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毕渊瞬间有所决断，“好！好！好！稍后我便敲响道宗大钟，让九境长老出关，看看是否愿随你前往！”
第432章 道宗的压箱底
清微山巅的青铜古钟连响九声，声浪裹挟着毕渊灌注的真气在三十六峰间来回激荡。
那些隐藏在洞天福地中的老怪物们纷纷睁开浑浊的双眼，有三位正在寒玉棺中沉睡的太上长老，棺盖上的冰霜突然炸裂，两位在瀑布下打坐的枯瘦老者，周身水流瞬间逆流而上，还有七位分散在各处隐秘灵秀之地的强者，他们或是正在炼丹，或是观摩星象，此刻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动作。
最先现身的紫袍老者从地脉火眼中踏出，浑身缠绕着暗红色锁链。
那是用千年玄铁打造的“封脉链”，每根锁链都刺入周身要穴，强行锁住即将溃散的精气。
他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头顶稀疏的白发用玉簪勉强挽成道髻，走路时锁链哗啦作响，活像从古墓里爬出来的僵尸。
徐云帆看的眉头微挑，心中暗自惊叹，这些人已经到了武道极致，却因为天地桎梏无法破境，若是跨出九境，成就陆地神仙的话，兴许还能再延寿百载。
这名道人，已经活到了两百寿数的极限。
“宗主敲响九声钟，莫非天魔提前降临？”
紫袍老者声音沙哑得像是两片砂纸摩擦，浑身气息腐朽不堪，似乎下一刻就会死去。
徐云帆眉心武道天眼微启，神光流转间，已窥破紫袍老者体内玄机，那枯槁身躯中，生机气血竟被极致压缩，凝练如丹，在血肉窍穴间自成循环，血丹所过之处，都会释放出微末生机来滋润这具枯败身躯，不至于彻底丧失躯壳。
这枚“血丹”犹如一盏将熄的油灯，以近乎邪异的方式锁住最后一丝命火，硬生生逆天延寿至今。
武道之中，亦有不少惊才绝艳之辈，钻研了不少法子。
毕渊正要回答。
紧接着，一道青光从后山剑冢冲天而起。
来者是个侏儒模样的老妪，身高不足四尺，却斜背负着比她人还高的青铜巨剑。
她脸上布满蛛网般的青色纹路，那是将剑气炼入血肉形成的“剑意”，随着真气爬满了身体血液流动的血管末梢才会如此。
最诡异的是她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对眼白。
“青冥师叔的'无目剑心'竟已修至这般境界。”
毕渊微微颔首。
这位三百年前号称“剑痴“的太上长老，为追求人剑合一之境，五十年前自毁双目，将剑意炼入视觉神经。
此刻她虽然“看”向徐云帆，实际是用剑意在感知世界。
地面突然隆起土包，钻出个泥人似的老头。
他全身覆盖着干裂的土壳，每走一步都会掉落碎渣。
这是修炼道宗的厚土戊艮真功，借如今腾起的天地灵气将自身与地脉相连，靠吸收地气延缓衰老。
当他在晨光中站定时，脸上的土壳簌簌剥落，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皮肤，像极了出土的青铜器。
“咳咳.老朽的龟息术被打断，折寿三年”
土壳老者说话时，鼻孔里不断喷吐出泥腥味儿。
徐云帆强忍着恶心，发现他脚掌已经和地面长出根须，显然太久没有移动过。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从祖师殿壁画里走出来的黑影。那是个没有实体的雾状人形，全身由香火愿力凝聚而成。
这是道宗上代掌教的“神游法身”，本体早在百年前坐化，仅靠信徒供奉的香火维持意识不散。
黑影飘过之处，草木瞬间枯黄，在不断吸收生机维持存在。
徐云帆眉头微蹙，目光如电般扫过那道黑影。
这般由香火愿力凝聚的形态他并不陌生，当初香火教奉拜的明尊便是如此，在大量信徒的杂念香火愿力侵蚀下沦为非生非死的存在，最终被他成就陆地神仙境随手碾灭时，早已神智混沌如行尸走肉。
然而眼前这位道宗上代掌教却截然不同。
黑影周身缭绕的愿力纯净如初雪，眉目间依稀可见当年仙风道骨的气度。
更令人惊讶的是，当徐云帆筑基期的神识扫过时，竟在对方空洞的眼眶中捕捉到一丝清明。
那绝非被香火污染的癫狂，而是历经百年沧桑后沉淀下的透彻。
道宗，不愧是大宗，虔诚香火奉拜，才会有如此纯净的香火法身。
似感觉到了徐云帆的打量，黑影缓缓抬头，唇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对着徐云帆郑重颔首。
这个简单的动作引得殿内烛火齐齐摇曳，在青砖上投出十二道深浅不一的影子，恰如当年道宗十二脉共治天下的盛况。
如今，却是更胜。
大周已尊称道宗为国教。
十二位九境大宗师齐聚清微殿，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药石的混合气味。
徐云帆轻吁了口气，眼角略微抽搐了下。
道宗这是真把自个家底翻出来给他看了。
看着这些“活化石”有人脖子上挂着七颗没用的定魂珠，有人腰间缠着续命蚕丝，还有位老道天灵盖上插着三根金针，针尾还在微微颤动。
这哪是道宗底蕴，分明是群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老僵尸！
“诸位师叔伯。”
毕渊的声音带着几分感慨，“这位便是贫道弟子徐云帆，如今已在上界筑基有成。太华灵墟界，想必诸位都已经听过，你们，没白活到现在，过去了，定然能重活一世！”
十二道目光齐刷刷刺来。
那位“泥人”太上长老突然剧烈咳嗽，土壳崩裂处露出里面发黑的脏器：“咳咳.这小子身上有龙蛇纠盘莫非是.”
