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肥羊!“
枯林中窜出五道身影。
为首刀疤脸挥舞着豁口柴刀,其余四人手持削尖木矛,眼窝深陷的流民竟将孕妇推在前方作盾。
那妇人腹部隆起如鼓,脖颈却套着麻绳,被扯得踉跄前行。
劫道的几人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满是贪婪的看着徐云帆身下的大马和马匹上面的包袱,完全没有注意到徐云帆已经拿在手中的瓮金锤。
这些流寇,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只知道劫道杀戮,如行尸走肉。
徐云帆瞳孔泛起血丝。
“赤目齿疏。“
瓮金锤轰然砸地,冲击波震得五丈内落叶倒卷。
“吃人之相。“
刀疤脸突然僵住。
他看见那黑衣武者周身肌肉开始菱鼓,一道炽热气息扑面而来,终于冲散了眼中贪欲,看到徐云帆手中那口似鸿毛般的长柄重锤。
这是一名武者!
待要后退时,徐云帆已然策马冲杀过来。
第一锤砸下时,漫天血雨混着骨渣飞溅。
徐云帆化锤为笔,锤落如惊雷,柄尖挑筋似勾画,旋身扫千军而无一合之敌。
待收势时,五具无头尸首跪成谢罪状,孕妇颈间麻绳早已化作齑粉。
“往北三十里,青州郦城,有赈灾棚。“
他将水囊与干粮塞进妇人手中,护腕上还沾着丝缕脑浆。
“如果能过去,应当能活。“
神色麻木的妇人抬头时,一人一马已经远去,迅速消失在视线当中。
夜色降临时,徐云帆望见了梧州边境,定北城城墙。
护城河早已干涸,河床上堆积着人畜骸骨,城墙上的牌匾早已经落在地上,断裂成了两半。
城墙箭楼坍塌大半,豁口处用木桩胡乱封堵,守军制式皮甲下露出打着补丁的粗布衣,分明是百姓假扮。
“包子!热乎的肉包子!“
城墙根传来嘶哑叫卖,徐云帆闻声侧头看去。
独眼老妪守着冒热气蒸笼,竹匾上却不见半个包子。
三个眼冒绿光的饥民正在摊前徘徊,突然齐齐扑向蒸笼。
老妪袖中寒光乍现,最前头的饥民喉头已插着剔骨刀。
“喀嚓!”
徐云帆手指捏的劈啪作响。
他看清蒸笼里蜷缩的幼童尸体,那孩子缺了左腿,伤口处撒着粗盐,正是‘肉源。
老妪舔着刀刃上的血沫,独眼里跳动着癫狂的欢愉:“客官要几笼?刚满月的崽子肉最嫩.”
徐云帆深吸了一口气,翻身下马,瓮金锤猛地递出瞬间,整段城墙都在震颤。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乌云时,定北城城门前多了座九尺高的尸塔。
徐云帆倒提滴血的瓮金锤,踏着满地血污走向破了半边的城门。
瓮城阴影中,数十道贪婪目光在他身上逡巡,却无人敢越雷池半步。
这些人,大多数是定北城破时的幸存者,如今为了活下去,做法已接近妖魔。
入眼所见,满目疮痍。
第80章 荡魔天军
徐云帆站在城中心,沉默了许久,梧州香火教起义,喊女帝为弥天妖女,自号荡魔天军,在大周苛政下,起义军星火燎原,短短几月便掀起百万之众,整个梧州彻底糜烂。
这种情况下,梧州的武林门派真的还能存在?
徐云帆心中疑虑,缓缓走到一堵墙边,探出手。
土胚墙在他手下如豆腐,被轻易洞穿。
下一秒,一道瘦小人影被他生生从墙后边揪了出来。
看着在手中正在的人,徐云帆手臂微微晃了晃,将对方晃得晕头转向,旋即随手丢在地上。
是个年龄不大的少年,能在这种吃人的环境活下来,属实不易,只是看对方面容,龇牙咧嘴的齿缝间挂着的肉丝……
他抬头看着满是残垣断壁的定北城,似乎,也只有如此才能活下来。
“我问你答。”
徐云帆冷淡的声音在少年耳畔响起,似冷冽凛风,让少年忍不住心中微微一寒。
他忙不迭跪伏在地不敢抬头,只是说道:“大人您说!”
“定北城为何会变成这样?”
“是,是荡魔天军破城后,将领齐天让大军屠城三日。”
说到这里的少年身子猛地一颤,抬头时,鼻涕眼泪流了满面,哀鸣道:“阿妈阿姐被他们凌辱至死,阿兄在刀兵胁迫下加入其中,成了他们一伙,刚刚能走路的阿妹成了他们的桌上餐,大人啊!!”
徐云帆听得心中有些抽搐,面色沉凝,他吐了口气,问道。
“你可知积雷山在哪?”
