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除了茶叶以外，啤酒、金银饰品、玉器、紫砂壶、乃至于部分OTC药品都有被胖东来穿透的迹象，只不过这里面有许多并没有变成白牌，所以对于行业的震荡没有那么大而已。
不过即便如此，每当胖东来连续几天没有上架某款蔬菜生鲜的时候，当地乃至附近几个地区的对应农产品总会迎来一场或大或小的地震，其白牌的威力可见一斑（虽然胖东来目前并没有在生鲜领域做白牌，但是各界普遍默认这一块是胖东来不是白牌的白牌。）
所以懂了么，如果说传统意义上的产品品牌是点的话，那么大型流通商，尤其是有口碑的大型流通商做的白牌，就是线，甚至是面。真要是敞开了去做的话，那么其产生的实际效果，可能比绝大部分人以为都要夸张。
默默百售作为一个有着大华公司和钻探一公司背书，还与各地的供销系统深度合作的跨区域流通品牌，在产品的品质有保证的情况下，有资格做白牌么？
有！
但是要想做白牌，却需要克服相当多的困难。
原因很简单，虽然经历了将近两年的快速发展后，走A类终端模式的默默百售的终端数量已经突破了80家，其网点数量和体量初步具备了做白牌的资格，其公信力虽然比不上曾经的沃尔玛和后世的胖东来，但也勉强够了。
然而……
做白牌却并不是光品质好，自身的口碑好就够了的。
你还得让自身的产品在功能、外观、包装、USP、定价等方面贴合消费者的需求，甚至是要走在潮流的前列才行。
别忘了，这是九十年代，社会快速变迁的九十年代，要是品质就能代表一切的话，全国各地的供销社也不会几年后几乎消失在大众的视野中。
所以，要在这个年代做白牌非常困难。
其中最大的困难就在于，信息的不通畅，对于行业潮流趋势的了解滞后，对于消费者、尤其是走在潮流前列的海外消费者和沿海消费者的新兴需求了解滞后。
所以陈氏集团设在香江的投资公司愿意共享这些前沿信息，意味着什么，就不需要多说了吧？
见到吕莹莹一脸的惊喜，陈秉义的心情也跟着莫名地好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默默百售之所以顶着那么多的现实困难要搞白牌计划，并不仅仅是为了提升项目的盈利水平和竞争水平而已。
事实上，默默百售的白牌计划的背后，是无数个正在孵化状态中的，以村民小组为单位的中小型村集体企业……由于此时齐鲁农村地区的文化水平不高，视野更是狭窄，因此结合那些村民的实际情况，留足利润空间后，通过高标准的委托贴牌生产模式来逐渐引导他们一步步成长，才是最合适的方法。
……………………
土狗同学非常豪爽地双手奉拳，一口气干掉杯子里那酸唧唧的红酒：“大恩不言谢，陈总，这事谢谢你了，等忙完这一阵，我拉上老孙老严他们好好摆上一台，请你喝个痛快！”
喝个痛快？
陈秉义眼角忍不住抽搐了起来。
实话实说，打小在大马长大的他，真的有些喝不来齐鲁这边的高度白酒，上次元宵节跟夏留通销社那帮子莽货喝了一台，不到半小时就被灌到了桌子底下，堪称噩梦般的一场回忆。
吕莹莹见他一副心惊肉跳的样子，忍不住嘿嘿了几下，旋即却是正了正脸色：“陈总，虽然非常感谢你的帮助，但是事先说好，朋友之间有互相帮衬的本分，能在我能力范畴之内的忙，该帮的我一定会帮，但是如果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那就只能爱莫能助了啊！”
陈秉义一愣：“吕小姐，这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吕莹莹表情有些纠结起来，吭哧吭哧半晌，这才一脸别扭地小声说道：“那个，陈总你不是海外华侨么？”
“最近郭家的丰益国际和爪哇那边的黄家动作挺大的，甚至上次见叶常务的时候，听说泰国的谢家的四公子也有进军国内的想法。”
“你们陈家是著名的爱国华侨，杨总和市里面也都非常尊重你们，但是一码归一码，有什么事你直接找尤市和杨总他们开诚布公地谈上一谈就好……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职工，有些事就犯不着绕我这走一遭了吧？”
郭家？
泰国的谢家？
四公子……谢国民？
陈秉义一愣，旋即明白了什么。
当下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合着你以为我请你吃饭，外加送了你一份大礼，是想请你帮忙说项啊！
不过转念一想，也难怪吕莹莹会误会。
毕竟南洋那边大家族纷纷开始进入到国内跑马圈地了，借着南巡讲话的东风，他们陈家也应当不会自甘寂寞才对。
毕竟陈家虽然比不得郭家、黄家、谢家这些超级大户，但实力同样也不可小觑。
再加上他们陈家与杨默的关系素来交好，甚至有过数次亲密合作，于情于理，他们陈家也不会放着这么好的机会干瞪眼才对。
