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的，一块破石头有啥稀罕的，连我阿奶都喜欢金首饰，等你有钱了，就该给阿嫂打几样金首饰，阿嫂戴上别人一看就晓得你挣了大钱。”
“金首饰当然要买，但好的石头比黄金还值钱，这你就不晓得了吧？”
“一块破石头，又不是珍珠玛瑙，有啥值钱的。”
“不信算了，干活！”李长乐揣好石头，过去拉起渔绳，继续掏八爪鱼。
最后的罐子，没用多少功夫就全部掏完。
李长乐提着水桶回到岸边，将桶里的八爪鱼倒进背篓，从上衣兜摸出一支香烟点燃，靠着大岩石吞云吐雾，这才发现潮水已经退下很多了。
想到出门时，大嫂说要来淘海，担心周若楠也跟着来了，忙把渔获收拾好，等陈永威上岸就走。
响螺、花螺、贝类全都倒进背篓里和那些海胆装在一起，鳎鱼皮、黄占，白蟹、鳓鱼装水桶里。
看着桶里那条金晃晃的大黄鱼，忽然想起旧时人把金条叫作黄鱼，觉得这比喻倒是蛮形象的。
陈永威提着水桶过来，看到背篓里的八爪鱼，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哥，今天大丰收，回去就把家里那些罐子都送来下好。
六百个罐子钓到的八爪鱼，我看到时候得再提两根麻袋来装才行。”
李长乐点燃一支香烟递给他，“我担心你阿嫂也跟着出来了，赶紧收拾好回家。”
“嗯嗯！”陈永威高兴的点头，叼着香烟用麻袋将背篓盖好，再用麻绳系好，省得八爪鱼出逃。
两人背着背篓，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提着装着渔具的麻袋往回走，一路过去都没看到周若楠和两个嫂子。
只见一眼看不到边的滩涂到处都是手电光，台风后的淘海人比白天的还多。
李长乐觉得夏季还是晚上来淘海舒服，因为白天的太阳太辣了，能把人油皮晒掉一层。
“乖乖，这条大黄鱼得有八九斤重了吧？”
两人身后忽然响起陈东的说话声，回头只见他拿着手电照在陈永威提着的水桶里面。
李长乐探头看了看他水桶，只见里面装着青蟹、沙还有蜻子，“八九斤有啥用，还没你抓的大青蟹值钱。”
想想都憋屈，几万块一条的大黄鱼，在这年头竟只能卖几块钱。
“哪比得上你俩，”陈东看了看两人肩上的背篓，“背篓水桶都满了，淘海遇到你们的人都在说，你们捡了几百个紫海胆。”
“……”
李长乐瞪眼，“卧槽！我看等明天，就会有人说我们捡到几千个海胆了。”
“多多益善，不管你们捡到多少海胆，我都吃得下。”陈东笑眯眯的说道。
原来在这等着自己呢！
李长乐看着他，怀疑这家伙听到风声后，就在这儿等着他们了。
想到自己和凤凰酒楼合作的事，陈家早晚会听到风声，还有酒楼只要好货，而且销量也有限。
就拿望潮和八爪鱼来说，等把家里那四百个罐子全都下海，一共就有六百了。
两百个罐子上次就有七十多斤，六百个罐子，就算隔天去一趟，运道好的那天，收回来的八爪鱼起码有两三百斤。
上次去卖八爪鱼，坤叔就说下次最多要三十斤，一般的渔货还得卖给海鲜行。
海胆他不清楚价钱，但望潮和八爪鱼他们在酒楼卖过一次，海鲜行收两角，酒楼四角五，两相对比价钱确实差的太多。
当然，人家做买卖肯定要赚的，但他们卖给酒楼的价钱，可不止四角五……
陈东见他不语，想起村里传言说他跟阿威弄到雪鳗，自己等了半天，他们都没送他家卖的事，又想到李长乐以前就是个混子。
没事不是去盘镇就是去下桥，跟村里那些没见识的淘海人可不一样，可能现在他已找到别的海鲜行合作了呢！
“阿乐，你也晓得的，我家的价钱最是公道，七头的本来收一角五，我给你两角一个，五头本来三角一个，我给你三角五。”
李长乐看向他，“先不说海胆的事，就拿望潮来说，我们卖给你们两角一只，镇上的大酒楼、还有海门的海鲜行，他们给的价钱比你给的高的多。”
陈东连连摇头，“不可能，望潮两角一只，整个下桥的海鲜行都是这个价。”
陈东接着又道，“阿乐，你们是散户，跟大船回航卖的价钱肯定不同，你要不信，就送去问问价钱。”
