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青衫公子就站在那儿,负手而立,腰间悬一柄乌木折扇,扇坠是块血玉,雕成狐狸模样。他约莫三十出头,面容俊美,举手投足间透着世家子弟的从容。
肥羊!
慕容凝眼前一亮,款款走近,娇笑道:“公子好人物,贵姓?”
“免贵姓萧。”
青衫公子嗓音温润,像是江南来的读书人。
慕容凝不以为意,神都每日来往的贵人太多,她只需知道对方有钱就够了。
“萧公子是听曲,饮酒,还是点姑娘过夜?”
“饮酒,另外初来乍到,有几件事要请教当家的。”
青衫公子面露微笑,让人如沐春风:“听说畅音阁的绿梅酒,是酒中珍品,正好趁此机会,一饱口福。”
“好说。”
慕容凝抬手示意龟公备席,笑道:“公子有眼光。我这绿梅酒,取终南山巅的初雪化水,配岭南进贡的绿萼梅,再加立春时含苞待放的花蕾,以西域琉璃瓮密封窖藏三年乃成,入喉三转,回味无穷,凡饮过之人,无不称赞。但是嘛,好物不便宜啊……”
青衫公子随手掏出十两金锭:“够吗?”
“够。”
慕容凝笑容更美了,一点不客气地将那金子拿在手里,带着青衫公子入后院暖阁。
窗外有一株老梅,枝干虬结,尚未开花。
慕容凝亲自执壶,琥珀色的酒液倾入夜光杯中,映着烛火,粼粼如碎金。
慕容凝道:“公子从何处来啊?”
“江湖漂泊,居无定所。”
青衫公子举杯轻啜,姿态优雅。
慕容凝不再多问,有钱人的秘密,她向来懒得深究,直奔主题:“不知要问何事?公子这般阔绰,小女子知无不言。”
“好酒。”
青衫公子将酒饮下赞了一声,略作回味,这才道:“早听闻神都有两绝,畅音阁的曲,移香苑的舞,据说一个能让百鸟停飞,一个能叫百花羞放。”
慕容凝抿嘴一笑:“公子过誉了。不过……”她眼波流转,“倒也不算太夸张。”
“可是。”
青衫公子笑道:“我这一路行来,似乎此言不尽不实啊。为何花街门庭寥落,尤其你们这两家,更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若非萧某自诩正人君子,从未有作奸犯科之举,怕是也不敢冒然进入。”
慕容凝仔细看他:“公子当真不知?”
青衫公子反问:“我应该知道吗?”
慕容凝看他目光坦然,心说还真是个啥都不知道的蠢货,有些无奈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前段日子突厥贼子刺驾,有余孽潜逃,金吾卫、鸢卫追踪至附近,自然影响生意……不过公子放心,畅音阁声名在外,凡入我门者,无需有任何担心!”
“这点我信。”
青衫公子笑道:“早就听说畅音阁的幕后主人是千金公主,安全自然无虞。”
慕容凝脸上不禁升起骄傲之色。
然而,公子话锋一转,悠然道:“她现在应该在府里老老实实抄《臣轨》吧。”
“……”
慕容凝表情僵住了,脸色顿变,刚要发怒,猛地察觉不对:“你、你是……”
“我姓萧,萧寒川。”
萧寒川抬眼看她,笑道:“昔日萧淑妃侄孙,就是那个被武后做成人彘,泡在酒瓮里哀嚎了三日才断气的萧淑妃,对了,还是当日以元戎神弩刺驾的、突厥贼子的、大师兄。”
慕容凝大惊失色,刚要出声,忽觉喉间一凉。
没有刀光,没有杀意,甚至没有一丝风动。
她只看到萧寒川的折扇不知何时展开半幅,扇面上一枝墨梅,枝梢斜指她的咽喉。
然后,她摸到了自己的脖子。
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溢出,她低头,看到猩红浸透衣襟。
“你……”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萧寒川依旧坐着,面上带笑,优雅地喝了口酒:“这绿梅酒,当真不错。”
噗通。
慕容凝人头落地,颈部切口平整,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暖阁外,灰衣老仆阴守拙佝偻着腰,袖中枯爪一勾,远处暗中保护慕容凝的高手便无声栽倒在地,颈骨断裂的声音淹没在秋风里。
老仆杀完人,不紧不慢走进屋:“公子,探听清楚了,现在负责驻守机关城的是宫中女史官颜冰凝,琅琊颜氏后裔,颜之推的玄孙女,不好对付啊。”
“那就不对付。”
萧寒川淡淡道:“咱们拿不到,也不能让妖后轻易拿到,立刻把消息放出去!就说隐仙秘录《天工卷》,就在这座机关城,让全天下各路英雄豪杰,都来捧捧场子!浑水,才好摸鱼。”
“是。”
老仆躬身:“公子英明!”
