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乐跟他进去看了一圈，见后院还有师傅在干活，“仓库什么时候能完工？”
“师傅说下午就完工。”
“那你下午去买些冰块回来，我们回航拉一批鲜货过来放仓库里，先试营几天，等季风过去，干货那边差不多就装好了，再挑日子正式开张营业。”
“好，下午我就去买。”
“竹筐准备好了么？”
“阿喜在村里找了几个人帮着编，差不多编了六七百个竹筐。坤叔说，竹筐不牢固，还是塑料筐牢固，就是价钱比竹筐贵。”
“长远算来还是塑料筐划算，装冰块啥的也比竹筐好，你去问问价钱，我们合起来买，量大的话，价钱应该要便宜一些。”
“等师傅午休的时候，我就去问。”
李长乐点点头，“姐夫，我上次跟你说的仓房，现在动工的话，多久能好？”
张得金计算了一下，“如果檩条椽子都在木材厂买，让他那儿帮加工好，我这边多请两个师傅，半月功夫就能建好。”
“那就在木材厂买。你抓紧找人动工，我回来就去买鼓风机。”
“我回去就去找人，明天就让他们把砖瓦送南山凹。”
李长乐看着黑瘦了不少的张得金，感激的说：“麻烦你了姐夫。”
“跟我还客气！”
李长乐跟张得金道别，回到沙头村，到老爷殿看到项小鱼提着水桶在前面走，“阿鱼，还没退潮，提着水桶干什么去？”
项小鱼转身见是他，高兴的迎了上去，“阿乐叔，你还出海么？”
“要的！”李长乐揉揉他乱糟糟的头发，“该理发了。头发理短一点，看着精气神好，精气神好运道才会好。”
“嗯！”项小鱼满眼笑意的看着他，“癞痢光没在家，等他回来我就去理。”
李长乐点点头，“才收了晚稻，吃到新米饭了没？”
项小鱼摇头，“我阿爸欠他们的钱没还，那些粮食就拿来抵利息了。”说着又冲他笑道，“没事的，把这月干完，我就能把钱还清，以后就不欠他们钱了。”
“阿鱼是个好样的！”李长乐忍不住又撸了他一把，“你家现在还欠他们多少？”
“利息拿粮食抵了，现在还欠大伯家三百块。”
“欠下多少利息钱？你家能收多少稻谷？”
“我挣的钱已经把往年的利息还掉了，还还了两百块的本金，剩下的三百块，一年一百零八块钱的利息。
我阿爸阿娘走后，我家的田地就给我大伯种，他们交农税、人头税，每年给我们口粮。
大伯以前都有给的。今年，大伯娘说他们要装柴油机，家里的钱不够，这一季的稻谷就不给了，谷子卖了用来抵利息钱。”
李长乐握住他瘦弱的肩膀，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欠下的三百块，叔这里先给你拿去还上，等我出海回来，再卖一组二手地笼网给你，钱你分期还我。”
“谢谢阿乐叔！”项小鱼垂头在脸上抹了一把，抬头说道，“我很快就会挣了还给你的。”
“不着急！天冷下来后，罐子和地笼的鱼获只会越来越少，叔再借两百块的本钱给你，你到码头收一些皮皮虾或是虾回去，晒虾仁虾干送我那卖。”
李长乐说着又道，“除了虾干、虾仁，别的你也可以晒，不会的去找阿公教你。家里有竹架和晒架么？”
“没有！我去砍竹子搭。”项小鱼想想又道，“阿乐叔，我会晒好的。”
“我信。等忙过这两天，我叫阿肖帮你。”李长乐顿了一下，“等会儿我就要出海，钱我让周老师给你送过去。
还给他们之前，记得把项老头叫上，让他跟你一起去你大伯家，把用粮食抵利息的事说清楚，省得以后麻烦。”
“谢谢阿乐叔。”项小鱼提起水桶，“我早上抓的跳跳鱼，送去给你吃的。”
“臭小子！”李长乐看着桶里的鱼，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这些你先拿去卖钱，等叔出海回来，你再送来给我吃。”