最有意思的是，自打去年杨默邀请他们陈家和林家在德州落户之后，为表达自己对于爱国华侨的敬意，亲口说出所有非敏感类的项目任君参股的话语……虽然当时的大华公司规模和影响力远没有今日这么夸张，但此中的诚意却可谓满满。
可是有意思的是，陈家和林家除了按约定在德州修建了一个水上游乐园，外加投资开设了一家规模比较大的自动售货机生产加工厂之外，竟然便没有什么成规模的投资了……这属于正常的产业投资，属于去到任何地方都会被夹道欢迎的那种，等同于白白浪费了杨默亲口说出来的承诺。
这让许多人感到迷惑不解。
一些人认为，陈家这是没看上德州这边，觉得没什么好投的。
但这种说法显然立不住脚，且不说德州这边如今已经超越了泉城，成为了继帝都、津门、大连、青岛之后，北方第五大面向东北亚出口的城市；
而且如果刨除掉空有体量却没有多少利润可言的三来一补和矿石原材料之外，这个排名至少要往上再升两名，不可谓不含金量满满；光是啤酒一项，去年的出口额就超过了1000万美元（岛国的啤酒进口量其实不大，但是南朝鲜却是啤酒进口的超级大户，从90年代起，每年的啤酒进口额从未低于3亿美元），而啤酒可是陈家的重点发力产业之一。
还有一些人认为，陈家这是在待价而沽，毕竟随着鲁豫冀工业制造协从框架的建立、华北化工带的重建，津门-德州油气管线的开设，以及德州本地化工产业集群的迅速发展，杨默的那份承诺开始越发变得值钱了起来好钢总需要花在刀刃上嘛！
很显然，自己眼前的这位姑娘也是这么认为的……德州这边的人往往都有些固执，对于他们这些家族二代也都有些刻板印象，觉得他们这些人眼中除了利益，大抵是容不下其它了。
而这种刻板印象，随着某位姓黄的商人在国内大肆合股并购优质企业，也越发地牢固了起来。
至于说为什么吕莹莹会误会自己想通过她去索要一些东西……
其实原因也并不复杂。
今日的大华公司跟一年前的大华公司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杨默的身份和地位也跟一年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对方之前的确给出了承诺，但如果自己跟那位黄先生一般狮子大开口的话，杨默只要想不认账，绝对有一万种理由搪塞自己……最简单的一点，当初向陈家和林家开放的项目库里，由于政策原因，可没有诸如橡胶厂、石化冶炼这些具有战略价值的项目，而这些，却是当下的德州最有价值的东西。
所以，某个唯一一个能跟杨默说得上话的发小，价值在这时候就凸显出来了。
江湖传言，但凡是这位吕莹莹姑娘亲自开的口，杨默那边就没有拒绝过的。
念及此处，看着吕莹莹隐约有些提防地看着自己，陈秉义忍不住苦笑起来。
摇了摇头后，陈秉义捕捉到土狗同学再度悄悄瞅了瞅她左手上的电子表，知道对方工作很忙的他，不知怎地，忽然开了口：“其实，我这边的确有件事情想要劳烦吕小姐帮个忙。”
吕莹莹一愣，旋即神情有些紧张起来：“陈总，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陈秉义见状，笑了：“总是陈总陈总的叫着，太生分了，干脆这样，吕小姐以后私底下叫我陈生好了。”
说完，也不管对方答不答应，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吕小姐也知道我们陈氏集团在德州投资了一家大型自动售货机生产加工厂。”
“本来呢，这家厂子生产出来的自动售货机是专门出口岛国的，当初设计的产能是5.8万台/年……当初跟岛国那边的企业签订的合约也是差不多的数字。”
“只不过呢，必须要承认，德州这边从农村基层招收过来的工人素质和吃苦精神的确是超乎了我的想象，在经历了三个月的学习期和磨合期后，这些工人的工作效率甚至超过了原本设计的预期。”
“截止目前为止，在不刻意降低流水生产线运转速度的情况下，我们自动售货机每个月的产能已经提升到了5500台左右的水平，良品率也提升到了97%……虽然这个良品率跟国外同行相比还有所差距，但放眼国内，却已经是很高了，而且我相信随着技能的娴熟，这一块还有继续提升的空间；”
“所以，现在摆在眼前的问题是，按照现在的情况不变，我们每年生产出来的质量达标的自动售货机数量将会超过6.5万台，但是以岛国企业的做派，在按时按质交付完今年的订单之前，其余的企业只会观望，是不太可能跟我们签署新的订单合约的。”
“所以，这多出来的7000台自动售货机该如何安排，就成了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毕竟国内当前好像没有使用这种设备的习惯，而全部放在仓库里的话，又会大幅增加我们的经营成本。”
说到这，陈秉义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所以我想拜托你的事情是……都说吕小姐脑子灵活，对德州这边各地的情况更是了如指掌，要不你帮我想一个可以不伤和气的法子？”
