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衫龙王”的人品,尽可怀疑,云长空却不质疑她对待爱情的态度。
这可是为了男人能够破门出教的狠娘们。
与赵敏有一拼!
当然,也正因为恋爱脑,才有操作空间,遇上鲜于通这种薄幸寡德之人,那就没办法了。
“原来如此!”金花婆婆微微颔首:“是胡青牛说的,那就不奇怪了,可这和范遥有什么关系,老婆子还是不明白。”
长空道:“这范遥不光毁容将自己脸弄的乱七八糟,还染了一头黄毛,装成个哑巴头陀,跑到西域耀武扬威,这才被献到了汝阳王府。所以我见了范遥那样子,觉得他和那个哑巴头陀很像,这才问了一嘴,具体是不是,我不知道。”
金花婆婆听了这话,惊道:“范遥成了哑巴头陀?你没骗我?”
长空道:“你去汝阳王府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金花婆婆身子颤抖,突然仰天狂笑:“哈哈!难怪蒙古人对我丈夫下了致命剧毒,对我却手下留情,好一个范遥,好啊,好啊!”
当年她与银叶先生都中毒了,去找胡青牛治疗,但丈夫无药可治,只有数年之命;她却中毒不深,可凭本身内力自疗。
只见金花婆婆看着天空,厉声道:“范遥,范遥,是你害我夫妇,是不是?你为了光明顶秘密,是不是?是不是?”
原来金花婆婆乃是波斯明教圣女,总教遣她前来光明顶,其意为了找寻‘乾坤大挪移’的武功心法,只因此心法总教失落日久,中土明教却尚有留存。
结果她与韩千叶生了情愫,恰逢阳顶天突然失踪,她去明教秘道,却被范遥发现,犯了明教教规,明教要处罚于她,从而导致紫衫龙王破门出教,从此以后江湖再无“紫衫龙王”,只有“金花婆婆”。
金花婆婆说话清脆动听,但笑声却似枭啼,深宵之中,更显凄厉。好像怨鬼现世!
各人感受自然都不相同,
殷离被她吓得胆战心惊。面孔发胀,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好。
云长空觉得若真是范遥下手,因爱生妒,因妒生恨,可能性更大,什么秘密,都是扯淡!
金花婆婆突然目光一转,向长空打量一阵,含笑说道:“听说是少侠杀了范遥,这样一来,等于是替我丈夫报了血海深仇,你适才又救了老婆子性命,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虽在黑暗之中,仍可见到金花婆婆晶亮的目光如冷电般威势迫人。
云长空听她声音清脆,眸子亮闪闪的,想到这女人是谢逊口中的武林第一美人,可惜她易容改妆,无法看到她的庐山真面目,未尝不是一件遗憾之事。
摆手说道:“婆婆,你言重了,正如你所言,一切都是适逢其会。我杀范遥与救你,都是出于自保,能为婆婆与尊夫效劳,这也是缘法,谈感谢之言,坏了我的道。阿弥陀佛!”
云长空岂能不知大恩如大仇的道理,那是一点也不居功。
殷离看在眼里,不禁暗暗心折。
金花婆婆手中念珠转了几转,叹了一口气道:“云少侠果然气度恢弘,老身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么请问少侠对明教怎么看?”
云长空身子疼痛,神志昏沉,听到明教,提了一口真气,一时脑海清凉,沉吟道:“没什么看法,婆婆,你直说吧,到底所为何事?”
金花婆婆两眼一瞬不瞬,盯着长空道:“好,阁下痛快人,我有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想与阁下合作!”
“合作?”长空目光闪动,微露讶色,说道:“这我倒是有兴趣了,具体内容呢?”
金花婆婆道:“所以得听听你对明教看法,老身才能决定是否与你合作!”
云长空心生警觉,心想:“你叛了中土明教,却对波斯明教未必,况且老子与你合作,你能给我什么好处,你给我做老婆不做?哼,你女儿也行!”但他知道若是合作不成,那就是敌人了,自然就是大打出手了,这话也只敢肚里想了,说道:“明教吗,就是一个教派,能有什么看法!”
殷离忍不住讥讽:“人家要杀你,那样对付你,你还没看法?”
云长空不屑一笑。
金花婆婆却道:“阿离,好好听公子说。”
殷离吐一吐舌头,笑道:“我不说就是了。”
云长空微微一笑道:“明教如何,华山派如何,不管他们教门宗旨是什么,鲜于通是名门掌门,谦谦君子形象示人,他要害我,我就要他的命,我不管他是正是邪,会引发什么后果。
明教自然也一样,无论宗旨多么光明,他们中的人,既然惹到了我,我一样要收拾!
只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但我们不能说林子的存在,本身就是错的。所以我只对人有看法,对派别并无看法!”
