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冰冷不是风寒侵袭导致的冷,这是一种从心底最深处涌上来的寒冷。
他前世听过这种事,可亲眼看到却是头一次,这就像有人觉得杀人很容易,可真正要做,那可不是一回事。
长空定了定神,有心离开,又觉得这么多尸体,若是不处理,得产生病毒,祸毒无穷,于是就准备一把火将村子给烧了,心道:“我知道鬼神都是有的,可是你们一定得看准了,我烧你们,可不是为了害你们,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希望你们都能上极乐世界,下辈子别来这个世道了。”
他一边捡柴禾,一边念着阿弥陀佛,突然就听一声呼喝。
长空立刻凝功一听,数里之外,似有人在打斗,心道:“莫不是与屠村之事有关?”
长空此行不欲多惹事端,可看见这等惨绝人寰之事,气愤之心自生,当即身影飘动,循声而去,
他这“金雁功”一经施展,人若一缕清烟,疾似电闪,随风飞逝。转眼间,就到了声音传出之地。
就见一片密茂松林中,有数人正在打斗。乃是四个白袍人在围攻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与一个玄衣女子,双方打得十分激烈。
一旁有一白衣大汉观战,双手背负,神态甚是悠闲。
长空情况不明,只是悄悄落在一株树上,隐起身形,放眼观察。
只见四名白衣人兵器不一,有剑有刀有鞭还有一根狼牙棒。四人进度有方,此起彼落,招数狠辣,却不与叫花子、女子硬拼,一沾即走。
这叫花子双目中怒气腾腾,挥动一根铁棒,出手全是拼命招数,似有玉石俱焚之心。
那玄衣女子剑法颇为精奇,招式看来隐隐有些熟悉,长空心道:“嗯,这一招直刺与全真剑法中的“白虹经天”差不多。”
正寻思就听那个观战的白衣大汉说道:“你们两个只要抛下兵刃,跪地求饶,说服了我明教,我就放你们一马。”
长空诧异莫名,不是因为内容,而是这人只随口说来,声音也不洪亮,可在这树林里传音十余丈外,内力充沛之极。
想不到随意碰到一个明教人物,竟有这等高手。长空再一细看,这些白衣人袖子上都有一个火焰标记。
只听那女子骂道:“呸,魔教贼子,我峨眉派与你们势不两立!”
那叫花子哈哈一笑:“峨眉师姐说的不错,男子汉大丈夫,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想要我们跪地求饶,做梦!”
长空听了这话,双颊不禁一热。
峨眉派、丐帮与魔教的梁子,长空是知道的,魔教圣物圣火令给丐帮夺走,从而失落,所以百年来双方都是干架。至于峨眉派的孤鸿子是灭绝师太的心上人,败在杨逍手中,活活气死,亲哥哥也给谢逊杀了。所以双方那是见面就干。
但见这两人宁死不屈,这要换成自己,打不过威胁生命,那都不敢想,不免有些惭愧,也有些佩服。
长空不管立场如何,对硬汉子,内心是有敬意的,也看出这两方应该与屠村之事无关。
这时那一直负手而立之人,双手掌心,隐泛红光,月光下甚是吓人,似练有毒掌,暗想:“这家伙一出手,这两人定要遭他毒手。”
长空从树上折下树枝,五指连弹,往五人一一射去。
这细枝虽然轻飘飘的,可长空内力,武功实已练到了出神入化之境,这五根树枝在他内力激送之下,去势极快。
“铛铛铛铛”那四个围攻之人手上一震,那个袖手旁观之人则是一掌拍出,呼的一声,树枝成了粉末。
长空心道:“这人武功厉害啊!不知是明教什么人。”
那个白衣首领做个手势,余人登时退出数步,停手不攻,那叫花子与峨眉弟子呼呼直喘气,他们都知道这是来了极为厉害的高手。
那首领向空朗声叫道:“明教举火烧香,不相干的好朋友,请借条路出来。”
长空知道这是江湖切口,意思是说,明教办事,不要架横梁,那就是好朋友,言下颇具威胁之意。
长空也不想理会他们之间的是是非非,可明教这以多欺少的手段,他看不惯,这才暗中出手,听了这话,只是淡淡道:“明教自诩英雄好汉,却做这以多欺少的勾当,实在令人齿冷,这就退去吧!”
那人呵呵一笑道:“阁下别转错了念头,架我明教的横梁,这可不是好玩的。”
长空哈哈一笑,笑声清朗,
可众人皆是一惊,这笑声是那样的高亢,随着笑声,万木齐震,长风动林。
几个人被他的笑声震得头晕,身子摇晃,有人更是退后靠在了树上,才稳住身子。但豆大的汗珠由顶门上沁了出来。
那白衣首领又惊又怒,浑然不敢相信此地遇上如此厉害的高手。
长空见此人内力深厚,竟然站立不动,欲要再催笑声,但见那峨眉弟子与叫花子面色惨白,生怕伤了二人,当即笑声一收。
那白衣人吐出了一句长气,抱拳沉声道:“阁下好功力,既见高明,又岂敢不从!”
