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街市大厦的二三层走廊,猛地冲出一千多号人马。左边带头人是忠义信双花红棍源仔,右边带头人是忠义群红棍川仔。
西贡街可是三个忠字头,齐心协力打下来的地盘。不是老忠一家的独食,碰上事又岂会只有老忠一家出力?
和鼾猪带的那帮人不同,街市两边的忠字头兄弟们,左手都绑着红巾,用以分辨敌我。
源仔带着忠义信的人从右边下楼,川仔带着忠义信的人左边下楼,一前一后,错开位置,把和陆丰的人围在中间。
头马阿玮见忠字头的人来势汹汹,面色紧张的问道:“黑狮哥,点办?”
打仔飞宏手握西瓜刀,额头冒着豆大汗珠,心惊胆战道:“大佬,闪不闪?”
黑狮心脏砰砰狂跳,心中说不怕是假的,但能在舞狮队里扛黑狮头的都系猛人,豁出去道:“不斩死他们,怎么闪?”
“冲!”
“劈死憨猪!”
阿玮、飞宏等打仔,看到大佬发狠,都定稳心神,深吸口气大叫:“劈死憨猪!”
“斩倒这群忠义仔!”
“杀!!!”
黑狮的决断毫无疑问很正确,在身陷重围的时候,只有埋头猛冲,把前路凿穿,才有一线生机。
毕竟,在憨猪身后还有几百名和陆丰的打仔,两货兵马合一,上千人继续往前冲,至少有一大半人能冲出去。
不像现在一样被反切割成两块,每块都面对一千多个忠字头打仔,轻轻松松就会被人吃下。
此时憨猪见到黑狮带人冲来,深知得抗住,不然有愧阿公托付。在腰后掏出另一柄短斧,双斧在手,冲上前去,左挡右劈,轻松放倒一个和陆丰打仔,高声大叫:“忠义堂!”
“忠义在!!!”
千名兄弟振声大吼,血战街头,奋勇争先。
憨猪终于和黑狮对上,左手持斧去接雁翅刀,咚的一声,手中短斧没抓稳,竟直接掉落在地。
憨猪顿时呲目欲裂,吓的面无血色,他没料到黑狮竟力大出奇,一刀击落短斧后,乘胜追击,刀锋划过他的胸前。
撕拉。
衬衫划开一条口子,鲜血飞溅,瞪大眼睛的憨猪,眼神中满是绝望:“玩完了!”
这时源仔、川仔却已杀到现场,二人持刀,带着二十多名心腹,上演着擒贼先擒王,把上前补刀的黑狮拦下。
“挑那星,你们老忠连坨地都不要啦!”黑狮左手挨了一刀,见到身边越聚越多的忠义仔,已知生机渺茫。
干翻憨猪都杀不出去了,人反倒是松懈接下来,有闲心咒骂两句。
憨猪在兄弟的搀扶下起身,捡起短斧,指向黑狮:“只要你的命!”
和陆丰开一千五百万借兵,买下忠义堂坨地的事,江湖上人人都知。黑狮本以为二忠,细忠的人马,会被抽调回清风街守住坨地。
未想到,憨猪是示之以弱,引诱他们进局。老忠仍是安排重兵,要一口气吃掉他们。
源仔、憨猪、川仔三人对视一眼,抄起武器,向前冲杀:“死!”
两分钟后,黑狮一身刀伤斧痕,后脖插着一柄短斧,倒在血泊当中。
铜锣湾,清风街。
潮义酒家的灯筒,竖在街头,亮着红光。
二楼排窗一扇扇全部打开,金刚鹦鹉在笼子里跳的欢快,一层的木板门全部卸掉,三百多名身穿黑衣,手系红带的忠记兄弟,坐在大堂的圆桌两侧,喝着普洱,搭配蛋挞,脚边都放着一个旅行包。
许多兄弟甚至踩着背包。
脚底的触感,使他们心头踏实。
肥猫、高佬森、街市勇、潇洒、趴车威、梁家聪、卢庆东一行人并列在二楼,眺望着远方的街景。
清风街五百多米的长度,前头巷尾,站着两千多名忠记兄弟。
一千五百万港币,足够鼓动一些利益熏心之辈,有些字头平时不敢向老忠下手,在敏感时期,巨利引诱下,或许就敢放手一搏。
毕竟,这可是老忠的坨地,要系能拔旗,一夜间便可名震江湖,透红香江,多少江湖强人,梦寐以求着这等机会。
两辆大巴车,忽然停在街头,一股火药味,顿时吹进街巷。
高佬森心头一跳,忍不住道:“猫哥,叫阿豪带点人来吧!”
