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走私琥珀
林恩的指节叩击台面，声波在空酒杯中荡出回响。
原主的父亲曾经找剃刀，也就是萨斯的老大借了一笔高利贷。
后来因通货膨胀的压力太大吞枪自杀，这笔债就落到林恩头上了。
不过原主也是个见过血的狠角色，那把非法改装的加雷斯672可不是好看的。
再加上林恩这个酒馆老板，不大不小也算是个中产阶级的体面人，黑帮那些暴力手段需要收敛一些了。
所以剃刀便与原主达成了协议，每月还点钱，三年时间清账，现在已经过去一年零三个月了。
不过萨斯这家伙再次上门，让林恩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记得三天前，对方就来过一次，不过结果是被教训了一顿后屁滚尿流的跑了，没想到今天又来了。
剃刀这家伙虽然是黑帮老大，但是一些规矩还是晓得的。
林恩每月按时还款，从不拖欠，而且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方面还有合作。
剃刀没道理这么不智，故意去挑拨他这种优质的还款源兼合作对象。
‘难道那家伙现在急着用钱？’
而林恩对面的萨斯喉结艰难滚动，手心渗出冷汗三天前被枪管抵住的额头又开始幻痛。
“这个月的帐在一个星期前就已经结清了，但是你这个家伙三天前被我教训了一顿还不长记性，今天又来了......”
面对林恩低沉的声音，微微前倾的身躯，萨斯只觉一阵压迫感袭来，有些喘不过气，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不过我相信剃刀还不至于这么无聊，一再的派你来恶心我...”
林恩忽然收回身子，让萨斯顿感心头一松，感觉好受了些。
“说吧，剃刀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说话的同时，林恩旋身将酒杯锁进橡木酒柜。
擦拭酒杯的绒布从三指宽的松木架缝隙掠过，精准勾住第七枚挂钉后他又重新转身看向萨斯。
“...又或者，只是你这家伙手头紧，想要背着剃刀弄点私活儿？”
听到‘私活儿’这个词，萨斯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突然像被电击般绷直脊椎。
他急促的开口否认道：“绝无此事!”
萨斯喉管里挤出变调的颤音，无檐帽被冷汗浸出深色水渍。
他立刻就回忆起了两个月前，老大剃刀处置一个干‘私活儿’的蠢货时的场景。
那个被灌入熔融琥珀的家伙，至今还陈列在帮派的一间地下室中，凝固成挣扎的雕像，用来警示其他帮众。
“阿克曼老板，是老大最近需要一笔钱，希望你能预支之后三个月的......”
林恩嗤笑一声打断了对方的话：“之后三个月的600兹罗提，可以提前给他，但是，我又有什么好处？”
萨斯听到对方松口之后，脸色一喜，左右看了看后，重新靠近吧台，微微靠近道。
“五天后的涨潮夜，有一批皇家级琥珀原石......”
他又舔了舔嘴唇补充道。
“寄存三日，货箱自带海关铅封，剃刀老大特别交代过，这次走正规报税渠道。”
林恩听后点了点头，就是想要将这批琥珀存放在酒馆三天，这事他很熟。
东泽地区以盛产琥珀出名，加工的琥珀工艺品远销世界各地，便催生出了相关的走私贸易。
“......时间是午夜涨潮前三刻钟，船锚纹章的板车，一共十三箱货，尺寸都不超过酒窖拱门宽度，由我亲自带人运送......”
萨斯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继续补充着交易细节。
“......作为回报，这次事成之后，您的佣金会多十个点，而且之后三个月的债全清！”
林恩在心中合计了一下，觉得没多大问题，便应下了。
“我答应了，不过有两点你要一字不漏的转告给剃刀！”
萨斯连忙侧耳倾听，不敢放过任何一个字。
“第一，预支的那600兹罗提，要到交货的时候再给钱，我相信剃刀现在不至于连600兹罗提都拿不出来。”
“第二，酒窖潮湿，箱子受潮了可别找我，记得要剃刀在验货的时候带上海关防潮证明！”
萨斯点了点头，后退半步摘下软帽虚划半圈，这是码头帮派告别体面人的礼节。
接着林恩视线追随着对方的身影一路离开了酒馆，其余客人都只是看了几眼就不再关注。
林恩视线收回的过程中，在二楼栏杆处突兀的停住了，他就见到一枚银质怀表的表链向下垂落。
‘呵，那家伙也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林恩心中失笑一声，知道是霍华德在催促他，屈指弹了弹袖口的松脂碎屑便迈出了脚步。
“威尔，暂时看着点！”
大厅内青年服务生威尔手腕轻轻抖动，黑麦酒琥珀色弧线精准落入杯中的同时，也不忘开口回应：“明白，老板！”
