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啸天瞪着他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长空微微一笑道:“王兄,你我现在也熟了,还将要同赴江南,能不能施展一手降龙掌令小弟开开眼界?”
要说金系知名度最高的武功,必然是“降龙十八掌”莫属,因为用他们赖以扬名的,都是受人钦佩的英雄豪杰,长空自然也想见识一下。
王啸天叹了一声,面露苦涩说道:“实不相瞒,这降龙十八掌我只会一掌,我要不施展吧,又从何证明我的身份,难免让云兄多心误会。
但若施展吧,打将出来,别说丢尽了洪老帮主与郭大侠的脸,就是我师父也得骂我这徒儿不肖。”
长空摇了摇头道:“你我又不是比武切磋,不分输赢,在下只是想从此掌法,领略一下前辈风仪,此事你知我知,你又怕的何来?”
长空一则想要肯定一下王啸天的身份,总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二则也想感受一下“降龙十八掌”的威力。
王啸天吐一口气,看了看周围:“那我们就找个僻静地方!”
“好!”
两人来到一处山拗,四下无人。
王啸天说道:“云兄,你可小心点,别震伤了我。”
长空笑道:“你往我身上招呼,我不还手。”
啸天一惊道:“那怎么行?我这一掌,师父说不到家,却…”
长空道:“我若挨不住,你说还有去江南的必要么?”
这话虽然无礼,王啸天觉得的确是这么回事,他连自己一掌受不了,去江南岂不是找死,当即说道:“那你小心了!”
沉胯坐马,左掌划圈,右掌一翻,“呼”地一掌,向前疾推而出。
这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那一招“亢龙有悔”。
长空见他劲风强劲,掌力沉厚,也是非同小可,但身如玉树临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两人相隔本就不远,王啸天掌发如风,电光石火之间,手掌已将印到长空胸前。
长空一挺身,气贯胸腹,啵的一声响,王啸天深知自己这一掌出去,开碑裂石,不在话下,怎料自己这一掌,仿佛击在了一团飘荡的棉絮上,是那么地轻飘和柔软。
他心中极快地一转,便知道长空内功之精湛,委实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所以他心中反而惊喜不胜。
长空挨了这一掌,觉得虽然刚猛有力,却也并无出奇之处,想感觉对方掌力流向,却不得要领。
这“降龙十八掌”招式简明,精妙之处,全在劲力用法。而“亢龙有悔”相当于掌法总纲,领悟了这一掌,其他掌法全不为难。
史火龙自己也不十分明白其中的精奥之处,王啸天更不用说。史火龙眼见徒儿练不好这一掌,也就不教其他了。实在是学了也没用,说不得又跟自己一样。
长空想从这半生不熟的降龙十八掌中感受点什么,那也太过奢望了。
长空一想明白,真气一震,王啸天只觉一股热流钻入掌心,手上却是松了,登时退出一丈开外。
长空的“罗汉伏魔神功”阴阳兼具,刚若铁石,柔如止水,这让王啸天吓了一跳,瞪着长空,冲口道:“你、没事吧!”
长空笑道:“好得很,降龙十八掌名不虚传,不过兄台你还得下功夫才是!”
王啸天一摊双手,很是洒然道:“很显然,我不是这块料子,我师父都放弃我了。”
“哈哈……”
“云兄,依我看,你现在及不上张真人,以后铁定胜他。”
“可不敢胡说!”
“你说张真人也沉的住气,只是不让天鹰教的人上武当见徒孙,就算完了,他奶奶的,两个徒弟一死一伤,这口恶气也能忍了,要是我有他的武功,非得提剑挑了天鹰教不可!”
长空微笑道:“这是张真人虚怀若谷,我辈楷模!”
王啸天笑道:“咱们习武之人有仇不报,枉自为人,我看他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
“哈哈……”
两人都是聪明人,默契的没有再谈论武功!
长空不问这招“亢龙有悔”是如何发力!