“周老师和阿公、阿婆也可以吃的。”项小鱼把水桶挂在车龙头上，转身就跑。
李长乐看着一溜烟跑了的项小鱼，把水桶取下来放背篓里，蹬车回到南山，见李大哥在收拾出海的渔具。
工地前面的坝子里，李母和两个嫂子带着几个妇人在晾晒鱼鲞。
“哥，阿威、阿城来了没？”
“来了，阿杰也来了，都去沙滩帮着挑鱼去了。”李大哥说着上前，“听广播说又要起风，这次得快去快回。”
“我也是这样打算的。”李长乐把水桶提出来，拿出一捆渔线，又拎起一根沉甸甸的麻袋，“把二哥和阿威叫回来，我们把东西分了就出发。”
李大哥看了看后面干活的工匠和小工，跟着他进屋，指着麻袋小声道：“你就用这个装钞票啊？”
李长乐拍拍麻袋，冲他得意的笑笑，“我觉得用麻袋装挺好，那些三只手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我把钱装这里。”
“麻袋装钱！”李大哥笑着摇头，觉得整个盘镇只有自家老三才会把两万多块装麻袋里。
出门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又把麻袋装钱几字在心中咂摸了一遍，忽然觉得这装钱的法子还蛮利市。
李长乐把昨晚拿回来的一万多拿出来，跟今天在酒楼拿回来的两万多，还有卖黄鲫的41合在一起，共计34513块。
李大哥三个一人分得6902块6，把钱清点好，外面就传来李大哥几人的说话声，他上前把门拉开，“哥，阿威，你们进来。”
“来了。”
三人跟着他进屋，李长乐指着柜子上的钞票和单子，“你们一人分得6902块6，看看货单算一下是不是对的，再清点一下对不对？”
“哥，你都要算错的话，那我就更不用说了。”陈永威拿起那根麻袋，咧着嘴把钱塞了进去，“我把钱拿回去交给我阿奶，就去码头等你们哈！”
“别耽搁了，满潮就出发！”
“好嘞！”
李大哥和李二哥把钱装网兜里，“阿乐，你想好这一趟怎么做了么？”
“我们去的时候，在竹山岛海域开始下网，到虎子岛起网，从虎子岛到海龟岛刚好再拉一网。把地笼和罐子收起来，满潮回航。”
“好，就照你说的干！”李大哥和李二哥说罢出门回家放钞票。
李长乐把钱放好，锁好门出去，看到王杰和阿城也回来了，“阿杰，打定了主意跟船啊？”
“是！”王杰郑重点头，“我、我会好好干！”
“好！”李长乐看向王新城，“你带着阿杰把渔具送码头去。”
“是！”王杰欢喜的跟王新城对视一眼，推着三轮车往外走。
李长乐把跳跳鱼提进厨房，见李母在里面给他们装糕饼，“阿娘，这些鱼是阿鱼给的，你们记得做了吃。”
“等你回来我去买豆腐炖给你吃。”李母说着把竹篓递给他，“里面有方糕，你们饿了就蒸热了吃。”
“嗯！等阿楠下班回来，你让她送五百块到阿鱼家……”
“阿乐！”李母皱眉打断了他，“我晓得阿鱼那孩子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可一个小孩子再懂事，没娘爸管着也不行啊！你借那么多钱给他，万一还不上怎么办？”
“我信他不是那种人。”
李长乐把阿鱼告诉自己的跟她说了一遍，“阿娘，我借钱给他把本金还掉，项大两公婆就得把今年的口粮给他，天冷后兄弟俩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还有，你跟阿肖说一声，让他得空去帮着他家搭几个架子，教他做做晒架。”
“唉！”李母叹气摇头，“人心都是肉长的，嫡亲的侄子，项大两公婆的心怎么这么硬？”
“有的人是刀子嘴豆腐心，有的却是，豆腐嘴，刀子心。”李长乐说罢提起竹篓，“阿娘，我们走了，晚上别去码头接我们。”
“好，平平安安的。”李母跟着他出门，李父和李大嫂李二嫂也回来了，几人把三人送到路口，才往回走。