其实随着德州人均GDP的迅速上涨，以及大华一系各级商业渠道的逐渐健全，要想解决这些自动售货机的多余产能问题，实在是再轻松不过了。
不过所谓的“不伤和气”，说白了就是不想让其它单位当冤大头，再加上土狗同学素来抠抠搜搜的。
因此，如何既能顺利的消化这至少7000台自动售货机，同时又能将其的综合价值发挥到最大化，却是个需要好好琢磨一番的事情。
故而听到陈秉义想拜托自己的事情竟然是这个，土狗同学大大送了一口气之余，却也马上开动了自己的小袋瓜子思考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姑娘咬着叉子冥思苦想的模样。
陈秉义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对于他来说，其实几千台自动售货机实在不是什么大事，有的是办法解决。
之所以把这件事拜托给吕莹莹……
无它，想要跟这个整天蹦来蹦去的姑娘多待一会儿，就只有这种办法了。
………………
一个小时后，吕莹莹没心没肺地走出了西餐厅，一脸的傻乐，仿佛能为那几千台自动售货机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极为自得似的。
推着自行车跟陈秉义打了个招呼，一个潇洒的跨步骑了上去，骑了不到50米，土狗同学脸上的笑容却逐渐淡了下来。
她已经24岁了，甚至再有个小半年，她就25了。
再怎么咋咋呼呼，她毕竟是个姑娘；到了这年岁，很多事情该懂的都懂了。
陈秉义对自己有意思，她如何感觉不出来？
这位公子哥长得是极好的，
家世极好，
气质极好，
南洋问吞吞的暖风，熏出来的性格也是极好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
齐鲁的冬日西风刮骨，
齐鲁的酷暑烈阳也很烈；
南洋的暖风再好，
本姑娘……
不喜欢！
想到这里，土狗同学骄傲地哼了一声，心底却莫名涌上了一丝委屈，
不知道为何，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正当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酸意开始侵袭自己眼眶的时候。
余光一瞥，却忽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笑吟吟地站在路边。
“咦？羊屎蛋，你怎么会在这里？”
吕莹莹伸出自己很有些醒目的大长腿，一个漂亮的踩刹。
顿时，那辆不知道从哪儿淘来的二手女士单车就这么稳稳停在了路边。
刚从市里面开完会回来的杨默一脸调侃地看着她：“哟呵，才一个多星期不见，你又黑了……这是刚从非洲那边溜了一圈吧？”
吕莹莹跳下车，气呼呼地给了他一脚：“你才去非洲溜了一圈……赶紧的，蹬车！”
杨默拍了拍屁股上灰，一脸差异地看着这丫头：“蹬什么车？”
土狗同学一脸鄙夷地看着他：“这个点出现在这里，一看就知道你这货打算翘班……既然没啥事，跟着我去扛东西！”
被一个劲推搡着的杨默满脸不情愿地跨上了那辆女士单车，扭头问道：“抗什么东西啊？还非得拉我当壮丁。”
土狗同学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后座上，朝着他甩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放映仪和胶圈啊！好不容易从德州电视台那边借来的，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在搞下乡培训么，人家强撑着眼睛听你念叨了好几天，总得劳逸结合一下吧……今晚上要去牛家屯那边放电影，去不去？”
下乡培训？
就是那个逼着一村的老少爷们天天上课，“主动”学习各种各样技能和知识的那个活动？
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在课堂上的那段悲惨遭遇，杨默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扭头瞅了瞅这丫头一脸的威胁模样，一咬牙：“去！”
土狗同学闻言，一下子开心了起来，左手环住这货的腰肢，右手重重一挥：“出发！”
第652章 初澜
五月中旬的齐鲁，比往年更早了几日进入夏季的燥热，迅速飙升到36度的高温下，连土里的知了猴都有了提前破土的迹象。
1992年是个很燥热的年份，不但天气燥热，人心也很燥热。
所以，兰陵第二标准器件厂，很容易就聚集起了一票子燥热的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