起点吞评,我在作家助手能看到评论,在评论区看不到,我自己加精的评论都发不出去,不是我删的,别骂我。
第38章 逆练神功
陆沉渊盘坐在须弥座上,身前横着一柄门板似的玄铁重剑。
此剑名为【焚山】,乃前朝鲜卑族将门家传佩兵,无锋无刃,通体乌沉沉的,剑身上布满细密的裂纹,像是随时要碎掉一般。
可若是细看,便能发现那些裂纹中隐隐流淌着暗金色的光泽。
那是百年杀伐浸透剑骨,金煞凝练到极致的征兆。
“好一把凶兵。”
陆沉渊伸手抚过剑脊,指腹还未触及,掌心“太渊”、“鱼际”二穴便自发吞吐金芒。
剑身“嗡”地一震,那些裂纹中的暗金光泽竟如活物般流动起来,化作一缕缕凝练的金煞之气,顺着他的指尖钻入经脉。
入体瞬间。
陆沉渊忍不住闷哼一声。
百年沙场淬炼出的金煞太过锋锐,且厚重如山,沉甸甸地压在经脉之中,每行进一寸都似有千万金针穿刺,又仿佛背负刀山,沉重与刺痛交织。
他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金戈之气,果然伤人伤己……”
陆沉渊心中转念,但毫不犹豫,双手掐诀,加速运转《金阙经》,以肺宫为炉,心火煅烧,将这股狂暴能量生生炼化,金煞之气如江河奔涌,直冲督脉而去。
督脉主阳,统摄周身阳气,而金煞之气至刚至烈,正合冲关之用。
督脉共有三关。
第一关破长强。
金煞行至尾闾长强穴,陆沉渊猛然提气,将全身金气凝作尖锥,狠狠刺向闭塞的穴窍。
那股金气锋锐无双,只一声轻响,长强穴洞开,金煞如洪水决堤,顺脊柱节节攀升,但同时,痛感再次爆发,整条脊柱如被一柄钝刀缓缓剖开,痛得他眼前发黑。
“嘶……”
陆沉渊深深吸气,屏住心神,催动金气上涌,脊柱节节亮起。
每破一穴,都似有铁锤敲打骨髓,痛得他浑身颤抖,但脊背却愈发挺直。
待到命门穴贯通时,整条脊柱已笔直如剑,隐隐发出金属铮鸣!
第二关过夹脊。
接着,金煞上行至夹脊关,异变突生,那百年金煞竟与《金阙经》修出的金气共鸣,在经脉内化作液态金浆,金浆所过之处,剧痛更甚,仿佛有人将熔化的金液直接灌入骨髓!
“我靠……”
陆沉渊咬紧牙关,强忍剧痛,调运金浆冲关破隘,为骨骼镀上一层暗金。
最痛的时候,他甚至能听见自己血肉被重塑的声音。
那种清脆的锻打之声,就仿佛有无数铁匠在一锤锤、一点点地重铸他的筋骨。
皮肤下的肌肉纤维一根根绷紧,在金光中如钢丝般绞合。
“果然是嗑金功法,越嗑越强啊……”
陆沉渊疼的汗如雨下,却也不禁感慨功法之强悍。
第一次吞噬寒铁枪头,还需要口含枪刃,借呼吸吐纳引动金气,第二次只靠手太阴肺经三大腧穴便可吸摄,等到了现在,金气进一步强化,锻骨之能越来越可怕了!
他甚至有一种“浇铸”之感,能真切的感受到金浆所过之处,整个肉身的脱胎换骨,以及筋骨之下涌动的恐怖力量。
唯一的缺陷是,太他妈疼了!
第三关叩玉枕。
金气行至玉枕关,已是凝如实质,陆沉渊总算明白什么叫“步履维艰”,刺痛感达到巅峰。
他整个身体开始颤抖痉挛,呼吸都带着金属颤音。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玉枕穴也真不愧是督脉最难冲破的关窍。
七次冲击,七次败退。
每次冲击都让人痛不欲生。
到了第八次,陆沉渊放空心神,调运剩余全部金气,灌入窍穴我他妈看你还能挺多久!
“轰”的一声,体内仿佛传出开天辟地般的巨响,玉枕洞开,金气直贯龈交穴,上颚十六齿同时震颤,在金光中重铸。
“噗”
陆沉渊一口血喷了出来。
血珠落地竟将青石地板击出蜂窝般的孔洞。
“胡闹!”
云鹤禅师和金猊一直守在他身旁,紧张地关注他破境,看到这一幕,云鹤禅师脸色黑如锅底。
金猊也有点急了,烦躁地抓地板,在他身旁来回奔跑,却又不敢打扰他。
所幸陆沉渊意志惊人,虽然莽撞,孤注一掷,但并未有丝毫金气逸散出经脉,伤及肉身,而是全部冲入窍穴、贯穿穴道,直接打通了督脉!
任督二脉通,则百脉通。
那一瞬间,他全身一震,只觉浑身轻飘飘,如同卸下千斤枷锁,毛孔舒张间,天地元气自发吞吐,至此百脉俱开,与天地相连。
先天之体,大功告成!
陆沉渊毫不迟疑,一鼓作气,开始以“精、气”二宝叩击上丹田,开辟神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