金花婆婆又道:“那么你对明教如今的首脑人物是什么看法?”
长空叹了一声,道:“婆婆,我受伤了,能不能等我将养一会,我们再谈?我这会真的很难受。”
金花婆婆摇头道:“我知道你难受,可你养一会,还有耐心与我这老太婆好好说话吗?”
长空叹道:“你这是画地为牢,既有失你的身份,也不是合作的态度!”
“我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女流之辈,哪有身份可言!”金花婆婆取出一只玉瓶,倒出两粒丸药,说道:“这是老身配置的解毒灵丹,你好好说,我给你,以你的内功底子,不出七天,就能完好无损。”
殷离吃了一惊,目透怒意:“你可不要不识好歹,这药婆婆配了两年才成。”
长空精神一振,心下一横道:“明教之中,阳顶天我也看不上,可看在某人面上,就不说他了!左使杨逍自诩清高自傲,实则年老德薄,右使范遥看似苦心孤诣,实则寡廉鲜耻,
白眉鹰王狂妄自大,表里不一,金毛狮王意气用事,因一家之仇,而祸乱天下,青翼蝠王轻功虽高,却未免有些鬼祟!
五散人中除了彭莹玉与说不得两个和尚,有一些建设性思想,其余不是沉默寡言,杀人如麻,就是满嘴喷粪,不知高低。
一句话,这些人的做派,我也都能做到,所以明教中的所谓首脑,高层,我没有一个看的上的!下次我若遇上,直接干死,就是这样!”
“你还真是奇怪!”殷离不胜疑惑:“为何你能做到的,就看不上呢?”
云长空自然不会跟她解释,自己都能做到的,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看上吗?
只有自己做不到,可别人能做到,这才值得敬佩!
倘若都和自己一样,有什么值得可推崇的。
金花婆婆好笑之余,也觉佩服,点头道:“受教了,原来诺大明教,竟然没有一个你能看的上的。”
云长空笑道:“说起来,以前的明教,还真有一人,让我心生敬佩。”
“哦?”殷离大为好奇:“是谁啊!”
长空道:“紫衫龙王!”
金花婆婆眼中射出寒芒,沉声道:“明教那么多英雄豪杰,你都看不上,却对一个女流之辈如此推崇,你骗谁呢!”
长空仰脸望月,傲然笑道:“婆婆,紫衫龙王这种百年难出的女中豪杰,除了我云长空,岂是俗人所能懂?”神态严峻,骄气凌人。
金花婆婆哧地冷笑一声,道:“越说越不成话了,紫衫龙王在明教乃是叛教之人,咳咳,还什么百年难出……”
云长空却朗声一笑,截住她话道:“婆婆,听没听过,树大招风,名高惹妒?
我何尝又不是臭名在外?那些闲言闲语,多是听不得的。”
金花婆婆冷笑道:“好,老婆子倒要听听,你佩服紫衫龙王什么,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你认为我当真杀你不得吗?”
说话间,手中几朵金花念珠,溜溜直转。
长空微微一笑道:“这世上有为爱而生的女子,有为爱而勇敢的女子,有为爱而死的女子,但她们都是基于爱情,却少了咱们习武之人最为推重的侠气与豪气!
想当年,韩千叶单人独剑,上光明顶找阳顶天为父洗辱,一个“碧水寒潭”,水下斗,就让诺大明教自上而下,束手无策。只能眼看着教主被人上门欺辱,就是阳顶天也做好了下水而死的准备。
可就在那时,一个妙龄少女出现了,
她的出现,没有女儿家的缠绵,没有旁人心中那么多的患得患失,有的只是决绝,那一瞬间不管她出于什么动机,她能认阳顶天为义父、替他下碧水寒潭,不由人劝阻的坚定,胜过多少须眉男儿?
什么光明使者,护教法王,在她一个女子面前屁都不是。
这股子侠气,豪气,让她成为紫衫龙王,护教法王之首,实至名归!
我相信,直到现在,亲历那一幕的人,都能将碧水寒潭,紫衣临凡,深深映在脑海之中,须臾不会忘却,不光胡青牛所独然!
而且她为人敢爱敢恨,爱憎分明,阳顶天与夫人让她嫁给范遥,她断然拒绝!
别的追求者,对她表露爱意,她没有因为自己所来为何,没有因为虚荣,去吊着任何人,而是不加粉饰,不留余地的拒绝。
可她碰到了韩千叶,就敢于与明教一干教众,翻脸而去,追求自己的爱情,
或许很多人认为她只是个为爱勇敢的女子,不足挂齿。
可在我云长空眼中,她这不是勇敢,而是个性,她有独立的人格,不像明教那群被洗脑毒害,还自诩英雄豪杰的傻逼所能及。
而她让整个明教为之倾倒,可她对那些人是冷漠、甚至是不屑的,这是多么的骄傲?
