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冷笑一声,心道:“恐怕未必。”说道:“正好,你让人送黑玉断续膏来!”
说着一把抓起赵敏,飞跃而起,轻飘飘落在了岸边。
长空一手拉住赵敏,一手按腰朗声叫道:“云长空在此!”
他这一身叫出,十余骑都兜转马头,成扇形围拢过来。
当先之人正是赵敏手下赵一伤,他立刻掏出一枚响箭射了出去,其余人急忙滚鞍下马,上前躬身施礼:“郡主!”
赵敏看向云长空道:“我们结识一场,也算有缘,看在你给我治伤的份上,真正的黑玉断续膏我可以给你,但你得为我做三件事!”
“别!”长空一摆手道:“别说三件,一件都不可能。”
赵敏气道:“我又不是让你做什么违背侠义之道的事。”
长空摇头道:“当今世道,你我汉蒙有别,我为你做什么事,都会有违侠义之道,这是大节所在,哪怕去杀你们的皇帝。
再从私人来讲,你我两看生厌,今日就此结束,何必说做什么事,为难你我?”
“两看生厌?”赵敏脸色红了又白,嘴里却笑嘻嘻地道:“难道我就这么让你讨厌?”
长空沉默不语。
“噢?你要药,我就不讨厌了?”赵敏咄咄逼人,半羞半怒半笑地说:“拿了药,我就讨厌了?
我再问你,你自诩英雄豪杰,又说魔教不分是非,龙蛇混杂,说我们蒙古人暴虐无道,这才奋力反抗,与之为敌,这本来没什么错!
可你如今的所作所为,你扪心自问,又与魔教与我们,有何不同呢?你为什么要反?”
长空冷冷道:“赵敏,我知道你能说会道,巧舌如簧,任何行为都能编造出一番占理的说辞,然而我也是诡辩高手,若是得空,与你畅论一番,未必就输给你!
可是现在,我没空,和你论大事。
但我说的厌,不在于别的,就在于心思。
你眼珠子一转,不知能想出多少计谋,我防的住一时,挡不住一世。
要说将你杀了,剪除后患吧,你如今又太小,我还下不了手,那么就只能避而远之。
我这样看你,你看我又何尝不是一样?”
赵敏刚下去的火又上来了,眉头一竖,道:“你怎么知道我怎么看你?你就以为了不起,就什么都知道,本姑娘偏偏让你猜不到。”
长空呵呵一笑:“赵姑娘,以前我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见谅。这么多人呢,听话。”
赵敏听他语气明显带有威胁意味,心想这么多人被打屁股,的确是不好看,略一沉默,淡然道:“好,你都说到这……”
突见长空转头。
她跟着一看,衣袂破空,但见一道人影从河岸边的树上飘然落地,却是一个长发头陀,来得飞快。
赵敏属下顺着郡主目光看去,立刻让开了一条路。低头恭身。
来人转眼近前,只见他身材魁伟,头发作黄棕之色,满面横七竖八的都是刀疤,本来相貌已全不可辨。他一言不发,向赵敏抱了抱拳。
赵敏尤为错愕,皱眉道:“苦大师,怎么是你?我父王和哥哥呢?”
头陀双手一顿比划。
原来这是苦头陀,乃汝阳王麾下第一流人物,赵敏其他武士都巴结不上,而他此番跟随汝阳王父子平乱,不在开封。但因赵敏被劫,收到消息,立刻让苦头陀等人回转查访。
突然,这头陀对云长空一伸手,先翘了一个大拇指,然后又向下猛的一按!
哪怕不懂哑语,这手势都极尽鄙夷。
长空眉头紧皱,冷冷道:“能说话就给老子说话,不能说话就滚你妈的!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老子面前指手画脚?”
苦头陀呼呼喘了两口大气,阴沉沉地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天,再指了指赵敏,比划起了手势,朝自己脸上抽了一下,还做了一个展翅高飞的姿势,对天摇了摇头,对地又摆了摆手,又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长空看向赵敏:“他这是什么意思?”
赵敏笑道:“苦大师说你云少侠威名赫赫,却来为难我一个小女孩,好不要脸!