“不行,清风街在铜锣湾,守坨地的事,就该铜锣湾来扛。”肥猫握着龙头棍,站在窗前,肥胖的身躯,在灯光照耀下,竟显得有些宏伟。
高佬森怕死,辩驳道:“酒楼是整个字头的坨地,又怎么是铜锣湾一间堂口的事?”
肥猫挥起龙头棍,一棍子劈在高佬森头上,咒骂道:“再多嘴,把你从二楼丢下去!”
街市勇穿着T恤,深吸口气,承诺道:“阿公说的对,铜锣湾堂口地盘少,多受社团关照,就是因为坨地在铜锣湾。”
“今天社团有事,我阿勇一定扛到底!”
敢接一千五百万暗花来打清风街的人,绝不会是没名没姓的马仔,至少得是大字头出身的强人。
甚至是号码帮、新记、大圈帮的当红猛人,字堆大佬。
肥猫不肯从其他堂口调兵,就是怕把人都抽到清风街,要是清风街开打,怕是引起群狼噬虎,到时大大小小的字头都踩过界,老忠才是真的玩完。
所以,他一个人堂口的兵都没动,只召集铜锣湾的人手和忠义信、忠义群两个字头余下的兵马来守。
要是能守住,万事大吉,守不住,待神仙棠出狱,仲有人手兵马可用,社团还有卷土重来的希望。
至于街市勇手下那一票人,从来都不是社团的顶梁柱,身受社团之恩,该死的时候,就要站出来挨刀!
正当众人以为两辆大巴车只是序幕,有某个江湖强人要出场时。大巴车上却涌下两百多名,手持砍刀,肩系红绳的打仔。
为首一人步入清风街,双手抱拳,朗声喊道:“东安社龙头幺鸡,带门下弟子两百一十六人,江湖助拳!”
幺鸡身穿灰色长衫,迈步走下一部奔驰车,昂首与阁楼上的肥猫遥遥相望。
肥猫会心一笑,双手攥紧龙头棍,慷慨豪迈的大笑:“有人砸银纸江湖借兵,仲有人冲我忠义旗,江湖助拳!”
“有请东安社兄弟入我坨地。”
第365章 仇家上门
两百一十六名东安兄弟,跟龙头幺鸡来到潮义门前。几名东安大底望向堂中高悬着忠肝义胆四字招牌,挺起胸膛,深以为然。
高佬森和根生叔俩人亲自下楼相迎,拱手长拜,朗声唱道:“忠义堂多谢东安义举,还请兄弟入我堂中,稍作歇息。”
幺鸡拍拍胸膛,迈步进入酒楼,自豪道:“大家都系屋闯出来的乡巴佬,私人恩怨,利益相争,东安绝不来淌浑水。”
“但系今天姓蔡的过江龙,所为何来,江湖人心里都清楚。”
“老忠对得起忠肝义胆四个字,我东安社都要对得起安国保民的招牌,清风街,算我们一个!”
根生双手奉茶,出声道:“东安香主,请饮茶!”
“多谢。”幺鸡接过茶盏,点了四名字头大底,其余兄弟们则留在酒楼门口。
东安社本是一个小字头,总共就一千来号人,抽出两百多名兄弟助拳,可不是随手下注,是真的押下全套身家。
能跟龙头一起露脸的四个大底,有老熟人蛇仔英,也有新出位的“旧货荣”,“赌鬼兴”和叔父辈的“算盘秋”
肥猫请五人在阁楼坐下,口中极尽溢美之词。
幺鸡饮完一杯茶,润好嗓子,出声道:“新华日报的文章都夸我们三合会,有些是明事理,可以是爱国的。”
“兄弟们还有什么可说,干他娘的,碰到事肯定要上啊!”
