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以让市里面正大光明地收取以增值税为主的各种流通税，同时由于大华商品交易中心是面向全社会开放的，充足的流量和商业机遇，又能孵化出更多的乡镇企业和民营企业来创造更多的经营税，并且通过自发形成的产业规模优势，极大地增强本地的财税收入预期。”
“有了钱，市里面才有能力，才敢放开手脚去做他们想要做的事情……德州如今是分税制改革试点城市，经济建设工作的压力固然比以往要更大，但事权的集中度却要比以前更高，懂了么？”
王馨这才反应过来：“杨叔叔，你的意思是……金坛、丹阳那边计划成立的超大型商品批发中心，也能起到类似的作用？”
杨默点了点头：“现在国内依旧处于一个商品相对短缺的时代……准确的说，是优质商品相对短缺。”
“这种情况在短期内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甚至在十年之后，哪怕是国内商品的综合产能开始过剩，但真正的优质商品依旧还会存在着短缺的情况……这是一个动态的相对过程，即便是国内短期的生产力会产生一个极大的飞跃，但只要经济处于上行空间，这种趋势就永远存在；”
“而南方地区虽然已经陆陆续续地出现了一些商品批发市场，但由于主要是民营性质的原因，规模普遍不大，商品种类不全不说，品质也良莠不齐，因此这种情况不改变的话，就算强行扩大规模，也是利大于弊；”
“但我们计划在灾区修建的那几个超大型商品批发中心却又是不同。”
“首先，由于我们是灾区援建方和重建规划方的缘故，这些商品批发中心究竟建在哪里，建多大，很大程度上都是要充分尊重我们的意见，地方主管单位并不会过份干涉，同时灾区重建过程中，关于土地的征用和补偿，遇到的各方面阻扰也会降到一个非常低的程度……也就是说我们具备了地利，而好的地段又可以在明显降低交易成本；”
“其次，大华公司由于同时开拓了东北亚、南洋、北边的外贸路线，本身又依托商品交易中心的高标准孵化了许多优质企业，我们可以稳定供应的进口商品和高标准国产商品的种类很多，而且可以继续多下去……这是我们的生态源生竞争力，目前别的公司和地区很难模仿。”
“再其次，经过几年的沉淀和宣传，大华这两个字已经在事实上成为了一块金招牌，我们这边不但以产品种类众多，式样新奇，性价比高而著称；德州地区近两年来对于产品品质的把控和打击假货的力度更是数度登上了新闻；”
“也就是说，只要把德州+大华的牌子一起挂上去，那就等同于是品质的保障，这跟以往的供销社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我们的服务和产品的多样性却更胜数筹！”
“或许生活在德州本地的居民对此习以为常，但在伪劣商品依旧泛滥的当下，我敢说，在外地，有了这个标签，立马就能吸引无数的居民蜂拥而至！”
“这不是在说瞎话，能从大华商业示范区孵化出去的商品九成以上都显现出了碾压性的竞争力，之所以除了八宝茶等少数几个品牌外，其余产品的销量还没达到一个令人惊艳的水平，那是由于各地都有自己的保护壁垒……但在我们援建的灾区城市，这种壁垒将不复存在。”
“有了更符合消费者需求的产品，有了足够的流量和忠实消费基群，华东地区想要复制出一个类似于大华商品交易中心的枢纽，源源不断地给地方主管单位直接或间接地创造丰厚的税收并不是一件难事。”
“有了足够的预算，主管单位就有能力去大展拳脚，然后做出更多的成绩出来！”
说到这里，杨默微微顿了顿，扫了一眼身旁的王馨：“在行政系统里，到了厅一级，要想出成绩，要想进步，那就既要又要……既要有令人眼前一亮的噱头，又要有实打实的成绩和贡献。”
“而我们大华公司计划设立的那几个超大型商品批发中心，不管是民生贡献，GDP贡献，还是税收贡献，在当下都是一等一的存在，放在本就是关注重点的受灾地区这一特殊环境里，堪称厅级进步的火箭推进器！”
哼哼了两声，杨默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如果你还是不懂这其中的关系的话，我不妨问你……你觉得老田和老尤非要分个高次的话，现在谁的份量更重？”
王馨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吓了一跳，想了想后，还是说道：“按理说，应该是田书记排在前面的，但是……如今我觉着，好像是尤市的话语权慢慢赶超过来了。”
杨默嘿嘿一笑：“人事权和财权，无论在哪个单位里都是最重要的两项权力，但是没有钱的话，人事权也就没那么重要了，徒然提拔的话，甚至说不定是个巨坑……尤其在分税制模式下。”
“所以，小馨，你现在总归明白任红军他们会如此看重大华公司的那几个超大型商品批发中心了吧？”
