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边军一小卒 第1167节

  真正让他们心急如焚的是,君上已经出兵了。

  尽管他们再是努力的压缩行程,终究还是误了时间!

  一想到自己那些羽林卫的袍泽已经上得战场建功立业,而自己只能在草原上苦熬行程,早已对这一日期盼已久的他们,如何能不着急上火、归心似箭?

  不过在冷静下来后,他们也知道事已至此,急也没用。

  “只期望父亲能打得慢一点,别等到我们回去只能吃些残羹冷炙……”

  听到李神通的祈祷,韩奉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真是个大孝子。”

  凡战,速战速决方为上策。

  若是打得慢了,无疑是战事不利、陷入了苦战。

  若真是如此,他老子李靖屁股下的位置坐不坐得稳还两说,军中袍泽又要牺牲多少?

  李神通闻言,也醒悟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讪笑一声。

  “是我口不择言了,可我这不是急了嘛……”

  说着,又苦着脸道。

  “也不知道回去后,叔父会如何安排我们俩个。”

  羽林郎卫,担着个‘天子’亲军的名头,又沾着几分‘天子’门生的名义。

  一旦拆解进入军中,就算是寻常羽林郎也不可能从小卒做起。

  而他们两个身份又极为特殊。

  故而难免会在期待中带着几分忐忑。

  “我都听父亲的。”

  见自己这少时好友说了句废话,这次轮到李神通翻白眼了。

  不过很快他便凑到韩奉先面前,嘿嘿笑道。

  “你今天有没有去给你那位……嗯,阿娘问安?”

  不喜欢跟人这么亲近的韩奉先一把将他那张大脸推开,再听得他这话顿时一阵羞燥。

  “滚!”

  李神通说的那位阿娘,自然不是乌丸和雅。

  而是归来途中突然冒出来的女子。

  说起这事,一向以冰冷面目示人的韩奉先就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给自己埋起来。

  那一日,他们途径草原某处铸造厂区时,一行车驾从中驶出。

  并且手持燕国公信物,说要与他们一道南下。

  本来他们谁都没有太过在意,毕竟那一行人身上的墨家麻衣太过明显。

  而早已习惯了墨家存在的他们,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直到后来有一天,阳光正好、微风也正好卷起了车帘。

  那一袭清冷疏离的面容,就这么出现在不少人面前。

  很好看,但真正特殊的是那女子身上那股独特的气质。

  那一日,韩奉先也在人群中。

  站在最前方的他,也看得最清楚。

  从来不懂得什么男女情爱的他,在女子透过车帘投来目光的那一瞬,整个人僵硬了一瞬。

  尤其是女子在看了他一阵后,将他叫了车前,温声说了几句话。

  接下来的连续几日,韩奉先都有些失魂落魄。

  在李神通的追问下,他终究是忍不住坦白了心思,然后……就发生了足以被韩奉先视作一生梦魇的一幕……

  就在他在李神通那混账的撺掇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再次走到那女子面前,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

  那女子忽然开口道。

  “奉先啊,我不知道你父亲有没有跟你提过我,不过我还是想听你唤我一声阿娘……”

  阿娘!?

  那一瞬的温言软语,有如一道惊雷,似乎将韩奉先劈成了两半。

  ‘阿娘?阿娘!不!不可能!’

  ‘我不会看错!她明明与我一般年纪,怎会是……’

  的确。

  要论年纪,孟孜与韩奉先确实是相差仿佛。

  甚至就连当初与韩绍相遇时,孟孜还只是个整体脏兮兮的假小子。

  可有时候人长大、长成,其实很快的。

  很快便从金钗之年到了及笄之年,然后又一转眼就从碧玉年华到了桃李花信。

  而这过程中,孟孜也从昔日脏兮兮、喜欢捉弄人的假小子、混世魔王,蜕变成今日这般端庄、知性的模样。

  只是与寻常闺阁女子舞文弄墨的‘知性’不同,一张张繁复阵法、机关图纸勾勒出了她有别于世间绝大多数女子的理性风韵。

  而也正是这份理性点燃了某个假子眼中本该淡漠冷静的火焰。

  时至此刻,韩奉先依旧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喊出那声‘阿娘’的,他只记得回去后李神通这个狗东西一边怜悯、一边憋笑的扭曲模样。

