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一哑,泪水顺着双颊滑了下来。
水岱不明缘由,上前问道:“笙儿,死了?谁死了?”
话未说完,水笙忽地叫道:“血,带着风的血,漫天都是血啊!”手臂乱挥,啪得打在她爹的脸上。
水岱挨了一记,一愣之间,却见她泪眼中深深地俱意,连忙安抚:“好笙儿,不急,不急,爹爹在,啊~”
水笙被吓得不轻,听得这声“笙儿”,顿时嚎啕大哭,竭斯底里,等哭了一阵,方才抽噎道:“爹爹,我和表哥出城迎接北三怪的时候,才发现,他们,他们都被人杀了.”
“什么?!”
水岱大惊,只觉难以置信,问道:“他们怎么被杀的?”
水笙道:“我不知道,我们到那的时候,就看了到处都是血,风里都是血,月亮上也都是血”
她想起方才惨酷情形,面部扭曲,露出难言恐惧,两手抓住水岱的衣襟,浑身颤抖不止。
水岱怜意大生,轻声安抚女儿,可他想到此时处境,心中悲苦,看向任韶扬。
就见任韶扬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父女,突然开口问道:“是谁杀了北三怪啊?”
“血刀!”水笙尖声叫唤,惨厉凄凉,仿佛晚鸦哀鸣,“那柄血色的弯刀!和‘一刀仙’一样的弯刀!”
众人一愣,纷纷看向一旁看戏的小叫花。
“跟我有啥关系?”
眼看众人眼光扫来,红袖叉腰大骂。
水岱双目一闭,长长吐了口气,半晌道:“再后来呢?”
水笙眼泪又流了下来:“再后来,我和表哥一起跑啊跑,跑了许久,已经看到万家楼牌了。表哥,表哥他.突然整个人都变成了两片,紧接着马儿也分成了两截,我摔在了地上。血,漫天的血落在我身上,世界都是红的,红的.”说到这里,水笙一口气回不上来,瘫在了水岱的怀里。
水岱见状,连忙在水笙人中按下。
过得片刻,水笙睁开眼,流泪道:“表哥死了,再也醒不来了……”
水岱怔了半晌,如今人到中年,兄长、子侄横死眼前,心头一痛,已是老泪纵横。
任韶扬幽幽道:“血刀老祖在哪?”
水笙道:“我不知道,不知道.”
“他既然能杀了汪啸风,又为何放了你?”
任韶扬往后退了几步,退到小叫花和定安身边。
水笙神色已是极为的错乱,捂着头大叫:“不要问我,不要问我”
水岱强忍怒气,对任韶扬道:“住口!魔头,你要我性命,冲我来就是,何必.”
忽地,一声叹息传来:“玩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扫兴?”
“什么?”
众人一愣,水岱睁大双眼,看向水笙:“笙儿,你.”
“哧~!”
只见刀光一闪,眼前一片血红。
众人都齐声惊呼,目瞪口呆。
任韶扬眉头一皱,挡在二人前面。
水笙面带诡异笑容问道:“你怎么发现我的破绽的?”
任韶扬盯着他:“我觉得你不对劲,就诈一下呗。”
水笙不可思议:“就这?”
任韶扬颔首笑道:“跑江湖的,有一丝怀疑就够了。”
“是啊,是啊!”水笙突然哈哈一笑,声音不复之前的清脆,变得粗粝甚至霸道。
是道苍老的男声。
“你,你是谁?把笙儿怎么了?”水岱睁大双目,费尽气力问道。
“她呀。”水笙笑了笑,缓缓转了个圈,聘聘婷婷,“她不就在我身上么?”说着,反手伸到背后,一揭。
哧啦!
一张娇小的人皮被揭了下来,旋即一个穿着血色僧袍的老和尚长了出来。
“啊,你,你是血刀老祖!”众人惊恐万分,大声疾呼。
血刀老祖拎着人皮往前一送,笑嘻嘻道:“老小子,喏,你家闺女。”
水岱看着老祖手上眉眼宛然的人皮,轻轻颤动间,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她喊“爹爹,爹爹”,水岱浑身颤抖,两眼发直,大叫一声“笙儿”,向前跑了几步,就要抱住那人皮。
忽然,体内传来珠零玉碎之声,颅顶之上,噗”地喷出一道血雾,从头至胯,齐整整地分成两片,残躯依旧向前蹿出丈许。
五脏六腑随着鲜血,冲天而起,遍撒了一地。
众人见状,齐声发喊,心里都涌上了从未有过的恐惧。只觉身在地狱,眼前这个和尚,取人性命同时,更是披着女儿人皮肆意折辱人父。
当与恶魔无疑!
血刀老祖看了看手中的人皮,忽然皱了下白眉:“哎,生疏了,比不得飞龙的手艺。”
说到这,他转头看了眼任韶扬,微微一笑。
“终于见面了,任韶扬。”
第42章 各呈手段
这是血刀老祖还是他娘的血神子?