蛇仔英,旧货荣,赌鬼兴四人闻言露出一脸认同的表情,肥猫才恍然大悟,原来东字头不是为忠记而来,是为大义而来。
内地在报纸上为神仙棠站台的文稿,落在江湖字头眼中,能解读出的消息可不少。
为国立功,可受招安,成为字头大佬们的共识。
如新记等字头,弯腰做狗,犹有便宜可占,何况是快到关门的夕阳字头?
大字头可以一个个待价而沽,想见风使舵。可东安这些小字头,讲难听点,想做狗而不得。
做狗可耻吗?
与猛虎而言,可耻,与菜鸡而言,可系真威风啊。他们不抓住机会做狗,将来是要被扫进垃圾桶的。
能跟内地搭上线,字头仲有翻身的可能。
前来为老忠助拳,无非是想借天线,但义举是真,忠义不假,肥猫郑重抱拳:“东安社义举,定名传香江,老忠兄弟铭记五内,感激在心。”
“客气,客气。”幺鸡咧嘴大笑,露出一口烂牙。蛇仔英,旧货荣见猫叔已许诺承诺,心头大喜,阁楼中,客套的恭维声连连响起,竟不像置身战场。
守在长街两侧的忠义仔们,得知有义军上门,士气大涨。
肥猫走神的间隙,心中都感叹:“阿棠已系老忠的灵魂人物,就算蹲着班房,所作所为,都在时时刻刻影响着老忠。”
“忠义堂,因他而强,因他而活!”
高佬森手心揣着把葵瓜子,用门牙磕着,表情较刚才轻松许多。人在面对难事的时候,有人帮手,和人帮手,差距很大。
东安社两百多的义军,说真的,影响不了战局。可同门壮士的加入,就是叫老忠的人心里有底。
忽然,又有两辆大巴车在街口停下,涌下一批肩绑黑带,手持砍刀,气焰嚣张的打仔。
街市勇眯起眼睛,隔着老远,认出带头人,发飙道:“阿公,系和安乐的红棍苏全,揸数贤仔,草鞋振文!”
“水房下场了!”
高佬发快步来到排窗前,见和安乐人多势众,大巴一辆接着一辆,短短时间,已聚有七八百人在街头。
白纸扇潇洒心头打鼓,出声道:“苏全是和安乐的土瓜湾扎职人,手下兵强马壮,最少都能抽调一千多人。”
“堂口三正职都在,整个堂口倾巢出动了。”
肥猫巍然不惧,手握龙头棍,向众人问道:“没记错,水房上一个土瓜湾扎职人三宝,是我们老忠做掉的吧?”
街市勇冷笑:“何止一个扎职人三宝,上一代坐馆神仙锦,都系吃了老忠的子弹!”
当时神仙锦抢夺代客泊车失败,被判入狱,肥猫开出暗花买命。
其门生百花蛇上位,接手坐馆一职,稳住水房的势力。
虽然,一代坐馆的身亡,已叫水房走下坡路,断送了跻身“四大”之列的趋势,但是,门生弟子仍有三万多人,占据许多地盘,依旧在港岛排名前几。
百花蛇又是一个心狠手辣,善于钻营的人,竟靠开办旅行社,拉内地商人和贪官去濠江赌博。
做起濠江水房的叠马仔,受到濠江水房的大力支持,捞得依旧是风生水起。
他别出心裁,按照官员级别,给予对应的“免息贷款”,保证内地官员,不带一文钱来,开开心心,豪车靓女,买楼买车。
最后腐败堕落,还不起高利贷,关系,拿几张内地贱卖工厂,或者土地批文来抵债就行。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百花蛇就在内地攒下六间工厂,四千多亩土地的家业。水房虽没跟内地搭线,但都算另一种北上发展了。
苏全带人来到清风街后,并未急着进场,而是开始点人。江湖借兵,是私人仇怨,挣的钱归堂口大底拿走。
堂口怎么分,跟社团无关。将来要报复,都是找带兵的扎职人,不会掀起两个字头的大战。
敢出来扛旗者,都是要钱不要命,重名更重利的狠人。能负责水房最挣钱的土瓜湾堂口,苏全是目前水房最红的金牌打手。
街市勇、潇洒、趴车威三人已下楼迎战。
肥猫见到街尾又有一批人到场,正是四大公司中的联公乐。共六百多人,带头人者是单耳红棍浩仔。
在太子荣被港岛警方做掉后,单耳被其兄长邓光业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