  ……

  实际上,孟孜并不知道韩奉先的想法。

  她只是看到韩奉先在自己面前扭捏不自然的模样后,这才厚着脸皮‘袒露’了她跟韩绍的关系。

  想的其实也很简单。

  无非是在听说韩绍对这个假子很看重后,跟他拉近关系。

  这样的话,等她上门跟韩绍要一个名分时,能有几分底气。

  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冠军城轮廓,心中越发忐忑的孟孜轻轻推了推架在白皙琼鼻上的金丝琉璃镜,下意识取出了那枚一直被她珍藏在怀中的银簪。

  尽管她也只知道,这枚银簪不过是那人当初为了哄自己开心,随手送出来的。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过去的她只是个脏兮兮的假小子,可现在

  “老师,我已经长大了……”

  这一刻,被墨家巨子评价为‘有成圣之姿’的墨家未来巨擘,恰如怀春的少女。

  那双天生的桃花眼,毫无半分理智,只有绵绵情意。

  ……

第606章 皇天无极宗!阴山下酆都鬼城!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拿下居庸关后,东路镇辽军南下推进的速度,恰如洪流倾泻、势不可挡。

  在专为破城而设计的撼山巨炮面前,曾经需要填进无数人命的高大城墙不说有如纸糊,也不过比瓦砾土坯强上一些。

  往往几轮炮轰后,奔腾而至的黑甲铁骑便汹涌而入,以最快的速度,扫平城中的反抗力量、占据城池。

  就这样,短短一旬之后,镇辽军的前军游骑便已经出现在幽州城外。

  ……

  辛苦耕耘十年、百般筹谋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不说那些幽南本地世族接受不了,这些年不断北上的袁氏族人同样接受不了。

  没办法,他们投入太大了。

  摆在明面上的居庸关,耗费多少物料、人力就不说了,长久以来的养军备战更是一张看不见的吞金巨口,不断消耗着袁氏一族的千年积累。

  现在收获是半点没看到,反倒是即将面临血本无归的局面,这让他们如何不急?

  “家主!你就告诉我们,此战还能不能打?”

  面对满堂焦急的神色,袁奉淡淡道。

  “能打,如何?不能打,又如何?”

  袁奉这句反问出口时,身上九境太乙的气息散逸,有如神君高坐。

  领头的袁氏族人却是丝毫没有畏惧,直言道。

  “若是能打赢,咱们便豁出去跟家主拼上一把!”

  “若是实在打不赢,也还请家主明言告知!咱们好提前南撤,为家族挽回一些损失!”

  这话完全是发自肺腑的真诚之言,可落到袁奉耳中却是格外刺耳。

  南撤?

  天命,就在幽州!

  一旦离了幽州,岂不是将天命拱手让予了他人?

  那老夫这么多年的苦心筹谋怎么办?

  ‘老夫绝不接受!’

  袁奉平静的面目下,眼中闪过一道阴鸷且执拗的疯魔血色。

  “老夫不过是一时不察,遭了那韩贼的算计,暂时失了先手,让那小儿辈得意几日罢了。”

  “如何打不赢?”

  对于袁奉这话,一众袁氏族人依旧持有怀疑态度。

  可无奈袁奉终究是他们的家主,这么多年来袁氏的全部定策也都是围绕袁奉而进行,就这样一年又一年的投入,沉没成本越积越多,现在说放弃就放弃哪有这么容易?

  除此之外,袁奉的大计一旦功成,那他们袁氏就可以取代如今的大雍姬氏,成为新朝的天家帝族。

  如此巨大的诱惑在前,现在若是放弃,他们也不甘心!

  “那就好!既然家主有此信心,咱们这就随家主拼上一次!”

  “我就不信了,咱们汝南袁氏数千年的积累与底蕴,如何能敌不过一个倚仗妻族起势的卑贱小卒!”

  决议一定,当即便有人道。

  “家主放心,与我袁氏亲近的各家来援强者近日便到,届时定教他镇辽军有来无回!”

  汝南袁氏,累世公卿。

  门生故吏无数,他们这些人往来交往的也都是大族、大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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