“呵呵，赚钱，对于到了一定级别的人来说，其实真的不算什么难事；但是如何码出一道道吸引人的筹码，如何去真实有效地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却是他们最在意的一件事……而上海从来都是我国最重要的经济枢纽，在上海经济辐射圈内孵化这么几台经济引擎，其蕴含的综合价值远远不是一般人以为的那么简单。”
王馨就算再傻，也听懂了这其中的因果联系了，当下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怔怔地发了好一会儿呆后，她才回过神来，赶紧伸手扶住身子有些摇摇欲坠的杨默：“可是杨叔叔，既然韦红军那边的背景这么吓人，开出来的条件又这么丰厚，那你为什么没有当场给出准信？”
听懂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后，她对于这位小叔叔在酒桌上的表现就更奇怪了。
说到底，杨默也不过就是个处级干部而已，韦红军的胡萝卜和大棒就差直接摆在桌子上了，哪怕是个普通人，也知道该如何取舍才对。
杨默闻言，在王馨的搀扶下，有些踉跄地站了起来，表情有些古怪地看了身旁的王馨一眼：“看来你这个当女儿的，是真的对你爸那边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
王馨皱了皱眉，神色有些不喜，这事怎么跟王一诺那个糟老头子扯上关系了？
杨默见状，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上次铜仁考察团过来的时候，你也在场，你总归不会以为……”
说到一半，杨默却是闭了嘴，仰头朝着夜空无声地叹了口气：“算了，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一件事，就是认识了你爸……你爸那货，简直是把我的脾气算的死死的！”
说完，有些烦闷地重新叼了一根烟进嘴里：“你不是问为什么我没有当场给韦红军答复，甚至连最基本的表态都没有么？”
“原因很简单，这事我需要先跟你爸通个气；”
“如果他那边有这个念头，而且拿的出差不多的筹码，这事就得优先考虑他那边；”
“当然，如果你爸那群人没这个念想，又或者拿不出差不多对等的条件……那就只好对不起了！”
说完，伸出右手在已经彻底傻了眼的王馨脸前晃了晃：“喂，走了，不然一会儿你爸就该睡了……这个电话，还得你这个当女儿的给他打呢！”
说完，便憋着一脸坏笑，踉踉跄跄地朝着那辆皇冠走去……
PS：明天有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可能无更，提前说一声。
第607章 倒果为因（1）
两天后，一位风尘仆仆的客人赶到了德州，然后直接溜进了杨默的办公室。
………………
“喂喂喂，老王，你这也太不地道了吧，上一次寄黄旦，这一次更好，直接拎着两包回龙茶就上门了……话说你现在好歹也是个京官了，就不能捎些好点的茶？”
杨默毫不客套地当着王一诺的面接过袋子打开，然后露出一脸的嫌弃，似乎下一秒就要把这个抠搜的家伙推出门外。
王一诺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当着一个上海人的面称他为京官，礼貌么你？……我好歹还高你一级呢，没空着手过来就已经够意思了！”
说完，径直伸出手，一副要将东西夺回来的架势：“不要就还回来，省得糟蹋了这茶，名气小不代表茶不好，亏你也是喝茶的人，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赶紧还回来，我还乐的留着自己喝呢，大老远地托人捎这茶过来可不容易！”
回龙茶是梁河县的特产，而梁河县又位于滇南的德宏，正是当初王一诺插队的地方，因此这茶对他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加之现在交通不便，从那么偏远的地方专门托人捎过来，着实要费点功夫而且这茶的确是非常不错，虽然名气远没有龙井之类的来的响亮，但论及浓烈香甜，却甩了那些名茶一条街，实在是王一诺的心头宝。
见到王一诺伸手欲夺，杨默嘿嘿一笑，赶紧将手里的袋子护住：“送出去的礼哪有往回要的道理……回龙茶就回龙茶，只要不是乌龙茶都行，这茶……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见到杨默这么一副疲懒的模样，王一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数月不见悄然滋生的那些许生疏感却是烟消云散，彼此之间的感觉重新熟络了起来。