就这本事也配约战白眉鹰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有本事的就来与我公平比上一场!”
长空听了,哈哈一笑:“原来如此,让人在街上骂我,是你的主意?”
苦头陀点了点头。
长空冷笑道:“好啊,你还真是尽职尽责,老子若是在乎面子,被你骂出来,受伤之身,只能依靠你主子活命,可不就是卑鄙无耻吗?
我若不出来,岂不正应了缩头乌龟之言,一日之间,这事就得沸沸扬扬,传唱天下,我去战白眉鹰王,未打气势先输三分!
纵然此刻与你一战,你们也能多了解我的底细,传言出去,对殷天正胜我也有帮助,哑巴,你还真是急公好义!”
苦头陀比划两下,拱手一肃。
赵敏嘻嘻一笑,翻译道:“你若是不敢比,就说句话出来,若是有胆子,就请试手!说那么多做什么?”
长空转眼斜睨,冷冷一笑:“你让人将黑玉断续膏给我,我保证满足你!”
赵敏道:“放心,我属下马上就来,我保证给你黑玉断续膏!”
“好!”长空看向苦头陀,徐徐道:“那等我拿了再说,我云长空对玄冥二老此等高手尚且不惧,还怕你一个哑巴吗?”
赵敏属下面面相觑,苦头陀气得眼放凶光,嘴皮颤抖。他自忖武功并不输玄冥二老,但云长空这话,岂不是将他一下子给贬低了。
赵敏脸上惊疑不定,寻思:“这苦大师怎么像是一副寻仇拼命的样儿,这与他往常为人大不相同!真是为了我?”
她哪里知晓,这苦头陀乃是明教光明右使范遥,云长空在江南面对天鹰教时,说什么明教龙蛇混杂,杨逍韦一笑之流,他就一掌拍死的话,早就遍传江湖了!
而范遥自然也听到了,他与这两人关系最为要好,本就极为恼怒,所以一听长空抓了郡主,就想要以此为名收拾长空。
他一生邪僻,说话行事,决不依正人君子的常道,至于让人说云长空“卑鄙无耻,缩头乌龟,”云云,哪怕逼他不出,也能让自己心下大快。
作为云长空来讲,又岂能不知道苦头陀就是范遥,所以对他行为的出发点判断极准,只是此刻等来“黑玉断续膏”才是重点。
忽听有人冷哼一声,道:“云长空,咱们又见面了!”长空听出是鹿杖客声音,举目望去,但见他与鹤笔翁并肩而来。
突然忽生警兆,一股疾风直奔自己左肩,长空正看玄冥二老,左手拉着赵敏,再要躲避不及,生怕伤了赵敏,左手一虚,右手急格。
蓬的一声,云长空身形晃了一晃,赵敏手腕一翻,从他左手中脱了出去。
那出手之人也被他震的一个筋斗翻了出去,
长空一看正是苦头陀,他出手果敢狠辣,完全不顾赵敏性命,饶是长空知道此人与玄冥二老等人不同,却也气急,冷喝道:“光明右使,果然不凡,但你得死这!”
脚下一点,嗖的一声冲了过来,双掌一翻,一股排山倒海之力直奔范遥而去。
第52章 了无牵挂
长空此话一出,赵敏属下均是骇然。
“光明右使?”
