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格傻笑不语，虽然他认为狗头人的笑脸都很难看，但现在他除了傻笑又能做些什么。
他对于上次是否真的有见过这个人，心里十分存疑。
对方说过这小袋子里有他需要的东西。
那就说明对方知道他想要什么。
假设对方说的都是真的，送他黑书，他幸运的没有死，又回到这里，见到对方，又送来装满东西的小储物袋，这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虽然没有传说中的契约限制，但是他已经看到一条无形的锁链。
“丑陋的小狗头人，希望你还能继续给我惊喜，以你刚才的精神力表现，至少已经掌握三个符文，这也是让我惊讶的，按照你的进步速度，剩下的时间足够初步掌握一个零环法术，成为一名巫师学徒。”
“有趣，也许你会是地窟世界第一个狗头人巫师……”
半人说着身影渐渐淡化，已经变得几不可见。
他低着头，保持着谦卑姿态。
他不敢，也不想说太多话，甚至本能的不想表现的太过聪明，可又不敢装的太傻，毕竟上次来的事他已经不记得，不知道二人是否有过交流。不过他相信自己，即使上次真有过交流，他肯定也不会表现的太出格。
也许，他应该高兴，作为一个狗头人，他确实是应该高兴。
想通这一点，他再次抬头露出呲牙咧嘴的秃毛笑脸。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他也确实是应该高兴的，一知半解的巫师之路可以继续前行。在之前黑书带给他的启蒙传承中，有几句提及正式巫师的内容，其中讲到成为正式巫师，生命形态得以升华，寿命会有大幅提升。
作为一个狗头人，如果真像半人所说的那样，那寿命便是一个死结，成为巫师改变命运就像是解药，但解药就在前方，他却够不到，短命种的宿命就像他瘦弱的小胳膊。
他知道，他一定还会再来到这里，无形的锁链已经将他捆死。
半人的身影一点点变淡，直至消失在视野中，也没有说出需要鲁格去做些什么。
这反而让他浑身掉毛似的难受，而且因为焦急与紧张背上真的掉了好多浮毛，若是他用力抖动两下一定会嗦嗦簌簌地落个不停。
他拿着小布袋，尝试向后退了两步，这次没有声音出来阻止。
看样子他已经可以离开。
骤然得到法术知识的喜悦并没有让他脚步变快。
他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出发前他可是打算来捡垃圾的，在他的预想中遗失黑书的人没准丢失的不只一本书，还想着扩大搜寻范围，以求能捡到一本写满法术知识的书籍。
走在回去的路上，他依旧小心谨慎，一边辨认路口的记号，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毕竟现在他依然是一个瘦小无力的小狗头人，手中最大的武器也依旧是那根长棍，至于黑书爆头法，遇到地底兽时还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路程渐渐过半。
返回的路要比摸索着前行快上很多。
他听到一阵抽泣声，刚开始还不敢相信，等仔细一听确实是哭声。
他立刻停下脚步，确认着自己的路线是否有走对。
那哭声绝不是狗头人发出的，他在族群中从未听到过这种哭声，这声音更像是人类，音色像是个伤心的小孩子被抢玩具，但又略有区别，会不时伴随有不明显的嗡嗡声。
他踮着脚缓缓退回上一个路口，他确定自己没有走错路，但此刻他已经决定打破之前的坚持，故意去走条岔路，以绕开那让他后脖颈狗毛直竖的抽泣声。
这一路走来，他已经有信心绕过一段路后回到正轨，最终可以回到自己的小窝。
接下来一路上他的精神都紧绷着，脑中响起曾经看过的那些恐怖故事，比如哭泣声会随着人移动之类的事情，但好在这些情况都没有发生。
一路轻手轻脚的急行，他终于饿着肚子回到自己的安全窝。
狗头人少女，正等在那里。
“艾丝金？”