少年闻言,抹了把鼻涕眼泪道:“我听以前的来往行商说,从定北城南门走出去,有千里之遥,就能到积雷山。”
徐云帆上前要将其扶起,正待询问时,跪在地上的少年突然暴起,袖中寒光直刺徐云帆咽喉。
“当!“
擂鼓瓮金锤横在颈前,火星在暮色中炸开。
徐云帆看着崩断的匕首,忽然嗅到少年口中淡淡的腥甜,那是人肉特有的腐臭。
少年面色赤红,状若疯癫,带着满是恨意死死盯着他。
“他们喂你吃了什么?“
徐云帆一把将少年提住,拇指按在少年喉结,少年皮下蠕动的血管里,分明有细小的虫豸在游走。
少年眼白突然布满血丝,脖颈青筋暴起。
“明尊降世!血肉飞升!”
嘶吼声不似人腔,七窍中钻出密密麻麻的赤红肉芽。
徐云帆暴退三步,看着那具人形躯壳轰然炸开,血肉碎块落地即燃,化作满地幽蓝磷火。
徐云帆面色有些难看,这少年能活下来,和那香火教率领的荡魔天军脱不了干系,只怕是在身上下了什么东西。
既然得到消息,徐云帆也不再迟疑,准备向南走,千里距离,以枣红马的脚力,沿着官道不过两三日功夫就能抵达。
从定北城要出来时,残缺的城门边上忽然传来哭喊。
徐云帆双腿猛夹马腹。
枣红马嘶鸣着撞碎半塌的城门,眼前豁然开朗,三十丈外的官道上,百余流民正被黑甲骑兵驱赶成圈,一名骑兵扛着的‘荡魔天军’战旗上还沾着干涸的脑浆。
一名武将手中丈八蛇矛贯穿孕妇高高挑起的瞬间,徐云帆手臂肌肉贲张菱鼓,手里的擂鼓瓮金锤已离鞍飞出。
重锤破空竟发出闷雷轰鸣,当先三名骑兵连人带马被砸成肉泥。
徐云帆纵马掠过血雾,探身抓住锤柄的刹那,周身血气轰然爆发。
肌肉如吹气般鼓胀,劲衣被撕裂出道道口子,裸露的皮肤泛起赤铜光泽,脊椎节节爆响如爆竹。
这是铁桥镇关大成的征兆,骨如精钢,脊如铁桥。
“结阵!“
看到这一幕的骑兵统领厉声大喝,手中丈八蛇矛一转便要冲杀来,这些香火教精锐反应极快,三十杆钩镰枪交错成网,枪头淬着的幽蓝毒芒连成一片光幕。
徐云帆却径直撞入枪阵。
金铁交鸣声炸响,钩镰枪刺在他胸口竟迸出火花星子。
骑兵们虎口迸裂,还未及变招,擂鼓瓮金锤已掀起血色旋风。
锤头所过之处,人马俱碎。
一具无头尸身被锤风卷起,撞断碎不远处一块黄土石。
脑海劲风骤起,徐云帆脑袋一低,骑兵统领手中扫来的丈八蛇矛顿时落空。
暮色中,骑兵统领勒马而立。
他身披玄铁重甲,面甲下只露出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
手中丈八蛇矛斜指地面,矛尖滴落的鲜血在黄土上晕开朵朵红梅。
徐云帆单手持锤,周身血气涌动间,体表下的肌肉如蟒蠕动不休,骨骼发出细微嗡鸣,仿佛有无数金铁在体内碰撞。
“明尊在上!”
骑兵统领突然暴喝,丈八蛇矛如毒龙出洞,矛尖震颤出九朵枪花。
这一式‘九龙探海’已臻化境,九道寒光封死徐云帆所有退路。
徐云帆却纹丝不动,直到矛尖距咽喉不过三寸,他才微微侧身。
蛇矛擦着脖颈刺空,矛杆上淬着的剧毒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黑痕,却未能破皮。
骑兵统领瞳孔骤缩。
他这一矛足以洞穿三重铁甲,却连对方皮肤都未能刺破!
“横练?三练武师?!”
徐云帆右手擂鼓瓮金锤轻轻一荡。
看似轻描淡写的动作,却带起呼啸狂风,锤头砸在矛杆上,精钢打造的丈八蛇矛竟如枯枝般寸寸碎裂。
“砰!“
骑兵统领连人带马被震退三丈,战马四蹄在地面犁出深深沟壑,他虎口迸裂,鲜血顺着铁甲缝隙流淌,面甲下的眼神终于露出惊恐。
徐云帆踏步向前,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寸许深的脚印。他体内血气越发翻涌激荡,一种不吐不快之感而生。
骑兵统领猛地扯下面甲,露出一张布满刺青的脸。
他从怀中摸出一颗猩红丹丸,丢入嘴中咬碎吞下。
“明尊赐我神力!“
他嘶吼着,浑身肌肉暴涨,将重甲撑得咯吱作响,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赤红纹路,仿佛有无数虫豸在血管中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