“这个我晓得。”李长乐笑道，“不瞒你说，我这两天卖过渔获给别的收购行，人家的价钱比你们的高出一倍不止。”
“当然，你们收了卖，也要赚钱，但我们辛辛苦苦淘来的渔获，却只能卖那么点钱，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
陈东听后笑了，“阿乐，给你高价收望潮的，是不是你们去卖雪鳗那家啊？我跟你说，几只望潮，别人就算翻一倍的价钱收，雪鳗的赚头完全就能弥补回去的。”
“几只望潮！”李长乐扬起唇角，冲一旁一声不吭的陈永威说道，“阿威，把背篓放下来给阿东看看。”
“哦！”陈永威将背篓放下，解开套在背篓上的麻袋上的绳子，满满一背篓八爪鱼露了出来。
李长乐冲一脸不解的陈东说：“阿东你看，这是我们才淘到，望潮有三十多只，八爪鱼有好几十斤。”
望潮他故意少报一些，因为得留一半送凤凰酒楼。
“这才多久的功夫，你俩这海运也太好了吧”
陈东惊讶的看着背篓里的八爪鱼和望潮，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多，哪像是淘海淘到的，倒像是用网在鱼塘里捕捞起来的。
陈永威看着一脸吃惊的阿东，在一旁傻乐！
“过两天还要多，那天我们卖给他们三十多只望潮，六十多斤八爪鱼。”李长乐顿了一下，“当然，我们也不指望你跟他们出同样的价，但你们给的价钱的确太低。”
“这样，望潮我给你两角二……”陈东看着李长乐微扬的唇角，忙递过一支香烟，改口道，“这样，给你两角四一只，八爪鱼两角五一斤，这个价不能再多。”
李长乐接过他递来的香烟，“阿东，你还是不诚心啊！这样，望潮三角，八爪鱼就照你说的价钱，你觉得行，我就把渔获送你家卖，不行我就麻烦点自己卖。”
“还有，鲜活的望潮和八爪鱼，别人的货可没我们多，我送到镇上卖，至少能卖四五角钱一只，八爪鱼三四角一斤也没问题。”
他这般说着，忽然觉得这路子好走，这年头暴发户多，还有镇上那些单位职工，既不用攒钱买房子也不用攒钱给孩子补课上兴趣班，吃喝还是舍得的。
陈东看着不停从背篓里往外越狱的八爪鱼，想到他们送酒楼，望潮卖五角一只。
三角收的话，一只就少赚一角，几十只就要少挣好几块，但不收的话，自己就少挣的更多。
但阿乐这家伙太奸猾了，这次要是爽快的答应他，下次别的货，他要价肯定更厉害。
他抬头故作为难看向李长乐，“阿乐，三角一斤收，我就没一点赚头了……”
“不是没赚头，是少赚。”李长乐拍拍他肩膀，“就我说的价钱你自己考虑，我得回去把湿裤子换下来，不然以后得了风湿病，这会儿挣的钱，等老了，就只能用来看病了。”
陈东见两人提起家什要走，忙拉住他，“好好好，就照你说的价，那些海胆你总得卖我吧？”
李长乐放下背篓，“卖给你也可以，但不能照你说的价，七头的三角一个，五头的五角，你同意的话，等我们回家把裤子换了就送你家。”
“你这家伙要价也太狠了吧！”陈东两眼瞪得溜圆，“不行，价钱太高了，都翻番了，真要这样，我就没赚头了……”“
“有没有赚头你自己心里有数。”李长乐斜睨他一眼，“明天我背下桥零卖，你信不信，这么好的紫海胆，七头的我都能卖到五角一个？”
他怀疑上次卖给他家的大花龙和大米鱼，陈记起码赚了一百多。
踏马的，这年头还是做生意来钱容易，搞得他都心动了。
陈永威的心噗通噗通乱跳，没想到李长乐敢把价钱抬高这么多，有些兴奋的扭头看着陈东，想看他会不会答应？
陈东听后怀疑李长乐以前去镇上不是瞎混，是去看人做买卖去了，有些无力的说道：“阿乐，零卖和批发是两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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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满载而归