“话说老王，我还以为你们那边得商量个五六天才能勉强达成一致呢，结果这么快就赶过来了……怎么着，商量出结果来了？”
杨默把人引到沙发处，一屁股坐下，然后掏了一根烟散了过去。
王一诺接过烟，以一种玩笑般的语气说道：“这么重要的事，哪敢耽误啊，要是真商量五六天才能有个初步结果，黄花菜不早就凉了么……韦家可不会安安静静地在那坐等这么长时间。”
杨默耸了耸肩：“果然都是在帝都混的，彼此的性格都摸的门清……的确，就在中午的时候，韦红军又给我打电话了，想要约我晚上吃饭，不过被我敷衍过去了。”
王一诺哈哈一笑，却见自家女儿袅袅然走来，给自己和杨默分别递上一杯茶后，便悄无声息地拿起一个笔记本在沙发一角坐下了。
当下犹豫了一下：“杨默，要不……还是让小馨先忙去吧。”
两人之间接下来的话并不是拉家常，王一诺也不仅仅是代表自己过来见杨默，今天的话题不但比较敏感，更是具有相当的私密性。
这种场合，如果有个不相关的第三者在场，是极为讨嫌的。
杨默瞅了瞅绷着个脸的王馨，哈哈一笑：“我倒是觉得不必了，你不是让我好好带带咱家这小侄女么，多参与、多听听才能赶快成长起来嘛……况且以后小馨是要去西疆那边跟老张打配合的，等到保税仓的申请批下来后，你觉得有些事她能绕得过？”
王一诺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老父亲专有的不忍，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也对。”
说完，却是将刚刚摸出来的打火机轻轻放下，任凭那根没点燃的烟夹在指间，显然是担心自己抽烟是不是会熏到这个从来都没给他好脸色看的女儿。
杨默见状，忍不住有些同情起他来，旋即开门见山地进入到了正题：“老王，现在们那边是怎么说？”
提及正事，王一诺神色也严肃了起来，不过瞅了瞅一旁自家那个刚刚步入社会的女儿，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如同往日般的快问快答，而是耐心地解释了起来。
（此处删除千余字）
“这就是为什么会找上你，并且开出那么一番条件的原因。”
“那几个具备孵化效用的超大型商品批发中心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你这个人。”
“不过这也正常，你虽然只是一个处级干部，但事到如今，大家伙普遍将你看做是尤亚坤那一级的人物，甚至还是那一级中份量非常靠前的，因此拿来做饵的东西，自然要上些份量。”
说到这里，王一诺瞅了瞅自家脸现惊容的女儿，轻轻笑了起来：“至于我，按理说，在大家伙的印象里，所有的上海人都应该是妥妥的***才对；”
“但实际上，上海人并不是全都如你们所想象的那样的……尤其是那些出生在建国前，见识过旧社会种种，又经历过建国初期那番天翻地覆变化的人，尤其如此。”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旧社会的上海虽然是国内最繁华的十里洋场，但同样也是个地狱和天堂并存的地方，两极差距之大，我敢说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的人能比那批子上海人更有感触；因此从子弟兵进城的那一刻起，新华夏所带来的光亮，也慢慢沉淀成了一种值得去追逐的信仰。”
余光瞥了瞥王馨，王一诺朝着杨默耸了耸肩：“古代有些妓女从良后，比一般的良家妇女更加忠贞……虽然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但用来类比这一部分建国前就出生的上海人，却很形象。”
“而很不巧，我就是其中的一员……子弟兵进城的时候，我已经十多岁了，那一满街卧地而眠但却始终秋毫不犯的战士给我留下极为震撼的印象，从那一刻起，我就从来没觉得谁能比谁更高一等；”
“这也是为什么我在钻探公司当总经理的时候，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很柔弱的原因……很简单，我一直觉得，利用总经理的特权去强行推动工作，既是无能的表现，也是对于所有干部和职工的不尊重。”
回忆起少年时的那一幕，王一诺表情有些唏嘘，但很快地拿起茶杯遮住了：“当然，上海的北派也分很多种，有绝对温和的技术派，也有相对比较激进的，像我这样的人，应该归纳于温和改进派才对……当然，也是最不讨喜的那波人。”
