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教真人笑道：“你的忧虑也有道理。”
“这样可好，你的阵法大师月例灵石，以后就由宗门支出，不走阵法院的路子，从本月便开始发放，你看如何？”
周清道：“宗门可以支出灵石，可阵法大师的称号，按照祖宗规矩，却只有阵法院可以颁发，若他们硬压着不给通过，想必掌教也没有办法。”
“大家都知道，弟子只有一条灵根，修行潜力有限，以后八成要在阵法院度过余生，若因此得罪阵法院的同仁，弟子纵然得些灵石，也是得不偿失。”
刘问天忙道：“阵法院也是青云宗的阵法院，大家份属同门，他们怎么会有意针对你呢，再说，阵法院的玄哲长老又向来看重你，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周清道：“话虽如此，可终究并不保险。”
“诸位想要我刻录阵法，这也简单，只要答应我几件事。”
刘问天忙道：“你说。”
周清道：“凡出售的阵图，上面需要标明弟子手书的周字记号，表明阵法乃弟子所创。”
刘问天与三位掌柜对视一眼，都笑道：“这个好说，修仙界有名望的大师，在出售自己的货物时，常常有独特的记号做招牌，这也是常例了。”
“周清眼下虽名不见经传，以后却一定会入大师之林，提前建立自己的招牌也是理所应当。”
周清道：“第二件嘛，我想请教三位掌柜，世面上有没有出售阵法符文的？”
胡关代表三位掌柜答道：“当然有，不过并不常见，能开设阵法院的宗门，一般都是金丹宗门，只有极少筑基同门才能有这个条件。”
“每个符文都耗费巨量灵石才能得到，除非宗门没落，入不敷出，又或者遭遇急事，需要灵石应急，否则断不肯将祖宗家产变卖。”
周清笑道：“这个无妨，还请三位掌柜，以及其他下面的掌柜们，能替弟子多搜寻符文，使弟子可以精进自己的阵法修为。”
他的正版阵法还差五个符文，没法从青云宗的符文库里找到，只能请这些掌柜们尽力收集。
胡关说道：“这个好说，只是符文的交易常常鱼龙混杂，耗费巨大不说，很可能最后导致严重后果，所以现在各宗门阵法院通常主张自己利用五行绝灭阵法得到新符文，而不是购买别家的符文。”
周清疑惑道：“为何会有严重后果？”
胡关道：“一是来源不明。”
“符文市场的符文，有些是贼人设法窃取大派的符文，又或者大派中有弟子不肖，将宗门符文出售，换取灵石供自己修炼，你将符文收购后，若被失窃的大派上门问罪，倒不好处理。”
“二则是符文造假。”
周清愕然道：“符文还能造假吗？”
真正的符文，正确书写后，便可以引发灵气变化，这种变化修仙者都有感觉到，这如何造假呢。
胡关笑道：“只要有利可图，人们总会发明出种种办法来蒙混过关的。”
“符文造假的具体手法，我不很清楚，只是听说有人发明了特殊的材料，特殊的书写手法，可以模仿符文产生的效果，虽然只是个空壳子，但如果购买者鉴别不出，也就自认倒霉。”
“这是完全假的符文，还有一种半真半假的符文，他是将一枚真的符文，通过添一笔或者几笔，将其伪造成别的符文。”
“通常情况，符文笔画但凡稍有变化，就等于破坏了符文，不能发挥任何效用，可造假者却用特殊的材料和手法去书写，使得改造后的符文仍能表现出原来的性质。”
“购买者一时不查，以为它是新符文，便购买了来，后来证实，其实只是某个他已经拥有的旧符文。”
“能证实还是好的，若没有察觉，便将其嵌入阵法，最后导致灵气暴动，造成伤亡，这才是最惨的。”
“在万宝城这些年，我也是见过无数奇事，其中就有一件关于符文交易，大概三十年前，赤火宗曾捡漏购入一本符文册子，里面有符文三十余枚，据说是已经覆灭的三昧宗符文册子的一部分。”
“这本符文册子来历清楚，证实的确是来自三昧宗，所以赤火宗才放心用三百高品灵石购入。”
“可是后来经过严格试验，这才发现这本册子里的三十余枚符文，竟然都是同一枚符文的各种变体。”
“赤火宗花了三百高品灵石，购买了一枚符文，这事到现在还是仙道各宗门的笑柄。”
谈起生意场上的掌故，胡关说得津津有味。
第115章 反清复明阵法
周清感觉像听人在科普古董鉴别。
若真有人能造假到这种程度，对一般阵法师而言，要想辨别符文，的确有些困难。
阵法院的五行绝灭阵法撞出来的新符文，需要闭关的掌座长老和正式阵法师们花费差不多半年去确定其基本性质。
而每次撞出来的符文其实都不到十枚，也就可见想要确定符文的基本性质有多麻烦了。
阵法师只有用已经探明基本性质的符文，与新符文不断互动，慢慢去探索其性质，这要花费大量时间。
而符文交易又要求当场达成。
毕竟符文这种货物比较特殊，买家出示给你看，就相当于把货物给你了，你若说不买了，那就相当于耍赖。
周清道：“胡掌柜不用担心，若有符文交易，只管帮我留着，我自有办法辨别符文真假。”
胡关笑道：“既然如此，我就要大家帮你注意着。”
“你可还有其他条件？”
周清点点头，说道：“我想成立一个基金。”
众人面面相觑。
掌教真人问道：“什么叫基金？”
周清笑道：“培养根基的资金，就叫它基金，这是弟子自己取的名字。”
“弟子在青云宗一年，深感于灵石对修行的重要，以及弟子们获取灵石之困难。”
“既然弟子的这个阵法能给宗门带来不少收入，弟子便斗胆请求，将其中一部分用于记名弟子的培养，这也算是在培育宗门根基。”
“目前每个记名弟子每个月有两颗下品灵石，弟子请求设立一个周清助仙基金，所有出售弟子阵法的店铺每月集体向基金缴纳一定的灵石，可以额外向所有记名弟子，每月多发放两颗下品灵石。”
