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破灭么。”
纪怜星展颜浅笑：“倒是也算的上贴切。”
“所谓天裂，大概指的是天地异变。”
纪怜星拂袖中，有水幕浮现，水幕内，映照画面。
在画面之中，天穹生异景，有一道裂纹，贯穿天之极，海之角，裂纹内深邃无比，边缘有血色弥漫，看起来蕴藏大恐怖。
纪怜星的虚影从石碑上跃下，赤足踏在地面上，柔和声音响起：“一座浩瀚天地，同样是一座整体，天地异变后，生出缺口，内里神异开始逐渐流逝，天地本身，将不再非凡，直至彻底没落。”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你既然修了我留下的法，应该知晓，我天苍修士的修行法，和天地戚戚相关。”
秦烬颔首。
道基，运用天地中蕴生的奇珍异宝为薪柴铸就，灵墟与洞天，更是本就是通过仿照天地中的奇地。
除此之外……
按照悟道碑所说，一些天骄人物，甚至能在出世时，便引来天地蕴生的伴生之宝。
可以说，天苍修士与天地间的关系，极其密切。
纪怜星的声音悠长：“法门与天地戚戚相关，真正的天骄人物，一路成长，不知要耗费多少资源。”
“但，天苍修士却依旧崛起，我仙朝横压当世，这是因为，在修行的前期，修士耗费天地资源，但若是攀入高境后，天苍修士自身的成长，同样能去助力天地蕴生出更多神异！”
“远古时，那一位位为我人族确立修行之路，让我人族一举崛起的先贤们，蕴藏大智慧，修士与天地互助，构成平衡，天地越来越非凡，仙朝也愈发鼎盛，才造就那般盛况。”
“直至天地异变。”
她望向身侧构筑的画面。
“在我被留影于此之时，还不曾知晓此次天地异变的原因。”
“或是盛极而衰，因为鼎盛到了极点，天地生出异变，或是域外有强敌施展魑魅手段，但时至今日，这一切已经不再重要。”
“在天地异变后，人族修士与天地的平衡，被打破了。”
纪怜星微叹一口气：“你应该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秦烬默然点头。
“之后，便是你口中的大破灭。”
纪怜星语气平静，不见波澜：“天若裂，那便补天，地若缺，那便填地。”
“我天苍修士，从来不缺奋起一搏的勇气。”
“皇兄下令，集合仙朝之力，铸神鼎，齐聚人族的顶尖强者，与当世的圣地，秘宗等等一同，再造苍天！”
“你既然获得玉佩，理应已知晓我的身份。”
“我的皇兄，便是天苍仙朝那时在任的圣皇，纪龙庭。”
“他向来有大气魄，天地异变，在常人看来是危机，但在他看来，同样是机会。”
“有些事物，完整时不好改变，但在残破时重组，反而有可能焕发新生，更进一步。”
“天苍铸神鼎，倾尽仙朝之力，不仅仅要行补天之事，更要借助此机会，让这浩瀚的无垠天地更进一步，去帮助天地晋升，让以后再无这种异变之景出现，一劳永逸。”
“天地若成功晋升，我天苍自是受益无穷，那般收获，无法估量。”
秦烬默然倾听。
听入耳中的信息，在心中组成画面。
行补天之事，助天地晋升。
这确实称的上大气魄。
再想到面前的墓碑，在行事前，连天苍公主都有死之志，就可见，大气魄下，同样蕴藏大凶险。
那时因为天地异变，平衡被打破，天苍仙朝在险境中，准备终极一跃。
脑海中思绪闪过。
秦烬轻声道：“最终……仙朝失败了？”
回应他的，是纪怜星面上绽放的温和笑容。
皇女的笑容极具感染力，若是有旁人看在眼中，也不由心生欣喜。
“我们成功了。”
第125章 不见天苍
“成功？”
秦烬目光微凝。
前方。
纪怜星望着他，语气平缓：“有你这样还能踏上修行路的后来人出现，仙朝自然是成功了。”
“若是失败，天地会逐渐化为凡俗，不再非凡，又怎么再度出现修士。”
秦烬恍然。
无人知晓天苍仙朝最终付出了什么代价，但从这片天地后来的事迹来看，超凡未曾远离，天苍仙朝的最初目标，也许已经达成。