他刚经历过一系列离奇的事，一回来就能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属实是非常高兴。
“鲁格哥哥，你又去探险？很危险，迷路会饿死的……”
艾丝金显然还记得他以前讲过的事。
“看，这次我有带着虫肉，为了快点赶回来，剩下一块肉都没有来得及吃。”
他向狗头人少女展示着一小块虫肉。
听着艾丝金讲着那不流畅又难听的狗头人语，他忽然也想要掌握那种让人能一瞬间就学会地窟通用语的法术。
当然，真会这种法术，也只用于艾丝金身上，他没有改变其他狗头人的想法。
狗头人这种生物，虽然有一个狗字，却是没有毛茸茸的美丽毛发，也绝对与可爱不搭边。
易怒却胆小，成群结伙却又不团结。
前一刻能像疯狗一样扑上去，后一秒就能吓得一哄而散。
这些狗头怪东西普遍生得矮小，大多还爱佝偻着身子，皱巴巴的皮肤，稀疏的毛发配上外突的嘴巴，活像一个蹿起来能咬人的小老头，或是个狗脸的秃毛大老鼠。
要说出些优点，大概就只有抗饿和黑暗中能够勉强视物。
狗头人少女似乎比以前更强壮，这段时间族群里的伙食应该都很不错，也许那个灰长脖主人对待狗头人们没有过分的盘剥。
“灰长脖主人有禁止抓那些虫子吗？”他忽然想起来，随口问道。
“已经没有灰长脖圣主，我们现在追随的是黑爪圣主，它有美丽的黑色长毛，更强大，更有智慧，还有大大的有力的爪子……”艾丝金说。
这次换主人好快，他想。
每一次换主人，对于狗头人都可以算作一次不大不小的危机。
至少他是这样认为。
侍奉或者说追随一位新的主人，摸清楚主人的习性，这个过程必然就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而且主人的变换，也代表着族群刚经历一次残酷的失败，伴随着旧主死去大量的族人，变换主人的每一步都是在泼洒狗头人的鲜血。
不过狗头人们的想法很是不同。
一部分狗头人甚至认为死伤越是惨重，越说明他们正在迎来一位更为强大的主人。
当然，公认的最好的主人，是那种实力强大，却又喜欢长时间睡觉的家伙。狗头人们只要在主人每一次醒来前准备好份量足够的食物即可。
若运气不好，遇到愚蠢又贪食残暴的家伙。
则会迅速榨干狗头人族群，以往狩猎不顺的时期，受伤的狗头人和他这种瘦小无用的狗头人，都要集中起来，直接献给主人，成为主人下一餐的食物。
不过现在有了遍地的肉虫，情况自然会有所改变。
第6章 契合与选择
在当初他决定不再去参与族群狩猎，而胖肉虫又没有出现的那段时间里。
艾丝金经常将得之不易的食物分给他。
这是违背狗头人本能的，也是她的独特之处，虽然她有时候会一边说话一边用指甲剔牙，虽然她送来的烤肉又焦又臭，虽然她说话永远都不够流畅，还有所谓的能够交流，也只是相对于其他狗头人的笨拙而言，但他是真心的将她当作朋友。
尽管最初是他在族群狩猎中巧合的救了艾丝金，但他知道，狗头人并不是什么懂得报恩的生物，哪怕是艾丝金，也不会因为被他救过就送出自己的食物。
在他的感受中，艾丝金更多的是在珍惜他，珍惜着在这族群中终于有一个特殊的小狗头人能够与她聊天，还会讲出一些她以前不懂的，不曾听闻，也没有想过的话。
正如那焦糊味掺杂着腥臭的烤肉，那是艾丝金在聊天中知道他喜欢吃熟食，才尝试着去弄。
其中一部分心思是想让他这位好友吃得高兴，一部分也是艾丝金想尝试新鲜的事物。
“鲁格哥哥，你一个人去抓虫子要小心些，最近有臭蜥蜴，在附近。”她一脸郑重地说。
“蜥蜴人？他们的狩猎队，跨过狩猎区了？”鲁格有些惊讶，狩猎队冒然踏入别人的领地，这可不是抢夺猎物那么简单，往往会发展成两个族群的战争。
“不是蜥蜴人狩猎队，是一个一个的蜥蜴人，也有两个两个的，三个三个的，他们也在抓胖虫子。”她说。
鲁格觉得这很反常，两个族群之间可是隔着各自庞大的狩猎领地。
蜥蜴人与狗头人在这片土地上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强大的繁衍能力。
外出狩猎和自保立足，都是依靠族群的规模，一大群族人组成的狩猎队是对抗大型地底兽，无往不利的利器。