作为与明教为敌之人,以赵敏玄冥二老城府之深,定力之强,心头也均是一震。
而范遥更觉不可思议,可此际哪有余隙去想云长空是怎么知道的。
玄冥二老甫见长空这招,心下俱是一凛,昨夜他们亲见长空抓拿赵敏。但此时掌风汹涌,旁观之人衣服长发都随风而动,范遥身为身受之人,更是觉得一股无形气劲汹涌而来。
云长空这是“亢龙有悔”,使尽了平生劲力,声势猛恶惊人。
此刻范遥一个筋斗翻出,双脚还未落地,就觉一股劲风逼的自己呼吸已然不畅,自己根本就是避无可避。
范遥骇然心想:“晋阳镖局虚有其名,云鹤名气不小,武功却不入流,此子小小年纪怎能如此厉害?”当即暗运功诀,双掌并出,要以双掌之力对他单掌。
然而他双掌只推前了尺许,长空掌力一道一道涌过来,已凝成实质,他双掌再难向前推动风波。
范遥又惊又怒,身形微矮,拿桩站定,陡地嗬嗬大叫,全身力道尽皆运于双掌。
他只当这一倾力而为,至少可以和对方的手掌相交,乘机施展龙虎爪擒他脉门。
怎料他就觉对方掌力好像巨浪潮汐,竟有淹没一切之伟力,双掌疼痛彻骨,气血翻涌,
范遥只以为云长空武功再高,也有限,哪料想这一掌如此威猛凌厉。
但他数十年修为大非寻常,亦自应变奇快,虽在猝不及防之际,仍是顺势身子后侧,脚下猛地一侧,身子贴地滚出丈余。
要知道降龙十八掌要求,发三留七,或者发四留六,这是正途,而长空此时气急,就是要一掌震死范遥,并不留余力自保。
盖因他今日差点送了命,全为“黑玉断续膏”而来,此刻药没拿到,赵敏却是丢了。
这也不是他范遥有多能耐,而是他本就是明教中人,与玄冥二老等指着汝阳王享受的人不同,这才有恃无恐,不怕伤了赵敏。
可自己呢,弄不好一番辛苦白费,这岂能忍受?
云长空上次不杀插手自己之事的彭莹玉,是佩服他能不顾自己明教徒的身份,愿意与武林正派同仇敌忾的心胸。
范遥算个屁,还敢多管闲事,便直接用出了自己威力最大的“亢龙有悔”,要一掌震死他。
“好身法!”云长空双掌一拍:“难怪你能从成昆手里逃过三次,逃命功夫果然了得。”
范遥听了这话,又是惊讶,又是屈辱,长空已经飞身而上,使出“履霜破冰掌”猛攻。
范遥知见虽博,武功虽高,内力却平平无奇,若与长空真正比武功招式,比变化灵巧,拆解起来,估计也能打个几百招。
可他遇上这力大功沉的降龙十八掌,好比遇上克星。
要知道对掌乃是硬碰硬,玄冥二老的玄冥神掌,杨逍,韦一笑都接不住。
与他们内力相若的范遥,自然也是一样,但要真正过招拆解,与玄冥二老斗个几百招也不难。
就是因为搏斗,可以行巧,不硬来。
然而降龙十八掌的精妙之处,在于让你避无可避,只能硬来。
长空昨夜内力又有进步,“亢龙有悔”水涨船高,范遥硬接之下,没有立刻骨折筋断,死于非命,也算他武功非凡了。
赵敏素知苦头陀之能,见长空一掌将他打成这样,掌力威势从所未见,一颗心怦怦乱跳,不禁脱口道:“这是什么掌?”
“这是降龙十八掌!”玄冥二老对视一眼,齐齐出口。
“什么?”赵敏直惊得花容变色,她也听过降龙十八掌,范遥更加知晓其威名。但他身临其境,方才知道这掌力威猛无匹,莫可抵御。
云长空一掌没将范遥震死,一步迈出,又是一掌拍落,势如泰山压顶。
范遥身体还未站直,就见他沉身追来,掌力击下,不敢硬接,左手欲以虎爪,绕过掌势,抓他手腕,右手以龙爪抓他小腹。
然而双手刚一伸出,陡觉胸口气息沸腾,两臂酸麻,蓦地手掌垂下,骤然成了废人。
原来他腕上关节已给长空一掌震脱,可他双手在要抵挡,却不能抵挡之时,
那就一个结果!
死!
范遥暗道:“我命休矣!”
关键时刻,便听赵敏道:“黑玉断续膏!”
长空右手一顿,左手食、中二指并拢,嗤的一声,点中范遥胸口“气户穴。”
范遥喉头发甜,闷哼一声,跌趴在地。
长空也不像他多瞧一眼,看向赵敏:“什么意思?”
赵敏道:“你放了他,我给你药。”
长空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拿来!”
“郡主!不可!”范遥咬牙切齿,神色狰狞,面容扭曲说道:“我是明教光明右使范遥,潜伏在汝阳王府,不安好心,今日有死而已,怎能如小人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