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和姜文产生了利益冲突。
对于于东来说，无论什么方法，只要能让自己回本，或者少亏，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姜文不一定愿意去执行。
前一条路，不符合姜文的理念，导演站出来大肆营销，丢脸。
而且于东从沈善登的话里，弄明白了一件事。
姜文玩的就是隐喻。
年代片，可以大大方方的拍，其他人不能拍，不代表姜文不能拍。
但玩的就是这个感觉，就是别人不能玩他能玩，别人不懂他懂。
要让观众去解读，然后恍然大悟，大呼牛逼，顶礼膜拜。
至于第二条路，姜文要承担的压力更大了。
各方面的，也违背了他身为大导的利益。
听于东讲完新的营销思路后，姜文一时间懵了，等消化完，陷入了为难。
这不是少数派。
这是奔着自绝于圈子而去。
姜文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我觉得导演，还是要用电影说话。”
于东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这是一千多万啊，他的流动资金啊，他的豪言壮志啊。
他命太苦了！
“姜文，你想过失败的后果吗？”
姜文第一次听于东用如此严肃且对等的语气和他说话，怔了一下。
于东直接说了：“我们都在威尼斯看过《色戒》，你说过这是娘们的东西，但我们都知道不只是如此。”
“奖项你输了，票房你再输了，你永远会被这部戏压下去！”
“这部戏你也有份额，你愿意亏掉吗！”
“而且《色戒》片方已经在营销床戏，如果票房也大卖了，你会更惨！”
“失败了不可怕，但被这样一部戏踩着，啧啧.”
于东忽然悟了！
他还只是发行方，亏了是痛彻心扉不假，但只是钱的损失。
姜文损失的不只是钱。
于东想通了：“你想过没有，威尼斯电影节为何给你希望？”
姜文眼睛眨的更快了。
《太阳》一开始是有获奖希望的，如果没有，他大可以不去。
于东道：“就是为了用《色戒》这部戏，压你的戏，你这部戏是哪个时间段？醒醒吧，姜文！人家恶意满满！你就是踏脚石！”
这，其实是于东胡乱编的。
他就是要让姜文明白，已经没有退路。
但说完，他莫名有一种明悟。
“还有，你是什么人，你是大院公子哥！”
“张艺谋其实很讨厌你，因为他吃了太多苦才能摸到导筒，你不一样，你做导演，第三代导演领军人物带着你。”
“他为什么给奖，不只是因为他做不了主，也是因为双方有相似的经历！”
“说的难听点，你心里那点傲气，早就被人看穿了！”
姜文拳头都硬了！
“我干了！”
说完就有点后悔。
于东不给他机会，有了姜文支持，立刻说服了太合和英煌。
两边对于东的方案大为诧异，各有不同意见。
但两边投入的比博纳还多，面对着媒体和观众口碑双崩的局面，只能跟了。
于东一开始没找顺为，紧急找了几家传统公关公司，都说不好办。
才找了马有德。
马有德没说困难，而是直接道：“一百万，时间太紧了，少于一百万干不了。”
于东面色更苦，再花一百万，像割他肉一样，但已经投了一千多万了。
“你说说方案。”
“一个是堂堂正正，《太阳》这部戏知名度已经上来了，姜文导演也是大导，宣发必须大气。”
“如果执行这两个方向，必然引发强烈反弹，要营造极端叙事，十倍百倍放大反对声音，这样一来，姜文导演反而会赢得同情。”
于东一听，眼睛亮了，连忙掏出小本本记下来。
“就顺为了。”
沈善登得知双方合作，不由一笑。
三赢！
9月19日。
姜文和于东做客搜狐网，和网友深入交流。
主持人代网友问到威尼斯话题。
于东道：“输给《色戒》不冤，那叫一个精彩，三场啊，三场床戏，还是这种严肃题材，无敌了，外国观众那叫一个猎奇！”
“全像进了动物园一样，兴高采烈。”
主持人愣住，然后激动了。
热度啊！
主持人看向姜文，于东也看向姜文。
之前商量好了，于东点火，姜文放炮。
姜于组合天下无敌！
姜文这一刻想到了自己的老婆周韵，还有陈冲、房祖明这些演员。
也想到《太阳》失败了就失败了，他还有下一部。
要是撕破了脸，以后很难在国际混。
他也是大导，要是放大去看，上纲上线对他也有损害。
最重要，姜文不想显得自己输不起。
一瞬间姜文想了很多，开口道：“外国观众确实很热烈，三场床戏获奖确实该获，梁朝伟，汤唯奉献了最大尺度的激情戏。”
“《太阳》是一部截然不同的电影，我们有四个场景，疯，恋，枪，梦。”
另一边办公室。
盯着网页，守在聊天室的马有德被晃了一下。
“先不要发稿，和说好的不对啊，不是这个节奏。”
好在他业务能力强，换个通稿，把解读通稿用上了，引导话题。
结束了访谈。
于东双眼冒火：“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吧？”
姜文不耐烦：“导演应该专注于电影，宣发出问题是你的失误，我不想用这种方法。”
9月21日周五。
《太阳》全国上映。
票房跌破预期，并没有预期那么火爆。
9月24日。
首周末出炉，沪上联和院线首个周末票房不到50万，还没超过已经上映了两周的海外引进片《狮口惊魂》。
虽然凭借姜文的才气，以及影片画面、音乐的大气磅礴，该片一开始就是冲着上亿票房而来。
开场如石破天惊，疯妈周韵出场，在3000米的高原，景色美得没有人间气息。
但电影过于不懂，疯妈爬树、刨坑说着听不懂的疯言疯语，自顾自地做着不可思议的事情。
姜文到底在讲什么的，不光影迷，甚至连影评人、专家之间都在进行一场大猜想。
离奇程度远超过预期。
于东疯了，找到周韵：“姜文在哪里，让他不要躲了，电影还没输。”
“让他看看评论，那些特殊的历史符号，喜欢的人欲罢不能，想要再看一遍。”
“我们营销已经起来了，观众看不懂可以再看一遍。”
“有了好几个解读，姜文其实本来就是房祖名的老爸；老唐姜文也就是房祖名，疯妈周韵也就是唐妻，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只是在前进的道路上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这注定不是普通的电影，你让他有信心，很多观众对于第二段故事很喜欢，有娱乐性。”
于东是真的觉得可以，哪怕是不走第二条路。
第一条路，也可以！
但是姜文不能躲，说好的进校园呢。
“于总，你别逼他了，你那都是营销。”周韵叹气。
于东是真的要气哭了。
这次不是演的了，这是真要赔死了。
坑！
太坑了！
劳动人民文化宫，也就是俗称的太庙。
姜文在工作室里盯着满地扭曲的电线。
聊天的工作人员一下子散开了。
查尔佩里克心情多云转晴。
“好！不要慌！之前只是一个小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