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身后六扇门众人目光瞬间殷红如血,全都散发着野兽一般的贪婪目光。
至此,大战开启。
今日注定又是一番仙神喋血,天下侧目。
……
天上的仙神交战,离人间的凡俗太远。
策马前冲的大部分将士甚至不知道自己刚刚差点一头扎进一尊天人的法域秘境之中,此刻的他们在军令下达的那一刻,脑海中便只有一道念头。
那便是入关!入关!
只要此关一破,往南那些城池就算称不上一马平川,也很难阻挡他们的马蹄践踏!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还要将那些碍事的幽南溃军料理干净。
先前为了迷惑关墙上那些大修士,这才引诱、驱赶着他们来到关城之下,现在却是不用了。
只是就在双方即将逼近的当口,被关墙垮塌震得七荤八素的那些幽南溃军,似乎猛地清醒过来。
而后头也不回地向着垮塌的城墙处奔行而去,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向身后的镇辽铁骑高声呼喝道。
“我等皆为幽州人!怎可同室操戈!骨肉相残!”
“诸位!且随我等入关破城!共伐逆贼袁奉!”
乡党,是党。
带路党,也是党。
这一刻幽南溃军策马前冲的架势,竟比先前与镇辽军对攻时还要勇猛几分。
没办法,山贼土匪入伙还要纳投名状。
此刻他们被逼无奈改弦更张,若是不表现一番,自己如何能活,关城之内的家人亲眷如何能活?
别忘了,就在不久前的那一刻,他们跟对方还在打生打死,杀了对方不少人呢!
所以在率先冲过垮塌的关墙,进入关城之后,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幽南溃军的铁骑便冲那些慌忙赶来想要填补缺口的昔日袍泽,挥舞起了屠刀。
不少关中守军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他们座下的战马冲撞得筋骨断裂,而后被接踵而至的飞扬马蹄踏成了满地肉泥。
“入关!入关!”
“挡我者,死!”
好家伙!
这一声声如狼似虎的怒吼咆哮,甚至一度盖过了身后的正主。
以致于后续有如潮水一般涌入关中的镇辽铁骑,只能捡拾一些他们遗落的‘残羹冷炙’聊以慰藉。
“这他妈的,算个什么事!”
有镇辽将士满脸愤懑,恨不得给那些越俎代庖的家伙来上几刀。
只可惜他们这股恼怒带来的杀意,最终被中军传来的军令给压制住了。
“有人代劳作刀,这是好事。”
“日后每战,皆从今日之故事。”
幽北自古地广人稀,就算这些年来借着中原战乱补充了不少,依旧没能从根本上改变这个尴尬的局面。
若是不能在接下来的战事中加以补充、吸纳,就算他们镇辽儿郎浑身是铁,又能打上几根钉?
所以有些策略,在战前就早已定了下了。
只是为了避免乱了将士们的军心,让他们在交战时缩手缩脚,没有告知于下罢了。
不过这么做的好处却是显而易见的。
有着那些幽南铁骑溃军作为带路先锋,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关城中的各处险要关隘、重兵所在。
除此之外,本来已经被镇辽军吓破胆他们,并没有因此丧失战心,反倒是因为有镇辽军在背后徐徐推进,他们在面对关中那些昔日袍泽时,竟建立了几分心理优势。
说白了,一言蔽之狗仗人势!
‘老子打不过镇辽军,难不成还打不过你们这些废物吗?’
于是荒唐的一幕发生了。
镇辽军在后面撵着那些如狼似虎的溃军将关内守军击溃,然后那些守军溃兵在不想死的情况下,只能在请降后被裹挟着继续前进。
接下来,等到这些集结在一起的溃军有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壮大。
最后甚至取代了镇辽军,成为了攻破这居庸关的真正主力。
而如今已经作为行军参谋的一众原镇辽老将,在亲眼见证了这一幕后,感觉有些荒唐滑稽的同时,也不禁有些感慨。
“后生可畏,吾衰矣。”
因为眼前这一幕,正与那些如今取代他们的新一代将官推衍的结果,一般无二。
这一刻,就算他们再是以过去的战绩为荣,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后辈确实要比他们强。
而且要强得多!