而现在，这片区域的生灵似乎都被肉虫改变了生存方式。
但是蜥蜴人捉虫，应该也不用走这么远。
两人又聊起了黑爪圣主，艾丝金还会跟随族群去狩猎，因为黑爪主人不喜欢吃虫子，但只要献上的食物足够，也不会去管狗头人是否抓虫子来吃，这一点还是要比霸道的灰长脖主人要好，另外灰长脖主人并没有死。
在一次灰长脖主人带领狗头人外出狩猎的途中，遭遇了现在的黑爪主人，这两个已经生出智慧的地底兽见面就打了起来，最终伴随着大片狗头人的死亡，灰长脖主人落败逃走，不知所踪。
“黑爪圣主不喜欢被打扰，它给自己的大洞选了一个守卫，最最高大的哼哧被选中了，”艾丝金抬起手，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圣主赐予它一个黑色的果子，哼哧吃完变得更高，有这么高！比三个我还要强壮！”
鲁格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位名叫哼哧的狗头人是谁。
“现在他就站在圣主的洞口，食物也不用自己去弄，一次能吃很多。”她说。
这位哼哧，就是他之前放过的傻大个，平日里别人说什么问什么，这大个子都喜欢哼哼两声作答，有些狗头人就开始管大个子叫哼哧，这么想来，他上次倒是连唬带吓让大傻哼多说了一些话。
鲁格和艾丝金一起吃了半条肉虫，聊了很久，他还教了艾丝金地窟通用语的朋友如何发音，不出所料，她很高兴。
艾丝金走了好一会，鲁格还在想大傻哼的事。
他对艾丝金描述的那个果子很感兴趣，吃完很快就能变高变强壮，这简直是神果。
他拿出一路上宝贝的不行的小口袋。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用精神力感知着手中的物件，两只手配合打开袋口，翻转口袋向下倾倒。
认识的不认识的，哗啦啦掉下一小堆。
他先将几本书收拢起来，然后是五块大小非常标准的晶石。
一番整理下来，除了少量不认识的东西，主要的便是法术相关的书籍，还有几个卷轴样式的东西。他看着这些，心里完全不觉得意外，毕竟是半人送给他的，知道他的需求。
“嗯？日记？”
他简单翻看着几本书，在最后一本停下动作。
这竟然是一名叫卡琉的巫师学徒的日记，半人准备的还真是充分。
日记里有年轻人的疑惑，有初识法术的感叹，有一路走来的诸多思索，这对于没有接触相关教导的鲁格来说简直是无价之宝。
他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有忘记半人。
他还清晰的记得这个储物袋是谁送的，记得那个家伙穿着精致的长袍，只有半个脑袋，还有胡须剃的很干净，有个光洁的下巴。
回想着半人说过的话。
他已经有所猜测，立刻起身拿出测试精神力的长条石头。
握住白色石条的一端，深呼吸集中精神，石条缓缓发出柔和的白光，他紧盯着石条上的十个圆点。
终于一个圆点缓缓亮起。
他嘴角上翘，可惜他这一支狗头人没有尾巴，否则一定会摇晃起来。
这说明他的精神力已经先一步，达到了一级巫师学徒的标准，已经达成一个先决条件。
他继续去看日记，打算看完或者看到自己不懂的地方再停下。这本日记是一扇窗，透过它能看到一个人，见到一个未知的领域。在日记开篇里有提到巫师学院的生活，着实让人心生向往，但卡琉大多一笔带过，更多的是对法术的困惑，还有做出错误选择的懊悔，字里行间总是不住的感叹，透过文字能感受到强烈的情绪，一段又一段，在不同的日子里，总是充满了愤怒与遗憾。
这位卡琉是谁？半人捡到的储物袋？还是半人杀掉了这位卡琉抢来的这些东西？
日记中有提到两种道路，即两种长远发展的选择，一种叫兽王巫师，另一条路叫凝结之书。
有趣的是，这两条路，卡琉都没有走，凝结之书只寥寥几笔略有提及，卡琉最悔恨的一件事，是没有走上兽王巫师的道路，因为兽王巫师是一种相对的比较容易成为正式巫师的道路。
当卡琉接触到这些信息时，早已完成了零环法术的固化，错过走上这条路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