“或许……”
“这是某种意义上的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
纪怜星的留影被封存此地，直至今朝才现世，看到了他，才确认了仙朝的最后一搏，是否功成。
念头闪过。
秦烬开口道：“在天苍消失后，这片天地内，也经历过许多变化。”
“前辈。”
“虽然你没有亲眼见到那些，但请你帮我分析一下。”
纪怜星微微点头，做同意状。
秦烬心中整理言语，从神国说起，言明自己的推断和发现，又说到祭灵时代，最终，他道出了自己进入这里前，看到的，天穹上的震撼之景。
认真叙述后，秦烬安静下来，望向纪怜星。
相较于悟道碑而言，这位天苍皇女的留影虽然未曾亲自经历中间的一幕幕，但以她的见识，必定知晓更多信息。
“神国，祭灵么……”
纪怜星秀眉微皱：“看来，在补天之后，倒是给了那些异族崛起之机。”
“神国……”
“恐怕正是异族所立，人族遗留的强者，为了与其对抗，也立下神国，从此世间战火不断。”
她做出推断，语气悠长：“许久岁月前，世间有万族，亦有诸多异种，有的种族非凡，生来便蕴藏不俗力量，成年便强横至极，相较之下，我人族出生时孱弱，自身式微。”
“后来，是一位位先贤，足迹踏至天地四方，一步步确立出修行法，代代相传，让我人族从式微中崛起，逐渐成为天地中的主角，到了天苍仙朝时期，人族鼎盛到了极致，横压当世，力压万族，无族敢争锋，见者皆低眉。”
“有异族投靠，或是被派为山神，或是水神，庇佑一方安宁。”
“现在看来，一切像是个轮回。”
“仙朝成功了，但享用果实的，却并非人族，又给了异族崛起之机。”
纪怜星眼眸微低，看不出神情。
在秦烬的描述下，外界山河残片的震撼之景被她知晓。
“听你之言，这倒像是皇兄留下的手段。”
纪怜星神情认真：“神鼎铸成，最终破碎成无数块，看来补天之举，过程必定异常惨烈。”
“在神鼎破碎后，还能构成禁制，恐怕唯有皇兄留下的手段能做到。”
“前辈。”
听到这里，秦烬开口询问道：“你可否能随我一同离开这里？去真正一观外面的模样？”
“那样的话，也许会有其它发现。”
“做不到。”
纪怜星神情坦然：“我只是一道留影，被封存此地，今朝被触发后，很快便会彻底消散。”
“这片区域，就是我活动的极限了。”
“倒是无法帮你解惑了。”
说到这里，她语气轻松：“虽然于我而言，只是一刹过去，但能从封存中再现，知道今昔之景，和今世人交流，我很欣喜。”
“后来人。”
“怎么称呼你？”
秦烬犹豫刹那，随后认真道：“秦烬。”
他觉得，面对这位对自己有恩情的非凡人物，应该道出真名。
“烬。”
纪怜星轻语，语气有些感叹：“余烬不灭，便能复燃又起。”
“你的猜测，极有可能是正确的。”
“神国林立，也许，在禁制之外，人族的神国真的已经覆灭，在这片土地内的人类部族，便是人族最后的余烬。”
她昂首，望向后方的苍天大树。
枯黄的枝叶占据了绝大部分。
“禁制终有时限，我无法确认这神鼎禁制因何而生，但当它彻底消失时，也许……你会遭遇到大危机。”
“秦烬。”
“我帮不了你什么，希望那时，你已做好了准备。”
“如同往昔岁月里的人族先贤那般，在式微中崛起，让人族重新在这片土地上，有栖息之地。”
说到这里。
她拂袖中，后方的参天大树上方，那依旧碧绿的叶片中，有三片叶子随风而起，从上方逐渐飘落，飘落至秦烬身前。
秦烬抬手。
叶片交叠，落在玉佩旁边，整整齐齐的叠在了一起。
“离开吧。”
纪怜星的身影愈发虚幻，嘴角噙着笑：“这具留影即将消散，我就不留你在此做客了。”
秦烬合上手掌。
他没有再多语什么，只是再度行了一礼，转过身，踏在枯黄叶片上，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