“所谓贫穷夫妻百事衰。在我们看来，人是一种既具备本能兽性，又具备社会道德属性的生物，到底是人是兽，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的物质生活水平和教育水平；因此那些大方向的争论其实没有太大的意义，与其将精力花在那些地方，不如想办法实实在在地多做几件实事比较好……所以我们相对比较认同设计师说的那句话，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至少在经济建设领域如此。”
“还好，我的同学里跟我有着一样想法的人比较多，其中不乏有人发展的很好，不然的话，前段时间帮你们跟上海城市建设基金会牵头，以及借用浦东开发的契机帮你们借力之类的事情，可就真做不到了。”
用非常直白的话交代了一下大背景后，王一诺认真地看着杨默：“杨默，论及地位和影响力，我们这些温和改进派更多的是以中层为主，就算里面有一些发展的非常不错的，但距离韦家他们这些人物依旧还是有着比较明显的差距；”
“论及我们能开出来的条件，我们更是拿不出韦红军给出来的那些筹码……没办法，我们这些人原来更多的只是在技术和企业里面发力，行政资源的广度虽然有，高度却是不够，即便是国内这些年终于下定决心把主要精力放在经济建设上，但由于时间尚短的缘故，这一情况依旧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的弱点后，王一诺平静地盯着杨默：“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就华东那几个超大型商品批发中心的项目，与我们达成合作……当然，如果你拒绝的话，我也不会怪你，毕竟我们跟韦家那些人在各方面的确存在着差距。”
杨默笑了笑：“之前一直好意思张口问，现在却是不问也不行了，所谓的你们，究竟是哪些人？说几个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就可以了。”
事实上，上次去帝都的时候，对方建议自己不要在赵老家待太久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出一些东西来了，只不过说以前他还可以凭借着央企处级干部的身份装傻充愣猫着猥琐发育的话，那么到了现在，有些事却不能不问清楚了。
王一诺没有什么犹豫，脱口而出了一连串的名字，顺便连他们现在的身份也一起说了出来很明显，杨默现在是在平衡利弊，因此这种事情自然不能隐瞒。
这里面有杨默后世曾经听过的，也有没听说过的，但无一例外，在当下都称不上什么特别有份量的人，发展最好的也不过就是高庆峰那一权重级别的而已，甚至就连与尤亚坤同一水平的也只有五六个，诸如赵老那个级别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这就难怪对方会对那些位于上海经济圈范围内的超大型商品批发中心这么上心了，这些人里有好几位就是上海行政系统里的一员，一个可以帮忙孵化大量正厅的项目，对于他们来说，重要性远超韦红军那边。
沉吟一下，杨默忽然开口问道：“那跟你们合作，你们能开出什么条件？”
王一诺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与韦家那些人相比，我们能在行政资源这一块给予你的帮助实在有些拿不出手，唯一能帮到你的，就只有商业和产业领域方面的东西。”
“其余的零零碎碎的就不多说了，除了可以承诺尽可能地再帮你协调一部分资金和商业贷款过来之外，唯一可能让你感兴趣的，就是我们可以尝试帮你协调一批香江制造企业前往你们德州落户……当然，前提条件是他们的注册地必须要在上海，在你们德州那边开设的工厂，只能以分厂或者子公司的名义。”
香江的制造企业？
杨默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上海虽然是国内最大的对外交流城市，与欧美、日韩、南洋、香江、甚至是非洲之间各种业务往来都非常密集，因此有着比较充沛的香江企业客户资源并不奇怪；
而德州如今正在积极谋求产业升级，并且已经基本上最好了承接外地产业转移的准备，因此如果能拉来一批既不缺市场订单，又不缺技术，同时还能带来当下比较先进管理经验的香江企业，对于杨默来说是很具有吸引力的而且与韦红军那边的吸引力不一样，这是内生性的吸引力，孰优孰劣，还不好说的很，毕竟杨默一直信奉打铁还需自身硬。
但问题是，上海本身就有非常发达的工业集群，那些香江企业，尤其是优质的香江企业，就算要到内地办厂，也会优先考虑产业基础更好，政策优惠更多的上海，他们凭什么会跑到德州这边来？
