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
谁能保证自己一直天下无敌?
你做了初一,旁人又怎能不做十五?
所以这种行为也正是给自己留余地的古老哲理。
也正因为江湖上有名门正派在维护这种规矩,才有了江湖。
若人人都像魔教这种,一有恩怨,那就杀人全家一把火送走,杀个痛快,烧个不亦乐乎,又怎会有江湖?
人早就在这仇杀之中死绝了!
云长空觉得口干舌燥,慢慢坐了下来,慢慢合拢双眼,一丝倦意从心底里慢慢向外渗透,那是一种久违了的疲倦感,他内力运转极不畅通。
知道自己这次耗动真气,短期内无法恢复了,但又想起前世有人猜测的一件事,心生好奇,遂道:“范遥,东海银叶先生被人毒死,你可知晓?”
范遥身子大震,一脸不可置信,说道:“银叶先生是谁,我怎么知道?”
鹿杖客冷笑道:“银叶先生金花婆婆威震江湖,你怎么能不知道?”
赵敏道:“我也听说,去年见死不救胡青牛被金花婆婆杀了,听说就是因为丈夫银叶先生之死,苦大师,你在我府中该知道的吧?”
范遥冷冷不说。
原来云长空记得前世有人说金花婆婆与丈夫银叶先生中了剧毒,下手的是蒙古人手下的一个哑巴头陀,有人猜测就是范遥。再加上他一见小昭,就好似见鬼似的,典型的做贼心虚!
这才询问,但见他不言,长空也不多问。
赵敏冷冷道:“范右使,云少侠日前饶了你性命,你却联合天鹰教偷袭暗算于他,真是猪狗不如,就该千刀万剐,云少侠仁侠之人,下不了手,还是我来动手,你们说是不是?”
玄冥二老等均觉范遥人品卑鄙低下,与他武功身份大不相配,一齐异口同声说道:“郡主说的是!”
赵敏眉头一扬,说道:“云少侠,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云长空两道深邃的眼神,盯在赵敏的娇容上,缓缓说道:“范遥虽然不是东西,我也要杀他,可要我交给你,你这是吃定我了?”
赵敏娇笑一声,说道:“云少侠,谈不上吃定你。你该明白,我要范遥只为出一口恶气。
我也知道你怕给了我,旁人说你真成了汉奸。可如今这种局面,是这件小事所能左右的了吗?”
云长空郑重说道:“那我和你拼命又怎样?”
赵敏嫣然一笑道:“你拼命,那我也不拼啊!
咱们话不投机,不说就是了啊!
我倒要看看,你被天鹰教如此对待,能不能忍下这口恶气!
你残杀魔教光明右使者,魔教又能不能当作没发生过?”
云长空冷笑道:“你就不怕失望?”
赵敏道:“我怕什么?
你云少侠要是能有忍辱之心,跪在天鹰教与魔教面前,说是我云长空错了,大家应该大义为重,一笑泯恩仇,共同反抗暴元,
一切恩怨再也休提,
我只怕你宽宏大度,魔教这帮小人却是不行,当然,我若猜错了,人家魔教上下也能与你握手言和,我当没热闹可看,也就是了!”
云长空未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他知道赵敏这就是阳谋!
就是要让你活着!
好为她办事!
这个事能不办吗?
却又不能!
今日死在自己手下的没有千众,也有八百,范遥此刻没死,也残了。
这发展形势,要么自己死,要么明教亡,还有什么转圜余地可言!
这一刻,云长空清楚,哪怕赵敏就是要让自己活着与明教天鹰教斗,却也无法改变了!
总不能为了避免浩劫,自杀了吧?
他还没有这么崇高的人生境界!
只能一步一步杀下去了!
云长空于是牙齿一咬,盘膝坐下,长剑横膝,气沉丹田,专意培植真气,也不与赵敏说话了。
赵敏见他坐下,眼睛滴溜溜一转,笑道:“云少侠,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强极则辱,张三丰被人称为天下第一高手,可背地里呢,人都叫他“张邋遢”,我不觉得这是形容他潇洒不羁的美称,而是人人羡慕嫉妒的有意侮辱。
你如今正走上这条路,多少人练了一辈子武功,江湖立足尚且不行,你这般年纪,却是揽尽江湖浪潮,竟然让光明右使,天鹰教主这样的大人物,不惜以多欺少,横江拦截!
呵呵,你在江南直面天鹰教,开封风波未平,又在这汉水之上,以一人之力屠杀千人,不出三五日,必然震动江湖。
从今而后,不但不会有人与你单打独斗,更会认为一拥而上围攻你,暗算偷袭,乃是理所应当,人之常情!
云少侠,这茫茫天下,除了我敏敏特穆尔,没人希望你活着。
如不见弃,就请拎着他上船,由小妹做东,你我共谋救国恤民之道?”
她举止大方此刻女扮男装,江风吹徐,真有风流公子,洒脱名士的气象。
云长空不等回话,突然河床陡然下倾,江水喷溅注泻,水声轰轰。
云长空见水势愈来愈急,远远望见江边有些灯火,谋划上岸,此刻他虽然笃定赵敏无心害自己,可她手下却是不然。
要说玄冥二老等人对她的话不打折扣,云长空那是一百个不信。
原剧情中早就体现出来了,鹿杖客敢睡汝阳王姬妾,鹤笔翁急了,王宝宝都不放在眼里,又何况赵敏。
云长空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小郡主,你能猜尽江湖,是非恩怨都不脱你手。但蒙古窃据中原,对百姓暴虐之极,近百年,其势已不可久。我纵然灭了明教,或者明教杀了我,如你所愿,可你们蒙古也得让出中原,这是大势所趋,绝非少了几个人所能改变!”