林恩缓缓的上了二楼，经过楼梯口时，他顺手将挂在扶梯上的银质怀表收起。
酒馆二楼的布局比较简单，一条过道两侧共六间客房，过道尽头处是公共盥洗室。
走廊的煤气灯将林恩的影子拉长，投在橡木地板上犹如一道裂痕，最后在203房门前停下，他轻轻的敲了两声。
“门没锁，进来。”
伴随着新大陆商人那浑厚的嗓音响起，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推门的瞬间，铁皮箱特有的新大陆樟脑、松香防蛀药包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二十平米的客房被规整成精密仪器。
门口一根松木衣架，商人的海军蓝呢子大衣正挂在上面，胡桃木床头柜摆着镀银气压计，记录着蒸汽压力刻度。
此时霍华德正坐在书桌前，林恩抬眼望去，就见到整张书桌的三分之一的空间，都挤满了摞好的书籍。
不过他的视线马上又被霍华德身前的一团绒线球给吸引了。
绒线团如同被猫蹂躏过的蜘蛛网，丝线纠缠的乱七八糟，让人看到后有些心烦意燥。
而霍华德正用镊子进行着一场外科手术般的剥离。
林恩就看到镊子尖探入绒线团心脏部位，轻轻挑起一根藏青丝线。
纠缠的线结如遭蛇吻的蛙群般骤然松弛，三十七道死结在霍华德指尖流淌成顺滑的溪流。
那根两码长的丝线从混沌中抽离时，整个过程丝滑顺畅。
再一看，绒线球竟是已经缩水了小半，让人感觉万分的解压。
此时林恩终于忍不住好奇的开口问道：“呃，你这是在干嘛？”
第8章 路径 引路人
霍华德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就见他尾指构筑一处隐秘的活结时，整团绒线仿似突然有了生命。
一根根线条在桃木桌面上跳起了轻快的康康舞，七种颜色的丝绦如退潮时的浪线般次第舒展。
最末那根银线脱离母体的瞬间，绒线团发出类似蛇蜕皮的簌簌声。
原本拳头大小的混沌顷刻间便化作了七条平行的溪流，温顺地平躺在亚麻桌布上。
林恩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仿佛目睹了冰山在春潮中崩解，只感觉太解压了。
“这是灵性丝线的体操。”
这时霍华德才转过身来，食指轻点桌面上如绷直的丝线。
“在我看来，每根线头都链接着某个事件的因果，若干事件相互影响，便形成了一团复杂的绒线球。”
林恩挑了挑眉：“你的超凡能力难道是占卜......”
话刚一出口就觉得有些失言，马上补救道：“抱歉，是我冒昧了。”
他其实对霍华德的超凡能力也有些好奇，之前历史残影中。
对方除了表现出超出常人的感知能力外，也就只之后的照明手段像是某种超凡术式。
对方既不像战士那么莽，又不像法爷那样念诵咒语化身法术炮台。
从头到尾都只拿着把手枪开火，现在听霍华德说了一句后，林恩也有所了解了。
对方拥有占卜、预言的能力，但进攻手段可能有些匮乏。
而面对林恩的致歉，霍华德不在意的笑了笑，开口的同时络腮胡一阵微微颤动。
“没什么，这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我是一名圣灵路径的超凡者，擅长感知、占卜......”
‘圣灵路径？’
倾听对方讲述的同时，林恩敏锐的注意到了‘路径’这个词。
之前在历史残影中，除了霍华德提到过几次之外，就是得到《狩之舞》时获得相关信息了。
【《狩之舞》，源头：母亲之母，路径：始祖】
这么看来，路径应该是超凡种类的划分，而源头可能是指向一个具体的事物。
这时霍华德从玳瑁眼镜盒里抽出一枚黄铜圆规，在空气里划出一条弧线轨迹。
“就如同钟表匠分陀飞轮系与工字轮系，超凡者亦有五条路径。”
这时圆规恰好尖停在林恩眉心前三寸。
霍华德屈指叩了叩怀表，金属颤音中流淌出答案：
“始祖是荒野的呼吸，血脉与自然共生的猎人。”
“圣灵如钟表匠的窥镜，能观测命运丝线的震颤但能驾驭灵魂共鸣的人比较稀少。”
他在说到圣灵路径时，书桌上的七条丝线忽明忽暗。
“巫王捏法印如揉面团，火球冰锥信手拈来；贤者炼金术与蒸汽齿轮咬合，造物可比拟神迹，至于拳皇嘛......”
商人撇了撇嘴，像是非常不待见这条路径似得。
“虽然都是一群肌肉疙瘩，但也无法否认其强大，这条路径的强者甚至能够仅凭血肉之躯去徒手暴力拆解蒸汽战车！”
“始祖，圣灵，巫王，贤者，拳皇，五条路径囊括了所有超凡者，而我...”
圆规突然转向书上某条舒展的银色丝线，精准刺中了丝线末端的一粒光斑。
“则属于圣灵路径！”
这时林恩已经搬了一张椅子过来，橡木椅拖出三指宽的间距，椅腿与地板的摩擦声惊醒了垂落在书桌上一根银丝。
它在桌面上轻轻震颤，最终被霍华德驯服于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