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苏醒了,那股威压比凶兽冥虺还强!
但见九天之上,忽有星光大盛,与日争辉!
紧接着一道璀璨星辉顺着咒力指引,自九霄垂落!
那星光凝实如柱,一路穿过厚土、跨越暗河,将奔涌的暗河水映照得如同银河倒悬;穿过机关城穹顶铁壁之时,又在青铜墙壁上折射出万千星轨符文!
待星光最终降临,已被削弱七分,却依然让所有人呼吸一滞!
《周天星斗大阵》星垂平野!
紫袍老者首当其冲,身形猛地一矮,脚下地面崩裂,双足瞬间陷入三尺!
他引以为傲的《十二山河印》竟在这星辉下寸寸瓦解,掌心凝聚的“岱宗”山影尚未成型,便轰然崩碎!
“唔!”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那星光不仅压垮了他的招式,更仿佛直接作用于神魂每一颗流转的星辰虚影,都像是一座山岳压在他灵台之上!
赤袍老者更是不堪,长剑之上炎劲刹那消散,他拼命想要挺直脊背,却在那浩瀚星力下弯成了虾米,体内真气开始在这星光中逆流,灼得经脉如焚!
刀光、枪影袭来。
二人顶着重压抬手,结局显而易见,口吐鲜血,遭受重创。
“周天星斗大阵……”
太乙元辰之内,晏明烛和萧寒川看的心脏都提到嗓子眼。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亲眼目睹这阵法的施放,以往总觉得虚名过甚,现在才发现是自己孤陋寡闻这可是在地宫之下、暗河之下、机关城中,距离地面少说也有二十丈,星光穿越重重阻碍而来,竟然还有如此可怕的威力,压得五境巅峰抬不起头来!
在这道星辉面前,他们甚至有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不止他们震惊于大阵威力。
丘神绩、王孝杰、上官婉儿哪怕不是第一次见,目光中依然满是震撼。
“这才是修行的真谛啊……”
陆沉渊仰头看着那道星光,握紧了拳头,这一刻对力量的渴望达到巅峰。
神后看他一眼,眸光闪烁。
“是你”
李令月死死盯住赤袍老者。
他脸上的面具被枪劲击飞,露出一张沟壑纵横的苍老面孔。
这张脸并不陌生。
在场之人除了陆沉渊外,都认识,不器宗的副宗主,周观复。
武皇登基当日,江湖上亲近朝廷的门派,诸如太乙山、龙虎山、少林寺等都有献礼,其中就包括不器宗,当日为朝廷献陌刀三千口的人,就是这位副宗主周观复!
“周观复!”
李令月剑锋直指,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九月九日,你代表不器宗献刀三千,口称‘永镇山河’,得陛下赞许,如今却勾结幽冥殿逆党,率众袭破机关城!阴谋入京,擅动兵戈!更暗害朝廷命官,妄窃社稷重器!你可知今日之后,不器宗数百年基业,将因你毁于一旦!”
“呵呵。”
周观复在星辉之下苦苦支撑,闻听此言,桀骜一笑,似乎连回答都懒得回答。
“找死!”
李令月怒了,手中【太华清霜】剑势骤变,一剑横挥,天河倾覆!
上官婉儿紧随其后,墨剑凌空疾书,“诛”、“戮”、“陷”、“绝”四道血色剑符瞬间成型;
王孝杰铁枪如龙,【一枪镇塞】的千军之势再度爆发;
丘神绩【血菩萨】刀光分化,九道血色刀芒摧枯拉朽。
四重杀招交织,惊天动地。
“罢了……”
紫袍老者眼见无法抵挡,长叹一声,满脸不舍地从怀中取出一道鎏金符
陆沉渊眯起眼睛,慧眼观照之下,看清了它的来路:
【道具:六合封宇符】
【品阶:三品上】
【备注:隐仙顾云升亲笔所绘绝世灵符,依“宇者四方上下,宙者古往今来”至理,融贯阴阳五行之变,摄拿六合八荒之机,成此至宝。一符祭出,可割裂方圆百丈空间,自成一方界域,其间万物凝滞,声光隔绝,咫尺天涯。符力持续之时,外界万法难侵,内里诸术难出,是为‘六合为棺,封天禁道’。】
陆沉渊吃了一惊。
这家伙到底是李家什么人?竟然能拿得出这种东西!
真气灌注,符纸燃烧的刹那,整片空间骤然凝固!
所有袭来的剑气、枪芒、刀光,都如陷入琥珀的蚊虫般停滞半空,连星辉垂落的速度都变得缓慢异常,仿佛时间在此刻被生生截断。
压力大减!
