的生意绝对不会好。
鲁格看了几眼觉得越看越不靠谱，最终只选择了一本零环法术光亮术，这种小法术想必不会出什么问题。
“五十魔石。”
摊主开口，让鲁格一愣。
他虽然不了解行情，但这只是一个抄录本，还不是什么稀奇法术，除了野巫师想必也没人会来多看一眼。他兜里有魔石，也不是这么用的，这绝对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