李长乐挑眉看了他一眼，冲陈东笑道：“大家都是吊着卵蛋的男人，你别扯那么多，你就说行不行吧？”
陈永威也道：“阿东，我哥给你的价钱真的不高，你要不收，他送到下桥真的能卖到五角一个！”
“唉！”陈东叹气咬牙，“好好好，大家乡里乡亲的，阿威跟我家又是亲戚，这些海胆我是真没赚你钱啊，就是想以后你们弄到好货送我家卖，我也沾沾你们的好运道。”
他早早等在这儿，就是为了那些紫海胆，虽说现在李长乐把价钱提高一番，但还是有赚头的。
陈永威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没想到他哥这样要价，阿东还真答应了。
李长乐见陈东真答应，心里开始骂娘，确定那条大米鱼和大花龙，他倒手就赚了一百多。
也怪他当时太着急了，把凤凰酒楼忘得一干二净，他娘的，一百多块啥概念，能买辆脚踏车了……
他心里骂娘，手却从兜里摸一支香烟递给了陈东，“你放心，大家都一个村的，以后弄到好货肯定送你家，我们回去把湿裤子换下来，就把今天的渔获送你家。”
陈东看了看他湿漉漉的裤子一眼，点头道：“行，我在海鲜行等你们。”
“嗯嗯！”李长乐背起背篓、提着水桶和渔具，跟陈永威大步朝山上走去。
走到山脚，陈永威再也忍不住了，“哥，你太厉害了，把价钱抬高一倍阿东都答应，这么高他都答应，你说他卖给别人赚多少？”
“傻子！”李长乐扭头白了他一眼，“你把我们卖给酒楼的价钱，跟他们收的价钱比较一下，不就晓得他们赚多少咯！”
“我们卖给酒楼四角五一个，他们收两角……”陈永威瞪眼，“我的娘，整整翻了一倍还多。还是做买卖好啊，坐在家钱就像流水一样往家流。”
“应该不止这个价，但人家也要算本钱，人工、房租、还有冰冻的费用的。”
“那他为什么答应高价收我们的？”
“因为那些海胆呗！自从开放后，有钱的老板是越来越多，还有那些当官的，他们才不像我们，一分两分都要算计。”
那些人就喜欢吃好的、贵的，更不用说对那方面还有作用的海胆了。”李长乐说着还看了他下半身一眼。
陈永威秒懂，“对，就像沙，那些人可喜欢了。”
两人回到李长乐家，见屋里的灯还亮着，推开门，见周若楠还在织网。
“阿楠，赶紧把瓷盆、大木盆拿出来，我们把货分拣一下，你送陈记卖。”李长乐说着放下水桶，“我还担心你跟大嫂、二嫂一起去海边了呢！”
“你把头灯拿走了，我怎么去？”
周若楠说着就起身去拿家什，李长乐和陈永威把东西放下，李母就扶着拄着拐棍的李父来了。
“阿爸你坐。”李长乐忙端了凳子给他坐下。
“你大嫂和二嫂也去了，你俩弄到些啥……”李母看着背篓里的渔获，把到嘴的话都忘了。
李父也惊讶的看着他们带回来的渔获，“阿乐，这些都是你们今晚淘到的？”
“对，八爪鱼和望潮都是罐子钓到的，紫海胆是阿威发现的。”李长乐边说边跟陈永威、周若楠分拣渔获。
“你俩运道真好！”李父惊喜的看着背篓里的八爪鱼，“你那罐子真那么好用？”
李长乐一脸得意，“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想出来的！”
“三猴子，一点好事就尾巴翘上天。”李母笑着拿过一口瓷盆，也帮忙分拣渔获。
“本来就是，你问我阿爸，是不是只有我才想到了？”
“一点都不稳重。”李父笑道，“以前又没有这样的塑料罐子，大伙儿才用瓦罐的。”
李母点头，“就是，难怪你哥叫你吹牛乐！”
周若楠看了看他，“阿乐，你跟阿威去把裤子换一下，湿漉漉的穿着对身体不好。”
陈永威摇头，“我的都快干了，不用换。”
“等会儿还要出去，你得回去拿一条裤头，如果你想得风湿病就不用去。”
“我这就回去拿！”陈永威一溜烟跑了。
李长乐笑着回屋换裤子，周若楠和李母忙着分捡。
那些蛤蜊里有好几个品种，血蛤，花蛤、油蛤，分出来送过去卖，比混在一起划得来。
等李长乐出来，几人一起把个头顶大的紫海胆挑了二十五个，五头的挑了三十五个，还有望潮挑了一半出来，明早送凤凰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