紫袍老者终于能松一口气,不再迟疑,一把拽起周观复,向后飞退,重新回到太乙蛇首之中,一声令下:走!那庞然巨兽两眼闪烁红光,迅速倒退,玄铁鳞甲与地面摩擦出刺目火花,转眼间便退出机关城破口。
“轰“
随着蛇尾最后一段没入地脉,【六合封宇】的效力终于消散。
众人攻势轰在空处,将整面青铜墙壁炸成齑粉!
李令月眼看巨蛇消失,急忙飞身追至破口处,只见幽深的地脉中,太乙元辰不断穿行,如鱼游水,很快消失无踪……
“【六合封宇符】……”
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又是李家人……
丘神绩同样追到破口,只能看到一片黑暗,脸色顿时扭曲了,狠狠将血菩萨插入地面,愤声道:“可恨!让他们逃了!”
王孝杰手持长枪,眼中也有几分恼怒,但并未表现出来。
“殿下?”
上官婉儿走向李令月。
李令月目光转向陆沉渊,见他神色从容,朝自己微微一笑,那沉稳的目光让她心头莫名一定,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纠结紫袍人的身份,转身对上官婉儿道:“毕竟是隐仙所绘神品符,拦截不及也在情理之中,相信母亲能够谅解。我立刻带陆阁领、神后与《天工卷》回宫复命,你留下善后。”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四周:“颜冰凝、宋枕月等人中了《幻蛛蚀梦诀》,此术非同小可,速请太医令前来解毒,至于其他人,好生安置,不得有误。“
上官婉儿会意点头,墨剑在手中轻转:“殿下放心。方才那道符……”
“这件事由我来禀报。”
李令月知道她想说什么,抬手制止,语调冷肃:“传令鸢卫待命,清剿不器宗!”
上官婉儿神色一正:“领命。”
第60章 面圣
陆沉渊随着李令月走出结界,重见天日的那一刻,阳光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
不过几个时辰的光景,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李令月来的匆忙,一路风驰电掣,自然没有仪仗随行,机会难得,索性步行入宫,顺便跟陆沉渊说说见驾要注意的事。
“你没受伤吧?”
走出约莫二里地,待确认四下无人,李令月终于绷不住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她猛地转身,快步折返到陆沉渊身前,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看他身上有没有伤痕:“都怪那入口的水幕结界被太乙撞破……”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后怕的颤抖,“修复耽搁了太多时间,若是再晚一步……”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她不敢想象,若是那些人真把陆沉渊带走……
李令月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襟,指节都泛了白。
一阵微风拂过,吹散了她鬓边一缕青丝。
陆沉渊抬手想要替她拂开,却在半空中被她一把抓住手腕。
李令月并不说话,只是目光深深地看着他,用力握紧,眼眶微红。
“不用怕。”陆沉渊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纵使天涯海角,碧落黄泉,我也会踏碎山河来找你。“
“不过……”他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到时可别让我看见,公主府里养着一堆面首才好……”
李令月先是感动,随即耳尖腾地烧了起来,羞恼地甩开他的手:“放肆!”
可话音未落,自己先破了功,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谁要养面首……”
她别过脸去,声音越来越小,“有你这一个祸害就够折腾的了……”
阳光透过宫墙边的梧桐树,在她泛红的耳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陆沉渊望着她这幅情态,眼底的笑意更深。
“?”
旁边神后眼中光芒闪烁,歪了歪头,发出咔哒声。
两人同时反应过来,这还跟着一个“人”呢!
“这就是神后?”
李令月对偃甲倒没什么好害羞的,她并不觉得它们是人,即便是顾云升做的。
“嗯。”
陆沉渊看向神后被划伤的肩膀:“回去得好好修补……算了,她的归属未定,还是别瞎操心了。”陆沉渊不可能放弃她,但形势比人强,真留不住也不会强留,反正来日方长。
李令月对这点倒没什么担心的,隐仙留给传承者的东西,不可能轻易易主,不然如此大费周章的选传人,还有什么意义?就算陆沉渊肯送人,神后也不会任人宰割,而且,没有机关术、偃术天赋,也没办法修补它战后的破损。
人会受伤,可以自己疗伤。
偃甲不行,偃师就相当于偃甲的医师。
即便有符阵可以自愈,一些战斗中受损的器官修补、更换也都需要偃师相助。
正如《列子汤问》中记载的那样:王试废其心,则口不能言;废其肝,则目不能视;废其肾,则足不能步。
偃甲单论体质比人要强很多,但在某些方面,也更为脆弱……
两人一甲向着紫薇城的方向走。
日近中天,霜风渐起。
时值深秋,道旁槐叶已凋落大半,枝杈如铁划,映着青灰色的天。
街面青石板上覆着一层薄霜,马蹄踏过,发出清脆的碎响,虽已入冬,但神都繁华依旧,沿街酒肆高挑青旗,蒸腾的羊肉汤雾混着新酿的桑落酒香气飘散,胡商牵着骆驼缓行,驼铃叮咚,背上满载着西域的毛毡和香料。
一派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