“真武伏魔真经，当年神武真人所修之法，武道之延续，或者说是天下武道根源尽出其中。”
徐云帆展开掌心，龟蛇交缠的道纹在空气中显化。
蛇纹如电，盘绕间锋芒毕露，主杀伐凌厉，龟甲沉浑，蛰伏时稳若山岳，司守御无缺。
二者气机纠缠，龟首衔蛇尾，蛇身绕龟足，阴阳轮转间竟在虚空中凝出玄武法相。
龟背承天载物，蛇瞳洞幽烛微，龟蛇交颈处迸发星斗青光，赫然是《真武伏魔真经》修炼至大成的外显异象。
霎时间，十二位老怪物身上的陈腐之气竟为之一振。
第433章 不过蝼蚁
青冥老妪眼中的剑火暴涨三尺，无实体黑影剧烈翻涌，连那位不断掉渣的“泥人”都停止了咳嗽，多撑着脖子，睁大眼睛满是贪婪地看着眼前徐云帆展现的道。
这毫无掩饰的意，正是前进的道。
最震撼的是角落里始终沉默的麻衣老道。
他缓缓抬头，露出那张布满尸斑的脸，这位修炼《坐忘经》的太上长老，早在八十年前就将自己炼成“活死人”，靠封闭五感延缓衰老。
此刻他腐烂的眼皮下，竟渗出两行血泪。
“武道根源.竟是一本仙经。”
麻衣老道的声音像是从坟墓里传出，他颤抖着伸出枯枝般的手指。
那手指上长满绿毛，指甲弯曲如钩，此刻却精准地点在徐云帆展示的道纹上。
龟蛇道纹与绿毛手指接触的瞬间，迸发出刺目的青光，将对方指甲瞬息消融。
麻衣老道瞬间缩回手，那瞬间他已经体会到了这龟蛇相盘的威力。
若对方将这东西碾过来，他根本没办法挡住。
徐云帆内心疯狂吐槽，这老怪物到底多少年没洗手了？那绿毛怕是都成精了吧？
但表面上仍保持恭敬：“前辈明鉴，武道确实脱胎于此经，如今诸位，倒是有了延续之法可修。”
说到这里，徐云帆都忍不住有些惋惜，早知如此，就不杀那些五大宗门弟子了，届时下了禁制，任他驱使不更好。
都是上好的人材。
十二位老怪物交换眼神，一阵沉默，最终，那位浑身锁链的紫袍老者向前迈步，铁链哗啦声中，他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黑色血脚印。
“老朽愿往。”
短短三个字，让他呕出大口腥臭黑血。
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迸发出饿狼般的精光。
徐云帆明白，这些半死不活的老家伙，骨子里都是把武道走到极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神武界此方天地限制了他们的前路。
相较于太华灵墟界，神武界本就是一个小界，能凝聚出一个果位实属不易，再多的话，那便是太华灵墟界各大宗门的饕餮盛宴。
如今他们用各种手段苟延残喘，就是在等一线突破之机。
眼下徐云帆给了他们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十二道腐朽却磅礴的气息同时锁定徐云帆，清微殿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在承受着某种超越凡俗的威压。
毕渊苦笑着看向徒弟，传音道：“这些师叔伯们，寿元都走到了终点，如今你给了机会，自然生怕你跑了……虽性子都有些古怪，但皆是将自身武道推演至极致的存在。”
徐云帆目光扫过这群道宗底蕴，微微颔首。
那位青袍老道枯坐角落，指尖轻叩膝盖，每一次敲击都暗合某种玄妙韵律，竟在空气中荡起深浅不一的痕迹，足以说明他将毕生武道感悟融入举手投足间。
行走坐卧皆是修行。
另一位胖老者看似在打嗝，实则每次气息吞吐都引动周身稀薄的天地灵气化为雷火之气流转，隐约有风雷相随之势，分明是将道宗秘传的《九霄雷罡真功》修至返璞归真之境。
这绝对是一门顶尖武学，相传是当初道宗纯阳祖师所创。
徐云帆忽然失笑。
这些老怪物放在神武界固然是顶尖存在，但若论太华灵墟界的标准……
筑基修士吐纳间便可引动天地灵气，金丹真人更是能移山填海。
相比之下，眼前这些困守九境数百年的老朽，不过是都没摸到仙道门槛的蝼蚁罢了。
“倒是我想多了。”
他指尖轻弹，真武剑气在殿内划出一道清光，十二道锁定他的气息顿时如雪遇骄阳，纷纷退避。
这群老怪物再古怪，终究要被太华界的规矩磨平棱角。
而真武峰需要的，正是他们这份将武道走到极致的纯粹。
这些，是他的助力。
“三日之后，我会用破界符破界，诸位可不要迟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
徐云帆深吸一口气，周身荡起一缕真武气机，刹那间，十二张苍老的面容在气机映照下显出惊容。
那位浑身缠绕锁链的紫袍老者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体内沉寂多年的血丹竟在这股气息下微微震颤，几欲溃散，仿佛遇到了更高层次的力量压制，让他不得不紧守心神，才堪堪稳住。
青冥老妪无目的眼眶中剑火剧烈跳动，她以剑意感知世界的“心眼”第一次感到刺痛。
剑心通明虽强，可也得看对方是什么人。
那悬于徐云帆身后的玄武虚影，竟让她苦修三甲子的剑道根基产生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