正因为她的这份骄傲,为她后来的破门出教做了铺垫,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成为叛徒,人人不齿?
可她这种不管自己走后,口水三千,远遁他乡,这种不看谁脸色过日子的洒脱与潇洒,让我云长空好不倾倒!”
说到这里,云长空悠悠一叹:“唉,不瞒你们说,这世上有武功比我高的,有比我有钱的,有比我长的俊的,可我唯独对韩千叶是既佩服又羡慕!他这辈子值了!”
云长空虽说是投其所好,但也有真心实意。
紫衫龙王的高光时刻,他不认为是一见钟情,因为那会的韩千叶为父报仇,要逼死阳顶天,在水下搏斗,阳顶天那等武功,都自知必死,谁又能保证必胜?
否则明教那么多高手,其他人怎么不敢站出来?这股子豪气与侠气的确是少见,还是一个弱之女流,自然值得敬佩!
云长空说的自然是慷慨激昂,一脸诚挚。
任何人听到自己的得意之举,都会有一种飘飘然,所以一向独断独行、心高气傲的“紫衫龙王”听他说话,见他神色严肃,心胸之间,顿时觉得热血沸腾,不能自己,虽然极力控制自己情绪,眼中光芒,却仍然不禁变了一下。
看到这伤重少年,此刻在她眼中,已截然有了另一种价值了。
因为芸芸天下,又有谁敢说云长空说的话,是无足轻重的?
连他都羡慕佩服丈夫,那么自己的决定又是多么正确!
紫衫龙王与韩千叶夫妻恩爱,也想让丈夫加入明教,可惜他们之间不受人祝福,还被人反对,只能破门出教,如今更是阴阳两隔。
可她在一个名动武林的少年郎这里,却听到了最大的祝福。
而且云长空与她看法一致,在金花婆婆眼里,光明顶上那些人物,任他武功了得,机谋过人,她也都没瞧在眼里。
只是对阳顶天、谢逊另眼相看,而这也是基于他们没有反对自己嫁给韩千叶!
这一刻,金花婆婆身子颤抖了!
她的心在猛烈剧烈的跳!
这一刻,她纠缠多年的痼疾好像也不见了!
这素来阴鸷深沉的金花婆婆,此刻也变得手足失措了起来。
殷离瞪着大眼睛站在旁边,将这一切事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就见婆婆这幅异样,忍不住问道:“云公子,你为什么羡慕佩服这个韩千叶啊?”
长空缓了一口气,悠悠道:“因为他为父报仇,拥有独上光明顶的勇气,可我面对一个天鹰教,都不敢踏入总舵,所以我服!
当然,这也是殷天正不如阳顶天慷慨豪气,
但我云长空狂妄至极,视天下于无物,可娶紫衫龙王这种奇女子当老婆,却是我向来所衷,可惜碰不到。人家韩千叶却能抱得美人归,我又怎生不佩服,怎能不羡慕?”
殷离听了这话,默默点头。
金花婆婆清醒过来,回想方才,不胜羞惭,哼道:“这些事,你也是从胡青牛那里知道的?”
“是啊!”云长空笑道:“你不知道杨逍那女儿多淘气,老是要找她妈,闹着不睡觉,张无忌为了哄她,就将胡青牛给他讲的故事,说给那女娃子听。
我就听了一嘴,不怕你们笑话,我那会一听,就暗下决心,此生必要踏上光明顶!”
云长空将一切往张无忌身上一推,那小子指不定在哪个山谷里窝着呢,也不怕对质。至于以后,自己只求逃过今天这一劫,还怕什么以后。
“为什么?”金花婆婆注目长空:“你上光明顶,要做什么去?”
云长空仰天大笑道:“若不去碧水寒潭,遥想紫衫龙王凌波仙子,手持长剑,立于冰面的绝世风姿,身为男人,岂不是白活一场了?”
“真是孩子话!”金花婆婆摇头苦笑:“紫衫龙王早就死了。况且,在旁人眼里,她只是个叛徒而已,当年胡青牛不愿意给我夫君疗伤,不就是因为明教吗,呵呵……”
她眸子忽地浑浊起来,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想是想起了丈夫。
云长空为了增加好感度,这才针对性的投其所好,肚子里还有满口吹捧之词,见到这一幕,心想:“利用夫妻感情,未免下作了些。”也不好意思说下去了,叹了一声道:“人生百年,难免一死,我想尊夫虽然亡故,也定然希望婆婆节哀顺便。况且,他带走了紫衫龙王……”
金花婆婆听了这话,突然剧烈咳嗽,目光锐利,看向了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