说着起身,走向范遥:“这人我就给你了,就当谢你刚才八箭之送了。”
范遥那不成人形的面颊之下,立现一片震吓之色:“姓……云的,是英雄……你……给我……一剑吧!”
他发着含混不清的哀鸣,可突地双手一晃,猛往长空前心震来。
此时两人之间,相距不过三尺,可范遥双腿被斩,大量失血,照理说他无能发难。
可范遥终究是武学高手,又是敢于毁容的狠人。
云长空筋疲力尽,乘机调息,他又何尝不是,这最后一击是平生功力的累积,实在是非同小可。
赵敏笑道:“这贼子真硬!”
云长空已然一剑刺出,噗嗤一声,直接将他从前胸直透后背,挑在了剑上。
范遥哈哈大笑,头颅一垂,可就在垂头之时,他后背一股浓烟喷向长空面门,还夹着一缕寒光。
毒烟喷射,暗器激飞,此刻长空与范遥距离不过两尺,处境真个险恶已极。
而且那暗器在飞出之时,突然响起一片爆炸之声,细如牛毛的毒针八方激飞,嗤嗤之声不绝于耳。
原来范遥背心装着那是一枝紧背低头弩,这弩箭装在背心衣内,头一低,弩箭激射而出,教人难于防避,只是云长空武功太高,范遥知道这杀手锏不能轻用。
他出掌之际,早已盘算好了后着,云长空挥剑,也在他意料之中,这暗器射出之后立刻触动机关,散发“蚊须针”。
这是他从李天垣那里搞过来的!
毕竟他光明使者与天鹰教这么大阵仗围攻云长空,日后必然为人所不齿,但要杀了他,那也只是一时之辱。
过不了多久,人也会淡忘!
故而看似言语求恳,再出掌给人一种立刻求死的假象,实则都是为了发射暗箭这一下。
三者一气呵成,如此情形之下,云长空怎能逃避这恶毒袭击。
猝然惊变,祸起肘腋,赵敏却是芳心狂震:“小心!”
云长空武功虽高,可他苦斗之后,早已不复昔日,无论是从武功、精力、心神都急剧下降,此刻眼看一片寒芒,分由四面八方涌来,急忙脚在船板用力一踩,大袖拂动,护住面门,身子斜向一侧闪去。
嗤的一声,他长剑还未拔出,飞身斜出之时直接将范遥半截身子给刨了。
可云长空气衰力竭,行动迟缓,就觉左肩一麻,心知中了毒针。
而他身在船上,这斜飞而出,倒是容易,可此刻江流湍急,无处立足。
在这激流之中,再好的水性也逃不了性命。
赵敏急叫:“救人。”
“是!”玄冥二老等人口中应声:“拿绳索来。”却向神箭八雄等人使了个颜色。
他们希望云长空跌入湍急的水流之中,直上西天。
没了云长空,他们又能纵横江湖无敌手了,那是多么可乐的事!
他们武林中何等身份,从来对赵敏不是表面上的那么唯命是从!
就看是否触犯到自己切身利益而已。
神箭八雄岂敢违背玄冥二老等人的意思,却也不敢违背赵敏之命,故意装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抽弓搭箭。
可这时一切系于一发,哪容细思,他们这一装样子,云长空眼看落江。
瞥见右手一丈之外有一块木板潜伏在江面上,他体内真气流转,长剑平面击江,左手以雄厚掌力,猛然拍在江面上。
蓬的一声,借这一反之力,一个筋斗往那快木板翻去。
云长空知道凭借玄冥二老等人武功,若是想救自己性命,挥出船上缆绳都够用了,再加上神箭八雄之技,怎么也来得及!
可不出手,便知他们希望自己死,心想非冒险逃命不可,脚在木板上一点,向江岸扑去,
但他这一跃终究上不了岸,难免落水。
就在这时,嗖的一声,白光闪动,一柄长剑从赵敏坐船方向,穿着江面而来。
云长空立刻挥剑在剑面上一点一挑,又是一个空心筋斗翻出,他又在空中接住长剑,嗖的一声,扔了出去,自己施展“金雁功”,踏这长剑,飞奔出十余丈,力竭之时,猛然扑出,抓住岸边一株树梢,弹落在了江岸上。
所有人都看呆了眼,这是人?
玄冥二老等人自忖自己绝对没这能耐!
云长空转身看向赵敏,说道:“你再是救我,我也不会领情的。”
赵敏拍手笑道:“谁要你领情了,我就是要你替我灭掉明教这个邪教,咱们这叫各取所需!嘿嘿,你是否要让我失望,权在于你。”
云长空明知她是这个想法,却也对此莫可奈何。
因为自己纵然可以不找明教,一切到此为止,可明教还能不找自己吗?便不再多说,身子几晃,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赵敏这才目光一转,环顾手下,冷冷说道:“诸位,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
鹿杖客等人互相对视一眼。
鹿杖客道:“郡主,您可以对云长空手下留情,我们也能听你的命令救他!
可你看到了,不是神箭八雄八箭齐射,他早就死了,可曾对你说过一句道谢之言?”
阿三恶狠狠道:“是啊,郡主,你看他刚才那话,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搞出来的,我们没惹他,还帮他,他还不领你的情。那么下次他若占了上风呢?”
鹿杖客徐徐道:“郡主和他多少有点交情,他或许能网开一面,可对我们呢?这种生平第一大敌,我们自然想让他死了!”
赵敏吐了口气,娇笑说道:“好吧,这人的确太可怕了,连那些名门正派都想他死,何况你们!”说着进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