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免有些着急。
毕竟许谦这人可是不吃他太常寺少卿的面子,摆明说过,小说给谁都是给,不一定会给他陈锦玉。
“陈大人久等。路上有点堵车。”
何书墨的声音,对陈锦玉来说犹如天籁。
“许公子来了就好。这是唐智全的卷宗,你……”
何书墨伸手要拿,却被陈锦玉按住了。
“一手交小说,一手交卷宗。”
“这么谨慎?”
“许公子莫不是要出尔反尔?”
“我要先看一眼,不然怎么知道陈大人会不会随便找几张纸糊弄了事?”
两人僵持不下,最终,还是陈锦玉退了一步。
“你可以先看,但你看完之后,小说只能给我。”
何书墨敏锐察觉到不对:“这档案有问题?”
陈锦玉神色嘲弄:“不是有问题,是太没问题了,或者说,他的问题,不是你能对付的。你对付不了,何谈弄倒唐智全?”
何书墨将稿纸放在桌上,拿起卷宗。
魏党的卷宗确实细致,看起来曾经也周密地调查过唐智全。
从唐智全的籍贯,到亲戚朋友,到家族背景,到个人履历……
以上繁琐之处,何书墨直接省略,跳到最后结论。
唐智全身处御廷司,自然不可能完美无缺,他确实牵扯许多案子。但或许是因为误会,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带刀使者,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总而言之,所有调查全都无疾而终。
唯一一处没有无疾而终的调查,来自唐智全上任御廷司之前。
唐智全参加过武举考试。
成绩不错,当年第三,称“武探花”。
何书墨回忆了一下唐智全的身材,心说唐智全如今的武道修为已达七品,当年武举考生获得“探花”,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吧。
何书墨继续看下去。
顿时发现不对。
武举考试,虽然以比武为主,但却还有“策问”一项。
主考武生的“文化水平”和“兵法理解”。
唐智全的策问成绩很不错,一举助他夺得“武探花”之名。
而“武探花”的名头,也在随后帮助他进入御廷司,成为一名拥有监察实权的御廷司行走。
但问题就出现在“策问”上。
据卷宗记载,唐智全压根没上过私塾,字能认多少都不好说,他是靠什么去写的“策问”?
假如唐智全策问水平很一般,那他就不可能拿到“武探花”之名。
可唐智全就是超常发挥,就是拿到了。
何书墨继续往下看。
登时发现一个意外之喜。
当年负责武举考试的兵部官员,正是刚踏入官场不久的侍郎之子,张不器!
据卷宗记载,张权和唐智全乃是同乡,因此张不器很有可能得到张权授意,刻意包庇唐智全,助其取得好名次。
唐智全则投桃报李,在御廷司当张权的手脚耳目……
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
只是……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吧?”陈锦玉无奈道:“逻辑虽然通顺,但证据基本没有。而且查到这个份上,没有极其详尽周全的证据,基本上和没有证据毫无区别。更何况,还有一句古话: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何书墨盖上卷宗:“所以,你们在鉴查院的人就放弃了?”
“不放弃又能如何呢?就凭这点猜测,你还想扳倒一位三品高官吗?”
何书墨也感觉希望不大。
但不妨碍他去试试。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得借此机会,去女反派面前刷刷存在感。
对职场新人来说,会做事固然很重要。
但能不能讲好PPT,哄得领导龙颜大悦,才是升职加薪的关键。
“稿纸给你了,五千两银票和卷宗我拿走了。对了,我还有一个要求,别说是许谦写的小说,我有笔名。”
“敢问公子笔名?”
“爱潜水的小郎君。”
陈锦玉:???
关于笔名,他知道不少,书院弟子中,善用笔名的不在少数。但画风如此新奇的笔名,他平生头一次见。
“爱潜水的小郎君?莫非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陈锦玉思索不解,只得道:
“这位许公子,真是个妙人啊。”
……
皇城,清净湖边。
两位女子并肩而行。
其中一位身穿宫服,气质雍容,貌若玉琢,不见半分瑕疵。
另一位落后半步,气质幽静,矜持貌美,如夏日凉冰。
厉元淑缓缓合上手里的简报,看向身侧的高冷美人。
“你的意思是,我们准备改革赋税的事情,被魏党那帮人知道了?”
高冷美人轻轻颔首。
“小姐,你改革税赋的打算,知道的人本就不多。那一批人里,一定有魏党的奸细。”
“不一定是奸细,还有可能心怀不轨。你能揪出来吗?”
高冷美人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奴婢没用。”
厉元淑拉起她的手,静静站着,什么话都没说。
当初,几个小丫头陪自己离开江左,毅然来到数千里外,举目皆敌的京城。
只用短短几年便站稳脚跟。
若说她没用,那世间还有可用之人吗?
“你是本宫的丫头,本宫不许你露出这样的表情。”
“小姐……”
“咳咳咳……”
寒酥撞破了气氛。
她其实没多尴尬。
只是唯独可惜了玉蝉水盈盈的漂亮眼睛。
玉蝉平时坚强得很,除了小姐,没人看过她我见犹怜的样子。
厉元淑松开玉蝉的手,对寒酥板起脸来。
“你最好有正事。”
寒酥吐了吐舌头,似乎不是很怕这个在京城里人鬼皆惧的“妖妃”。
“小姐,我的玉牌有动静了,何书墨在城外求见。”
第28章 试试
“何书墨?”
厉元淑反问了一句。
按正常人的思维推算,何书墨就算要进宫,也应该是一周前,他和魏相友好互动名声大噪时进宫谢罪。
现在一周过去,热度消散殆尽,他却主动跑来皇城。
什么意思?
厉元淑看向玉蝉:“最近有他的消息吗?”
玉蝉声音清脆冷冽:“没有,何书墨品级太低,不在关注之列。”
寒酥道:“小姐,奴婢先去问问?”
“算了,让他进来。本宫倒要看看,他特地求见,所为何事。若是无事生非,寒酥,你便收了他的牌子。”
“是。”
……
皇城门口,何书墨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看见一驾马车从城中驶了出来。
身穿宫女衣服的寒酥从马车上跳下,对门外的何书墨招了招手。
上了寒酥的马车,何书墨惊叹一句豪横。
这车上摆的用的暂且不提,单说地上脚踩的毯子,乃是价值不菲,干净细密的白绒脚垫。
何书墨甚至感觉,这地上的垫子比他的脸都干净。
“你坐我对面去,中间是娘娘的位置。”
“哦,多谢姐姐提醒。”
何书墨听话坐到寒酥对面,心道:这陪嫁丫鬟的待遇果然不同,自家小姐的马车说用就用。
两人无话。
但何书墨明显能感觉到,寒酥是闲不住的,她想说话,只是她是女子,加上他们并不怎么熟,她就更不好开口了。
“寒酥姐姐,下官有一事想问。”
“你说,但涉及娘娘的肯定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