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转过身子对任韶扬说道:“瘸子,我不觉得欧阳亭是豪杰!”
任韶扬笑道:“为什么?”
“欧阳亭手段卑劣,心胸跟针鼻儿一样,看似豪放,实则畏畏缩缩。这人,这人最多算是小人一个!哪里能有豪杰之威?”
红袖竖起大拇指:“断手,你现在不仅能思考,还会总结思考,真让本女侠刮目相看。”
“有嘛?”定安挠头憨笑,“我都不知道我这么厉害!”
三人将帘幕合上,退出出了卧房,又朝着朝锡室走去。
这里便是收藏天下奇毒的房间。
任韶扬看着琳琅满目的毒药,心中暗道:“相对我们这些对毒药一窍不通之人,此地更适合‘天一老祖’何璨,他若在此,只怕会乐得噶过去。”
三人看了一圈,取走了些迷药、解毒药。
最后,又打开了铁墙。
随着铁壁移动,黑洞洞的空间露出,一股阴风从中射来。
三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任韶扬定一定神,大步走在前面,小叫花紧随在后,定安殿后。
鱼贯行了十几步,众人眼前一亮,入眼处是一座轩敞铁厅,四面墙壁上各嵌了夜明珠,照着四周青碧碧白惨惨的,莫名渗人。
正中两具白骨好似恋人般抱在一起,彼此支撑。
其后角落里,还有五张矮几,上面放着早就干枯的笔墨,还有些略显枯黄的纸稿。
任韶扬小心拈起一页纸,借着色呈青白的珠光看去。
红袖道:“这里看着像是书房,可鬼气森森的。”
任韶扬放下纸,然后找定安要来个小铁箱,将那些纸页小心放在里面,这才笑道:“此地正是书房,也是那‘天地五绝’创出《五绝神功》之所。”
定安接过铁箱,恍然道:“怪不得这房间最大,想必是方便有了灵感直接交手。”
红袖接口道:“这些纸页,应该就是他们创功的草稿吧?”她眼睛贼,心思灵敏,自然猜的准确。
任韶扬笑道:“这手稿上更多是一些思路方向,很多看似走了死胡同,可咱们多加验证之下,未必不能盘活,于己大有裨益。”
二人连连点头,他们和燕南天相处几个月,眼界自然远超以往,当即明白这几页纸任韶扬为何如此珍而重之。
定安连忙将这个小铁箱塞到衣襟里,还拍了拍,以示郑重。
这一行的收获已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财宝,神兵,神功俱全。
定安更是用铁链拴着三个小铁箱拎在手上,胸口鼓鼓囊囊的。
任韶扬再环顾一眼八面各色各样的墙壁,转头对红袖说:“此地金银咱们没法全带走,就先寄存吧,等下次再来取。”
红袖戴着大金链子,手上戴着金镯子、玉扳指,跟小地主婆似的。
“好,等下回再来看咱们的小钱钱!”
三人说走就走,向着来时的方向离去。
定安走了几步,忽道:“瘸子,我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发现少年都被毒杀了,是不是外面进来人了?”
任韶扬脚步不停。
红袖则冷冷道:“这地方鸟都飞不进来,怎么可能是外人?应该是有个阴毒的渣滓毒杀了所有人!”
定安吃了一惊:“哇,这么狠毒?”
任韶扬声音传来:“任凭那渣滓奸似鬼,也得喝小叫花的洗脚水!他已经被红袖斩了。”
定安拍了拍手:“小叫花做的棒啊!”
三人快步离开离开地宫密室,却并非由原路返回,而是另寻了一条通往地宫之外的道路。
一个时辰后,三人浑身浑身湿漉漉的,从一口水井内爬了出来。
任韶扬运起“大金刚神力”霎时间白气蒸腾,周身很快干爽起来。
另一边定安也不遑多让,牵着小叫花的手,二人身上很快蒸干。
红袖看了看周遭景象,又看了眼一旁的石阶,笑道:“瘸子,定安,咱们还在峨眉山哩!”
任韶扬一拍身旁的水井:“谁能想到这口井的下面,竟然是一条通往世上最大宝藏的通道?”
这时,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这绵绵细雨,让整个峨眉山都似笼罩上了一层氤氲,环目四顾,群峰若隐若现,在这铅色的世界里,分外壮观。
“走吧,咱们先回镇上,等小叫花练成了‘移穴大法’,咱们就回恶人谷去!”
任韶扬说完转身就走,定安二人自然相伴而行。
期间红袖眼睛转了转,将金项链、金手镯、绿玉扳指俱都收了起来,交给定安保管。
任韶扬笑言小叫花习惯藏东西了,就算现在成了天下第一巨富,也要藏拙。
小叫花则反驳,直言财不漏富,这比抢了一大波财宝就跑,还没人发现的感觉更刺激!
定安则总结:“任何东西,总是偷偷的干更刺激。”
小叫花一呆,问道:“比如呢?”