他语声一顿,目光利箭似的在那叫花子与女子面上一瞪,又道:“难怪峨眉派与丐帮如此霸气,原来埋下这么硬的帮手!”
手一挥,与四名属下齐齐转身而去。
走出十丈,白衣人脚步一停,回头道:“阁下内功之精湛,委实罕见。但怎么也该留个姓名给我,免得日后江湖重逢,有所失礼!”
长空淡淡一笑:“你能受的住我一笑,武功不坏,你是明教什么人?”
白衣人哈哈一笑:“承蒙夸奖,在下不过是明教一无名小卒,名姓不值一提。”
长空“哦”了一声:“无名小卒,那你有什么资格问我姓名,滚吧!”
那白衣人眉头一轩,直欲与长空拼个高下,但还是忍耐住了,冷笑一声,快步而去。
长空看着他的背影不见,颇觉怪异。
就这么容易平息了一场争斗?
虽说谁强谁有理,但他觉得有些奇怪。
突听:“王啸天,赵灵珠见过少侠。”
长空低头一看,两人已经到了树下,笑了笑道:“两位言重了。习武之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份内之事,又何当一个侠字。”说着身子一闪,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第22章 亡国之惨
长空又回了荒村,放起了火。
熊熊烈火烧的噼里啪啦,将长空的白脸映的通红,他心中甚是感慨:“这么多条人命丧在这里,仿佛就没发生过一样。”
这一刻的他,对于命如草芥这个词汇,才算真的有了体会。
长空隔断了火头,又站在了上风处,免得闻尸臭味,他可不想因为放火烧尸,引发山火。
要是常人,自然干不了这看似简单而又复杂的事情,可长空功力深厚,力大无穷,举手投足都是不可思议的神通,只要愿意,一点也不难。
长空刚忙活完,坐在一块石头上歇息,就听“踢踢”之声,一人拖着鞋皮,走了过来。但见他衣衫褴褛,原来是之前那个叫花子,
他手里提着一个野兔,说道:“大恩不敢言谢,峨眉赵师姐不敢面见高人,就让在下老着脸皮,请你吃个烤兔肉吧。”
原来丐帮弟子将昔日帮主洪七公视为偶像,武功练不到,那一副潇洒豁达,却是传了下来,况且他们本就是乞丐,四海为家,遭人白眼,对于长空的不辞而别不以为意。
可那峨眉派弟子性情高傲,长空适才一走,那女子也就不来拜谢了。
长空对于救人之事,只是顺手而为,并不放在心上,况且一听“王啸天,赵灵珠”的名字,自己也没听过,那也不是什么重要脚色,与他们相互客套一番,远不如自己去放火,超度亡魂来的重要。
但见这王啸天甚是洒脱,这才打量了他一番。
只见他年纪二十一二岁,双眼炯炯有神,两道眉毛又细又长,微向上斜,神情甚是潇洒,笑了笑道:“兄台不必放在心上,那几个好像对你们并无杀心,算不得恩惠。”
王啸天不由一怔,想了想,道:“我也察觉出了不对,那个白衣人内力了得,这样的人倘若都是魔教中的无名小卒,江湖上哪个门派可堪匹敌?”
长空微微点头:“是啊,丐帮、峨眉派、明教之间的仇怨我有所了解,但也有人希望你们大乱斗,冒名施为,从中做梗也大有可能。”
王啸天点头道:“蒙古鞑子就希望我们内斗!”
长空道:“有可能,不过明教、丐帮、峨眉派都是名动武林的大门大派,江湖上看不惯你们的何其多也,也不排除其他可能。”
他知道成昆这家伙就隐藏在少林寺,勾结元廷,一心给明教拉仇恨。
王啸天笑道:“也是,名高惹妒吗,兄台年纪轻轻,不光武功高强,见解更是独到,啸天佩服!”说完又深深一揖说道:“小弟尚且不知兄台高姓大名,还望见告。”
长空起身还了一礼:“在下云长空。”
王啸天愕了一下,接着说:“莫不是昔日晋阳镖局云总镖头的公子。”
长空道:“公子可不敢当。”
王啸天眼睛立刻瞪得老大,说:“我本以为江湖传闻,十成中倒有九成靠不住。这次可想瞎了心,没想到“两指灭无寿”的云少侠,只有比传闻更加厉害!”