殿内空气为之一静。
所有人都深感诧异，没想到周清竟然会提这样的条件。
不是为自己某利益，而是要求为所有记名弟子增加月例灵石，帮助他们修行。
基金这个名字，过去没有人用过，他能想到，可见平日里思索此事颇久了，所以才有这种提议。
殿内的长辈们，平日里都听说过周清的事迹，即便最开始没有听说，等到后来他名声鹊起，也各自打听过他平日的行事作风，因此都知道他身为大师兄，对师弟妹们的日常生活都很关心，是极有担当的性子。
因此听到他这番建议，便想到他这是对师弟妹们的修行艰苦有见于心，自然发出这种建议。
当然，似刘问天，三位掌柜们不免想到这是周清有意邀誉，扩大自己在宗门的影响力。
可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他们纵然有想法，却也没法奈何。
如果周清只是无依无靠的凡人弟子，他们还好拿捏，可现在周清成了慕浊纱一伙的掌中宝珠，可不是他们轻易能动的，
掌教真人神情更温和了，笑道：“难为你想到这层。”
他看向几位掌柜，说道：“你们意下如何？”
三位掌柜心下思忖，这种有利所有弟子的事，他们若敢反对，周清不肯刻录阵法是一方面，其他弟子多半也会怪罪他们。
青云宗记名弟子，满员的话便是二百四十名。
不过其中有部分会陨落在修行中，所以日常一般维持在二百名左右。
二百弟子，每月两颗下品灵石，便是四百颗，每年是四千八百颗，折算下来便是四百八十颗中品灵石。
以周清阵法的珍贵，每年拿出四百八十颗中品灵石，只会是收入的很小一部分。
他们没必要阻拦。
三位掌柜道：“这种有利宗门的事，我们自然全力支持。”
掌教真人颔首笑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周清这些日子尽快将防解析阵法做出来，然后交由阵法院学徒刻录。”
见事情已经确定，杂务堂何惠风方凑趣道：“既然决定出售，总该有个响亮的名字才好。“
掌教真人道：“是该有个名字，周清，阵法是你构建的，自然该你命名。”
周清想了想，笑道：“这个阵法的功效是安抚欲念，使人心思清明，不如就叫反清复明阵吧。”
“反清复明阵。”
掌教真人捋捋他整齐的长胡须，笑道：“是个好名字，就叫反清复明阵。”
阵法的名字就这么确定下来，掌教真人当即令众人各自回去准备。
杂务堂需要准备一应材料，三名掌柜则回去斟酌该定什么价位，周清则回去制作防解析版本。
离开紫宸宫，陆秋水跟上周清，笑道：“你此举还真是出人意表，我们都以为你会索要些修炼的资源，没想到你竟然把财散给其他所有弟子。”
周清笑道：“掌教真人答应立即给我发放阵法大师的福利，每月六十颗中品灵石，我差不多也够用了，总不可能把天下之财，都收到自己手里。”
“自己吃肉，让别人也喝点汤，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记名弟子是青云宗的根基，青云宗又是我周清的根基，根深才能树茂，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陆秋水眼现异彩，说道：“你比我们想象的都要成熟，面对如此巨大的财富而不动心，我们总算可以放心了。”
周清道：“师叔过奖了。”
两人边说边往下走。
刘问天和三位掌柜从后面追上来。
胡关带着他惯常的熟稔笑容，说道：“周清，你以后就是我们的财神爷了，咱们多走动。”
周清道：“几位师叔为宗门聚财，才真正是宗门的财神爷，弟子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
刘问天大笑几声，说道：“你若是小打小闹，我们就是乞丐。”
“刚才我与三位掌柜商议过，你提议的那个周清基金，从本月就开始，我们这就到杂务堂把本月的灵石补上。”
周清道：“阵图还没开始出售，几位师叔不怕赔了买卖吗？”
刘问天笑道：“你放心，这桩买卖绝对赔不了。”
“而且，你一个小辈都有心对宗门着想，难道我们几个师叔，反而比不上你了，就算买卖赔了，这笔钱我们自己垫上就是。”
第116章 周清的境界我们摸不到
青云宗弟子的日常生活大都很枯燥，其中并没有多少波浪壮阔的内容。
除非有任务需要完成，他们大多会在家中炼气，炼气之余，则或者到其他同门家里坐坐，略微排遣寂寞，或者玩弄自己爱好的小玩意。
这天早上，方玉和正在院里摆弄一朵新栽的小黄花。
昨日他下山去林红玉坟前看望，发现在她坟头上开起了这样一朵小花，他瞧着好看，就移植了回来。
看着这朵小花，他就想起林红玉如花的面容，心中隐隐有些空虚，只觉往日里争强好胜的心全是虚妄。
在死亡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弱不禁风，毫无意义。
仙道之所以将求长生的心作为道心，就是因为求长生的心，乃是对死亡的最决绝反抗，它理应与死亡拥有同样强大的力量。
死亡使一切虚无，长生则是它的反面，使一切都有意义起来。
所以它才是道。
方玉和默默体味着自己的道理，觉得自己的境界又高了一些。
他正要回去炼气，突然听到敲门声。
方玉和走去将院门打开，发现门口站着位宗门杂役，杂役手中拿着一个他很熟悉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