王啸天也不问长空练的什么内功,就拿张三丰打趣了!
两个年轻人在一起,就这么一路吹牛打屁,不时讨论武林人物,王啸天跟随史火龙治病,走遍五湖四海,江湖上的各种门派帮会的暗记,以及规矩禁忌,那是如数家珍。
王啸天也不知道是胆子本大,还是怎的,说什么昆仑派有个“太上掌门”,乃是何太冲夫人。
长空说他是“妻管严”,王啸天一听那是连连点头,觉得贴切,又说峨眉派灭绝师太年轻时可是武林出名美人,他觉得自己师父都曾动过心,长空可算长了见识,还有这八卦?
难不成史火龙苦练降龙十八掌,是为了追灭绝师太?最后成了瘫痪,这才娶了“家中宝”。
两个人一个身怀绝技,一个背靠天下第一帮,都是无所顾忌,谈谈说说,倒也颇不寂寞。
两人终究不是武林成名的大人物,路上也少了很多麻烦,可饶是如此,两人从太原进入华北平原,抵达真定,然后向南,经过大名府到达汴京,
又再向东,经过应天府,宿州等地,渡过淮河,经扬州,沿大运河向南,途经镇江、常州、苏州等地。
这三月时节,北方或许还雪飘千里,江南却已经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纵然一路风景如画,却也让长空有些吃不消了。
他不得不服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强悍。
自己来趟江南,陆路水路的走,都有些受不了,人能跋涉西域。这让长空不得不服人的信念与欲望,可以战胜一切困难。
这天三月底了,渡船披着残霞,才载着长空、啸天进了嘉兴城。
只是今天的云长空白衣长衫,风度翩翩,王啸天则是穿一身斑斓锦衣,衣带却是松松垮垮,显得吊儿郎当。
这实在是没办法,他要穿一身破烂衣服,要么长空得跟他一样,要么啸天就得收拾齐整一点,不然一个衣衫整齐,一个破破烂烂,太引人注意了。
好在丐帮分为净衣、污衣两派,帮主都是来回切换,王啸天也是无所谓了。
穿几天好衣服,再换破衣服也不影响。
嘉兴人杰地灵,物华天宝,虽无苏杭二城那样的“人间天堂”之誉,自古也都为富庶繁华之地,素有“鱼米之乡”等诸多美誉,街道上人如潮水,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王啸天道:“这点子能撑这么久,全凭这个好地方。”
长空沉默不语,啸天心知有异,掉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衣僧人,身如行云流水一般从两人身边走过,他右眼带着一个眼套,显然瞎了。
两人对望一眼,均能看见对方眼里的诧异,啸天欲要对长空说话,长空摇了摇头。
原来天鹰教总舵在嘉兴海盐县南北湖鹰窠顶。南北湖东、西、北三面环山,南临钱塘江河口,鹰窠顶南临大海,所以这地方不但易守难攻,还容易脱身。
毕竟武学高手的优势在陆地,而非水面,纵然能打赢,人家要是破釜沉舟,来个凿船,那赢也是输。
否则天鹰教昔日怎能扛得住各大门派的讨伐。故而长空也不会傻乎乎跑到人家总舵去搞事情,毕竟挑名门正派,人家讲规矩。这种邪派,那一定无所不用其极。便与啸天两人觉得先在嘉兴落脚,探查一番,再出手。
王啸天见那黑衣僧转过街口,说道:“云兄,到了嘉兴,不到一个地方大吃一顿,不足称英雄好汉!”
长空眉头一挑:“哦?哪里?你说的不会是醉仙楼吧?”
“啊?”王啸天很是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长空哈哈一笑:“昔日长春子会斗江南七怪的胜地,在下岂能不知。”
“着啊!”王啸天拍手道:“坐在醉仙楼上,领略前辈生死一诺的朗朗风骨,又能将南湖风光一览无余,那可真是平生快事!”
长空摇了摇头:“这还算不上!”