长空哈哈一笑,心知自家镖局的人一定添油加醋地说了这么一通,说道:“在下确是那个云长空,可这“两指灭无寿”夸张了,那次我可吓的差点尿了,哈哈……”
他是个死不认错的性子,在黄衫美女面前,为了保证英武形象,自要大吹特吹,在旁人面前,那就无所谓了,而且这可是天下第一帮的弟子,人家消息灵通,吹牛容易搞笑。
王啸天听他言语粗俗,更加对味,哈哈大笑道:“云兄太谦虚了,今日见到云兄神技,我才知道我这十五年功夫算是白下了!”
他说着又是哈哈一阵大笑,举起大拇指向长空一扬,说道:“云兄蛰伏五年,此番重出江湖,必定声威远震。”
长空见他对自家之事了若指掌,说道:“听兄台是丐帮弟子,身上怎么没背负布袋呢?”
王啸天张了张嘴。
长空暗中观察于他,虽是神态从容,但却是外弛内张,眉宇间隐现出重重忧苦,说道:“若是有难言之隐,就不必说了。”
王啸天叹了口气,低声道:“云兄与我是同道中人,又有援手之德,对你说了也不打紧。家师有个名号‘金银掌’,你可知晓?”
“金银掌?”长空心一思忖:“啊,是丐帮帮主史火龙。”
王啸天道:“正是,家师不履江湖多年,也将本帮事务交给了四大长老,小弟跟随他习武多年,师父让我出来见见世面,若能有所建树,就让我加入丐帮,也能多背几个布袋,总不能帮主弟子加入丐帮从一袋弟子做起,也不能直接背上七袋八袋,免得落人口实。
却没想到这一出道就栽了大跟头,实在是有些汗颜,丢了恩师名头!”
长空知晓史火龙练“降龙十八掌”将自己给练的双臂瘫痪,所以一直四处治伤,后来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后,被成昆所杀,可这王啸天却没听过。
但又想到史火龙之死,按照剧情轨迹,还有五年,再一想他刚才的表情,应该是为师父双臂瘫痪之症忧心,他更加不可能对自己道出实情,这才有些为难。这么一想,也就通了。
长空说道:“兄台原来是丐帮帮主的弟子,这可真是失敬了。”
两人客套了几句,长空问道:“兄台是否知晓这村子是何人所灭?”
王啸天叹了口气:“知道,都是元兵干的。”
长空双眉一轩:“岂有此理!哪里的兵士?”
王啸天道:“云兄要去做什么?”
长空一脸悲愤,站起来道:“这群狗贼,若是不将他们扬了灰,天理公道何在!王兄,这伙人都在哪里驻扎?”
王啸天连忙将他拉住,说道:“云兄切莫太过急躁,刚才打了一架,也累了,我们去找个地方,烤了野物,边吃边聊。”
“好吧!”
长空久处深山,王啸天跟着史火龙四海为家,都是随遇而安之人。
两人在一处溪水旁烤着兔子,王啸天这才说道:“我和峨眉派的师姐,与那几个自称明教的人,就是为此事打起来的。”
“怎么说?”
王啸天道:“今天白天,我听几个元兵说他们前几天屠了小山凹村,心中气愤,就偷偷跟上,制住了几人,问他们为何屠村,受谁指使,结果却听说是为了泄恨!”
长空眉头一挑:“泄恨?”
王啸天点头道:“他们说是前几天在小山凹村附近,有几个元兵给魔教的人杀了,还给吊在树上,衣服上写着“明尊临凡,解救世人”,
他们就奉命前来捉拿,可哪里还有明教的人,所以这才屠村。”
“混账!”长空随手一拂,一枝松树的树皮被他捏在手里,化为细细木屑,从指间簌簌落下。
王啸天道:“我当时也是气忿不已,就骂魔教,骂鞑子,结果就有几个白袍人出现,说我敢辱骂明教,我说老子专骂你们这群魔崽子,他们说有本事就来决个高低,结果那峨眉派的师姐,也听见了,说魔教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们就来到树林打起来了。”
说着又喟然一叹:“我曾跟随师父走南闯北,也杀过不少落单的元兵与汉奸,可每次都小心谨慎,都要将尸体给处理的神不知鬼不觉,我就问师父,为什么要这样。
他说元兵残暴,一旦发现尸体,大队元兵便会大举残杀劫掠,他们也不管凶手是谁,只管对附近百姓报复泄忿,不知将有多少人遭殃。
想当初,蒙古人攻城就是如此,让我们汉人百姓走在前方,守城方若是还击,就先杀百姓,若是不还击,蒙古人就攻上来了。
当年以郭大侠之盖世武勇,黄帮主奇谋妙想,对此也是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