要知道，后世大力发展大湾经济区的时候，很多香江的企业之所以过了惠州就不投，甚至连肇庆那边都不怎么愿意去，就是因为它们那时候与大陆的主要经济衔接点是深圳和广州，按照他们的理论，一旦一条完整产业链的集散范围超过了五十公里，那就不具备太明显的投资价值……虽然这种理论在大陆看来有些扯淡，但基于香江那边短平快的商业生态，以及一直以来的前店后厂的模式习惯，你也不能说人家错了。
而现在由于整个东亚地区正在迎来制造业转移的红利，邻近大陆这个商品价值洼地，香江那边的企业虽然没必要考虑五十公里的产业集散范围限制，但一个在南端的港口，一个在北边的内陆，两者之间也未免太远了。
王一诺见状，微笑着解释道：“杨默，你应该是知道我的，既然我们说了出来，就说明我们还是有比较大的把握做到的。”
“事实上，香江是以制造业起家的，七八十年代的香江的制造业其实很强，哪怕到现在也依然很强，只不过随着七年前设计师跟伊丽莎白就回归问题达成了共识后，在以英国为首的欧美资本刻意操作下，以界限街以南地区的土地开发使用权为撬点，界限街以北的香江的企业这两年深受超级地租的困扰（界限街北部是当时香江制造业的主要集中地，有5万家以上的规模），所以有相当一部分企业动了搬迁的念头……一部分搬到了欧美，一部分搬到了南洋，而另一部分，则是打算搬往大陆。”
“虽然按理说，离他们最近的深圳才是最理想的搬迁地，或者蛇口也行，但是如今的深圳和蛇口的情况你也知道，地租的确便宜，政策也很好，但奈何治安问题始终还是令人心生犹豫……我们都知道，企业除了经营成本和经营风险以外，还有非经营类的成本和风险，如果环境过于不可控，综合成本过高，那也是得不偿失，况且深圳毕竟是内陆，不是他们熟悉的香江。”
“所以相比之下，各方面更有保障，且本身也有巨大商机的上海，就成了许多香江企业，尤其是高附加值商品制造企业在内陆的首选地……恰好上海正在谋求全力开发浦东，双方可谓是一拍即合。”
“为了加速浦东的开发建设，上海那边在招商引资方面给出来的条件不可谓不优渥，甚至为了保证香江能顺利回归，组织上是默许给予港商远比那些日韩欧美企业更多的照拂和优惠，不但地租极低，免税和返税政策也是给到了顶格；”
“而由于香江那边的环境远要比日韩来的现实，这就导致这些打算搬迁到上海的企业存在着和其余外资企业一样的顾虑（前文说过），甚至还犹有过之……如果你跟这些历经过七八十年代、甚至是五六十年代的香江企业打过交道，就会知道，如果你不提条件，他们甚至都不敢放心来。”
“所以，把注册地放在上海浦东，享受到不违反政策的优惠之余，把分厂开到德州来，我个人认为是许多企业可以接受的条件……毕竟德州的治安在北方已经是数一数二了，而且德州还邻近京津冀经济圈，帝都和津门的市场同样很有吸引力嘛！”
杨默顿时恍然。
香江的房价和房租贵，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从八十年代中期开始，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里飞涨到一个远超居民收入增长速度，甚至到了一个令人崩溃的程度，却绝不是简单一句市场供需关系就能解释的。
要知道，当居住性支出超过居民收入的10%，就已经可以称之为地租经济了；如果这一支出比例超过30%，则可以称之为超级地租经济；而到了后世，其部分地区的居住性支出比例甚至达到76.9%，说是超超级地租经济都毫不为过。
这么夸张的支出比例，制造业逃离香江也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事实上，根据杨默后世的记忆，香江原本的五万余家制造企业里，大约有1/4左右搬迁到了大陆，也就是一万多家出头，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电子产品、药品、家电、钟表等高附加值产业以及各种各样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因此如果上海那边如果能选择性地协调一部分企业落户德州，那么对于德州的帮助将会是巨大的……当然，与港商打交道，麻烦事也不少，大量港企落户本地，对于社会人文生态的负面作用也很明显。
（这一块的历史和内容，以及超级地租的概念和影响，就不扩充了，免得各位读者老爷总是说我水，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搜卢麟元的视频，或者直接买他的那本《谁是***》来看也行……虽然个人对他的一些观点不是很认同，但就这一块而言，我觉得还是说到了深处的。）
想到这里，杨默犹豫了起来。
如果有大量港企搬迁过来，固然是一件非常有帮助的好事，但如王一诺自身所说，对方开出来的条件相较于韦红军那边，的确差上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