“怎么?”啸天大为惊奇。
长空笑道:“若是陪在我身边的不是你,而是如花美眷那就更妙了!”
啸天一呆,大笑道:“哈哈,此言有理,云兄如此年少,莫非已经有了意中人?我可跟你说,女色误人,你可别整出什么魔女妖女来的。”
长空笑道:“我的意中人可是名门之女。”
“谁啊?”
“我还想让令师为我提亲呢!”
“哈哈,那我师父一定高兴!这事全包我身上!”
“真的?”
“君子一言!”
长空拍手道:“驷马难追!”
“不知谁家姑娘啊?”
“等我料理了这事,见了你师父,你就知道了!”
“那兄弟就恭喜了!”
两人谈笑间,就敲定了大事,至于行不行,一个敢开口,一个也敢应!
在王啸天眼里,师父身为天下第一大帮帮主,就是给长空到峨眉派提亲,那也够份量,旁人更不用说。
长空则是凭借先知优势定调子。
两人说着就转过了一条街角,迎面一行驴车缓缓行来,百姓都让到了两边。
王啸天斜眼一望,领头的是个中年胖子,他一身白衣,骑在马上,顾盼自雄,倒也神气得很。但见他衣服的前胸上绣着一头黑鹰,当即一凛。
转眼一看长空,见他眼神盯着一物,射出凛冽寒光,原来第一辆驴车的货物上插了一面小旗,白底镶蓝,旗上画着一头展翅高飞的雄鹰。
王啸天轻声道:“这还真他妈的巧!”
长空微笑道:“应该说是咱们兄弟鸿运当头啊!”话音未落,嗖的一声,人影闪动,已经到了驴车旁边。
第25章 醉仙酒楼
云长空这一步跨出,从那骑马的胖子面前掠过,他急忙勒住马匹,马鞭一震,骂道:“你瞎了?”骂着转头一看,长空已经走到马车之前,盯着货车上的小旗,又喝道:“小子,你看什么?”
长空道:“你管的着吗?”
胖子马鞭一歪,道:“小子,你可睁大眼睛瞧清楚了,这可是天鹰教的旗,价值连城,也是你随便看的?这对招子不想要了?”
原来江湖上在货物上插了旗号,就是宣告货物所属身份,所以无论是镖局、江湖帮派,以及朝廷对旗号看的最重。
旗,那就是门脸。
长空心中怒气渐盛,心想:“你们一个旗子看也看不得,却夺了我家旗子!”笑道:“看一看,就得小心招子,那我拔了又当如何?”
这胖子粗哼了一声,说:“看不出你这小子,气倒是满壮的,那你拔了试试看!”
长空拂袖一挥,蹭的一声,就将旗子卷在了手里,淡淡道:“怎么着?”
胖子阴恻恻地干笑了几声,说道:“好极了,想不到在这嘉兴城里,还有敢向天鹰教叫阵的人物。”
长空哈哈一笑道:“你小子也真能吹牛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殷天正呢!”
“娘希匹!”胖子大声喝道,马鞭一扬,刷的一声,便往长空头顶抽了下去。
长空拂袖一挥卷住马鞭,振腕一送,这人啊吆一声,就腾空上了屋顶。
众人无不为之震惊。
这天鹰教乃是江南一霸,一面旗子插在车上,可是畅行无阻,尤其嘉兴一代,天鹰教更加势大,这几车子虽不是什么重要物资,只是一些生活用度,可在闹市之中对其动手,而且力气这么大,将一个壮汉扔上了房顶,
不管是街道上的人,还是另外几辆车上的天鹰教众,无不惊的面如土色。
云长空武功既成,那种飞扬跳脱的性子潜移默化之中已经渐渐褪去,自不屑与小喽多做计较,手挥旗子,哈哈大笑道:“要旗子,去找殷无福,殷无禄兄弟,告诉他们,五年前,家父被他们借走了几样东西,在下甚为感激,今日特在醉仙楼略备水酒,酬谢大恩!”
这些天鹰教众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