从人皮里钻出来,缓缓展开身形的一幕,着实有些邪典。
这哪里像金老的风格,分明是温书变态嘛!
“果然,能被金手指点名的反派,没一个是善茬!”
任韶扬想罢,神气冷淡:“血刀老祖,我也很想见你啊。”
“哦?”血刀老祖微微一笑,“所以你杀宝象,就是为了寻我?”说话间,悄悄向前偷了两步。
“不!”任韶扬冷冷说道,“寻你是由头,我就是想杀他。”
血刀老祖看他站姿无懈可击,挡在小叫花二人面前不露破绽,幽幽叹了口气。
“你这么心狠手辣,合该入我门下,必会是老祖最疼爱的弟子。”
“要打便打。”任韶扬见他又走了几步,便将铁钎横在胸口,“说这些有的没的作甚?”
“果然有惊人艺业!”血刀老祖拍手笑道,“老祖我换了七八个方位,都被你防的无懈可击。”
任韶扬笑而不语。
血刀老祖皱眉道:“你笑什么?”
任韶扬冷声道:“你这偷步的样子,不像是密宗僧人。”
血刀老祖道:“有眼无珠,此乃密宗正宗,你以为是什么?”
“是么?”任韶扬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倭寇的血统呢。”
“倭寇?!骂得真脏!”血刀老祖老眼一睁,冷喝道,“找死!”
血刀如一道冷电,凭空闪了闪。
这一下来无影去无踪,承转无痕,极是挥洒随意。
任韶扬顿觉四周血腥味大作,狂风似鬼啸在耳边狂嚎,一瞬间竟让头脑发晕。
“这便是你的刀法么?”
任韶扬喝了声,一铁钎抵开血刀,反手一拳向他头顶打去。
血刀老祖见自己宝刀被挡已是一惊,再看来拳凶恶,心知只要离自己尺余远近,劲力便可隔空入脑,将自己脑子搅成豆腐脑!
当下运转神功,好似一股微风,身子借势向后退开丈余,面色阴沉:“我竟然低估了你!”
任韶扬笑道:“你低估的还很多。”
话虽如此,他还是心生凛然。
方才他明明接触接触实了,可这老和尚一运功,竟全然不受力。
好似咏春听桥,身体能感知自己的劲力变化后,好似游鱼感知水里波纹有变,自然而然躲过抓鱼的大手。
“这就是他从‘耳聪式’中悟出来的功夫么?”任韶扬如是想道,“和曹少钦一样,功力并不多强,可好似掌控神通一般,杀伤力几何提升。”
血刀老祖似乎听到他的心思,怪笑一声:“风脉伴吾身,天下何处不可去得?”
任韶扬眉头一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血刀老祖呵呵一笑,正要说话之际。
忽听那李姓江湖宿老抱拳道:“二位宗师功参造化,真教我李暮歌大开眼界,只是家里锅灶在煮饭食,却是无有福分再看,就此告辞。”
说着,身后众人纷纷响应,便要退走。
血刀老祖叹了口气,看向任韶扬,很有些无奈。
“这帮人脑子有病么?安静待着不好,非要使相,留个万儿?”
任韶扬耸耸肩:“别看我,塞北不这样。”
血刀老祖冷笑道:“老子最讨厌说话被人打断!”
李姓宿老和身后众人突然觉得心下一紧,周身冷得打了个寒战,不由得定住了。
突见满目刀光如血,轻柔柔地一绕,刀气掣空,厅内好似凭空出现一道红色帷幔,随风荡漾。
厅内一阵沉寂,风声凄厉如哭。
“呃~!”
李姓宿老和众人双手捂住颈子,可却止不住鲜血从指缝中渗出,喉间喀喀有声,面肌扭曲,眼中布满惊惧。
“痛快!痛快!”血刀老祖哈哈一笑,“老祖最爱杀这种呆头呆脑的猪仔了。”
任韶扬歪了歪头:“跟飞龙一样?”
血刀老祖笑容收敛,双眸一狠,飘然而上,手中血刀快若惊雷闪电,刷刷刷连出百刀。
任韶扬迎了上去,足踏奇步,铁钎总能从想象不到的角度,直指对手要害。
霎时间,就见一黑一红两团人影蹿高伏低,势如两团恶风上下纠缠。
定安看得有些迷糊。
可红袖却看得清楚,二人中,血刀老祖力道吃亏,便挟刀游斗,专挑下三路乱挑,更欲趁机冲出,袭击自己和定安。
任韶扬衔尾紧追,可脚程比不得老和尚,兼之血刀老祖每每趁他换气的空隙,便鬼鬼祟祟地挑他下阴,短时间却也拿他不下。
任韶扬边打边骂:“鬣狗样的玩意儿,拆祠堂就算了,还要捅我魄门?”
血刀老祖笑道:“此间美妙,汝不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