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凭借这一身修为,替他们保驾护航,顺便捕杀对面的军中强者。
以期这些后辈儿郎真正成长起来的那一天。
……
耗费无数资源修筑的居庸雄关,短短数日便就此告破的消失,着实震惊了不少人。
尤其是并州那边。
不少人都在咒骂袁奉那厮简直废物透顶,丢尽了天下世族高门的脸面。
而更让他们恼怒的是,他们跟袁奉暗中勾连的消息也不知怎么就泄露了出去。
以致于如今镇辽军已经陈重兵于幽并两州的交界处,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干的架势。
只是在查看过对面镇辽军的情况后,不少并州军的将领却是一阵愕然。
“拿精锐骑军去攻城,却用步卒来堵咱们并州狼骑……”
“那姓韩的是不是脑子有病?”
……
第601章 以步破骑!白狼公孙!
攻城略地用骑军,却将步卒留下来应对他们并州铁骑。
这一点是并州之人没想到的。
不过他们还是给对面那位燕国公找到了一个这般选择的理由。
“看来那姓韩的胆子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大,此次陈兵州界,大抵还是为了防备咱们这边。”
这北境这片区域,两军对垒,骑军为矛、步卒为盾,几乎已经成了定律。
此时对面那位燕国公选择以步卒应对他们,无疑是摆明做出了一副防守的姿态。
听闻这话,有人嗤笑一声。
“这么说,对面这是怕了咱们并州军?”
怕,倒是未必。
不想两线开战,肯定是真的。
也更合理。
至少在场大多数并州文武是这么认为的。
“可惜了,本来还想着跟他镇辽军的黑甲铁骑一较高下,现在看来却是没机会了。”
自当年一战荡平乌丸部,镇辽军‘虎狼之师’的名头就天下闻名。
同为北境强军,并且同样以骑军自傲的并州军,羡慕肯定是羡慕的。
但不服气,也肯定是不服气的。
这么些年来,随着天下越来越乱,人心躁动、野心浮现之下,不少并州武人都有个想与之较个长短、高下的念头。
只是对于这些武人匹夫的天真想法,文人一系向来都是嗤之以鼻。
此刻他们关注点也更实际一些。
抬眼望着居于首座的并州刺史丁轨,有文士起身道。
“今居庸关已破,刺史与袁州牧之前定下的盟约,可还要继续?”
说起来也是可笑。
当初两家合谋一家,双方为了事后瓜分利益很是争论了一番,这好不容易有了结果,却没有想到还没等自己两家这边动手,本该成为砧板鱼肉的对面,便抢先一步跳起来给了一巴掌。
而且这一巴掌还……很疼。
毕竟那幽州牧为了筑造那座居庸雄关,耗费了多大的代价,他们也有所耳闻。
却没想到几乎是转眼间便陷落在了镇辽军手中。
一时间,就连他们并州这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说他袁奉袁州牧太过废物?
还是说镇辽军太过强大?
好像都有些不尽其然,毕竟从目前他们掌握的情况来看,镇辽军此次如此轻而易举地拿下居庸关,其实是取了巧的。
只是正如袁奉那边的大多数人一样,并州这边同样不太清楚,此战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那姓韩的小儿辈……不简单啊!”
并州刺史丁轨以手捻须,蹙着眉头感叹道。
“过去,咱们还是低估了他。”
一次的成功可能是运气,两次的成功也可以说是碰巧……
可要是一直成功,除了用天纵之才、当世人杰来形容,否则一来根本无法解释,二来也是在侮辱自己。
而随着丁轨这声感叹说完,对他颇为了解的在场文吏哪能不知道,自家刺史怕是已经后悔与那位袁州牧合谋了。
换而言之,此刻他们的丁刺史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之前面对那位袁州牧的邀约,本打算稍微拖上一些日子,以此消耗镇辽军一些实力跟底蕴,
可谁能想到手握那等雄关的袁奉竟如此不中用呢?
如今居庸关一丢,除非袁奉能够一战打垮镇辽军,否则的话,大抵是逃不了被一座城一座城拿下,最后逐步蚕食的命运。
“你们呢?你们怎么看?”
见丁轨果然将这个问题抛了他们,一众并州文武彼此对视一眼。
武将那边当然没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