李父回头看了看脚步匆匆的兄弟仨，“大的小的都是不听讲的，早点听我的把地笼收了才走多好！现在又跑一趟，来回的柴油钱也要不少。”
李母白了他一眼，“你个糟老头子，照你这样说，他们只顾着挣钱，不管你死活才是听话孝顺？”
“我哪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心疼他们跑来跑去的辛苦！”
“那你咋说他们不听你的？”
“不跟你说，我去挑皮皮虾去。”李父说罢就朝海边走，李母瞪了他背影一眼，“糟老头子。”
第361章 老毒物
旭升号行驶到吹圆岛，远远的就看到操控着渔船作业的李长水，李长乐鸣响汽笛跟他打了招呼，拖着渔网朝虎子岛驶去。
阳光下的海面，风平浪静，渔船破开的水浪拍打着船身，溅起阵阵水花。
阿杰满眼新奇的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和掠过洋面捕食的海鸟，小声对王新城说：“浪、一点都不大。”
“阿公说，海面上越是平静，起风的时候就越让人害怕……”王新城想到船上的规矩，话头一转说道，“这次作业的时间短，以后你就晓得了。”
“我…不怕！”
王新城明白他只想多挣钱回家，早点给他阿爸装上假肢，他阿爸就能站起来了……
“从小你胆量就比我的大，我都能干下来，你肯定也行。”
“你脑子、比我、聪明！”
“你力气比我大。”
“起网了！”喇叭里传来李长乐的喊声。
“赶紧起来！”王新城拉了王杰一下，带着他去站好，等着李二哥启动起网机。
绞盘拉着曳纲缓缓升了起来，随着时间推移，网袋被拉到了甲板上，几人看到鼓鼓的网袋，脸上没一点笑容。
王杰见大伙儿都没笑，有些奇怪的看了王新城一眼，暗道：这么大的网袋，他们怎么一点都不高兴？
李长乐也站在驾驶室看着甲板上的几人，走出驾驶室问道：“怎么了，鱼获少了很多吗？”
李大哥回头看了他一眼，“我估计还不到两千斤。”
要知道，这一网已经拖了三个多将近四个小时，不及鱼情好的时候，两个小时捕捞起来的鱼获。
“这边是这样的，以前一网还不到一千斤呢。这一趟，船上的柴油、冰块以及粮油都是挣来的，能多挣一些当然好，少一点也不会亏本。”
“阿乐说的对，赶紧把网袋里的鱼倒出来，把拖网放下去。”
“好嘞！”陈永威上前将缆绳系好，挂在吊臂上，网袋被吊臂吊了起来。
李大哥拍了王新城一下，“傻站着做什么，赶紧去解网袋。”
“哦哦！”
王新城带着王杰上前，查看了一圈，解开了网袋，梭子鱼、海鲶、鲽鱼一群虾蟹涌出了网袋，在甲板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几人见鱼获虽说不多，但不值钱的青占、水潺、皮皮虾和杂鱼只占少数，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李二哥把竹筐推上前，“不错，比昨天第三网好多了。”
几人将网袋清理了一遍，放下海，转身分拣鱼获。
李大哥指着那些海鲶说道：“阿城、海鲶鱼的背鳍和胸鳍刺有毒，抓的时候小心点，别被鱼鳍刺伤。”
“记住了！”
李大哥冲王杰招手，让他跟在自己后面，学着分拣鱼获、绑螃蟹。
渔船很快驶离了虎子岛海域，外海的风浪明显大多了。
渔船还没开出去多远，蹲在甲板上分拣鱼获的王杰，脸色一白，捂着嘴冲到船舷边张嘴就往外倒了起来。
李大哥上前拍拍他背心，“阿杰，这种浪还是最小的一种，想要吃讨海这碗饭，你得让自己适应才行。”
王杰难受的点头，想象不出大的浪头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