定安想了想,然后说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小叫花大怒,跳起来肘他,肘得定安抱头鼠窜,大声求饶。
任韶扬则大笑:“话糙理不糙。”
三人又行二十余里,忽听不远处传来喝叱、金铁交击的声音。
塞北三土鳖好信儿,一起伸头望去。
只见山脚下不远处一片林中,有个小庙,庙前空地上,七八个高手正舞刀弄剑,把一个大猴子围在中间厮斗。
红袖一看,当即“咦”了一声:“那不是猴子大叔嘛?”
任韶扬笑着摇头:“哎呀,这是沈轻虹沈镖头,哪是什么猴子?”
红袖嘿嘿笑道:“他外表像猴,可内心却是个堂堂正正的人!”
忽听沈轻虹吼道:“‘视人如鸡’王一抓,‘天南剑客’孙天南还有邱清波!你们强夺我接镖的红货,还要赶尽杀绝?”
话音未落,就听围攻之人中,一个瘦削剑客骂道:“沈轻虹,你少放屁,这明明是‘南天宝藏’!还有,守了宝藏十四年,你就带了这么点出来?骗鬼呢!”
说话间,手中长剑刷刷又是几剑刺来。
其余几人纷纷大叫:“没错,这人不老实,等把他捉了,严加审问,定然找到宝藏位置!”
就见这些人四面八方涌来,刀枪乱挥。
沈轻虹本就身体虚弱,如今更是被追杀一路,浑身是血,不过交手一瞬,上又中两剑一刀,鲜血霎时染红破衣。
他面色悲苦,口中怒吼连连:“你们,你们为何要害我,你们俱是江湖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个瘦削剑客冷笑道:“你是真的成了猴子了?需要问为什么?”
沈轻虹虎目含泪,大叫道:“我不懂!”
瘦削剑客不耐烦:“哪有为什么,不懂就死去!”说话间,又是一剑刺去。
这一剑快若流星,直直挑向沈轻虹的双臂,显然还是打着活捉的心思。
沈轻虹已是强弩之末,无力回天,只得将眼一闭,暗叫一声:“罢了。”剑风袭来,周身森冷。
这时间,忽听“噌”的一声,铮鸣悠长,余音绕梁。
“什么人?”
有人刚刚叫了一半,便嘎地一声没了声息。
沈轻虹猛觉一股逸气“刷”的从身边穿过,紧接着惨叫声不绝于耳,跟着“砰砰”几声,却是人体落地声音。
最为奇怪的是没听见一声兵器相交的声音。
忽然又有人大声叫道:“啊,啊!是何,何方神圣?”
沈轻虹暗暗吃惊,张眼望去。
就见四周落着八爿尸身,兵器俱断。
剩余的几个追击之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眼前蓝光闪烁,四个高手便死的惨不堪言。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倏至,抬手剑刃蹿出,刺中当先一人胸口,手臂不动,剑刃鬼魅般反从腋下回刺,刺中身后人的脖子。
手腕一翻,蓝光斜挑,在使刀之人的额头一点。
紧接着头也不回,剑刃蓦从地下蹿起,将最后一人活活劈开。
这几下快的不可思议,沈轻虹只觉来人的身周蓝光如闪电闪了闪。
那四人便“噗通噗通”流血的流血,分尸的分尸!
沈轻虹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迅疾如风,无形无影的剑法。
尚没反应,肩膀突然被人轻轻一拍,下一刻,如腾云驾雾一般,整个人被抓了起来。
沈轻虹想要挣扎,可被那人抓住肩膀,根本动弹不得,一时之间,骇然欲绝。
“沈镖头,又见面了?”
沈轻虹落到了地上,突听一清朗的声音笑道。
“啊,大侠!是您救了我?”沈轻虹又惊又喜。
任韶扬颔首:“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也不想你这个傻蛋死的不明不白。”
虽然他说话不好听,可沈轻虹还是拱手抱拳:“大侠,救命之恩,沈某真是无以为报!”
任韶扬看着他空空的双手,叹了口气:“沈镖头,你那红货到底还是没保住啊。”
本拟沈轻虹会自怨自艾,可谁知他叹了口气后,坦然道:“沈某能活着就不错了。”
“等我回到镖局后,再慢慢追回那红货。”他笑了笑,笑容中带着苦涩和潇洒,“我这一辈子,估计都和这红货纠缠在一块,彼此难分了。”
任韶扬微微一笑,问道:“可后悔?”
“后悔什么?”
“用一辈子的时间,一辈子的痛苦,坚持心中道义。”
沈轻虹哈哈一笑,回道:“虽九死其犹未悔!”
任韶扬一拱手:“道阻且长,任某便祝沈镖头马到成功了。”
沈轻虹亦是抱拳:“多谢!”
话音落下,二人相视一笑,各道“珍重”,扭头分别。
一者破衣烂衫,踽踽独行。
一者白袍潇洒,领着个小丫头和独臂青年欢笑而走。
“瘸子,沈镖头这面相,一生孤苦无依,儿孙缘分薄,真是凄惨啊。”
“难道好人就注定没有好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