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我的年代生活 第275节

  千里迢迢过来,连国门都出不去,这叫什么事儿啊~

  王叶立即去连夜联系协调。

  宁卫东则是脸色沉了下来,仔细思索起来。

  过了片刻,胡八一敲门进来:“领导,什么情况?”

  宁卫东指了指床边示意他坐下:“没什么,出了一点意外,王叶已经去协调了。”

  胡八一点头,却没松懈下来,低声道:“领导,今晚上我过来跟小伟挤一挤。”

  胡八一年龄比宁伟大,而且是当兵出身。

  这个年代的人最尊敬军人,而且胡八一是从南边战场上回来的,还是连长。

  宁伟对他相当服气,整个东意公司,除了宁卫东两口子,也就秦淮柔和胡八一能叫他小伟,王凯旋都差点意思。

  宁卫东扫了一眼胡八一的腰间,鼓鼓囊囊的明显是揣着枪,明白他担心什么。

  其实站在宁卫东的角度,事情远没有这么严重。

  不过胡八一的警惕也不是没有理由,一个是前几年刚经历动荡,再加上这里是边境省,这些年与速联的关系,一直是厉兵秣马。

  再加上胡八一毕竟从战场上回来不久,遇到一些情况脑子里那根弦立即绷紧了。

  宁卫东没有大手一挥,表示没事。

  心中一个闪念,点了点头同意了胡八一的提议。

  又跟宁伟道:“小伟,跟你胡哥学着点儿。”

  宁伟连忙点头应‘是’。

  这一夜,胡八一和宁伟都睡得很浅,宁卫东倒是没太在意。

  毕竟还在国内,而且从王叶嘴里得知,出状况的原因在对面并不在国内。

  ……

  次日,王叶的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

  一早上就重新搞定了车票,同时联络绥芬那边,打通出入渠道。

  这些东西宁卫东不懂,也不用他操心。

  早上八点半,几人就再次坐上火车。

  这次乘坐的是硬座车厢。

  因为是比较偏的线路,车里的旅客并不多,随便找个三人座都能躺下睡觉。

  火车的速度很慢,之前从京城到哈市,最快还能开到六十多公里,现在估计也就四五十公里。

  从哈市到绥芬大概四百公里,需要走十个小时。

  宁卫东坐在床边,王叶坐他对面,正要说什么。

  此时火车经停在一个小车站,由远及近传来轰隆隆的动静,随即一辆黑色的,呼呼冒烟的蒸汽机车从旁边过去。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火车交错过去,压着铁轨发出有节奏的动静。

  这是一列货车,车头后面满是载着原木的车板。

  动静太吵,王叶只能等等。

  宁卫东看着窗外。

  火车停在这里,应该就是等这列货车错过去。

  这列拉原木的火车好像没有尽头一样,“轰隆~轰隆……轰隆~轰隆……”不断过去,后面还有。

  直至半晌,宁卫东估计得有上百节车厢。

  在这一刻,他忽然有种明悟,东北的先天禀赋这么好,在建国初期几乎是国内最好的地方,为什么在以后的几十年一步一个坎儿的往下走。

  这还只是木材,除此之外还有煤炭、钢铁、石油、粮食,每天都在一车车往外运。

  还有支援三线建设,直接把大批企业的精华抽走了,只剩下个空壳子,还没等恢复过来,就遇上背靠外资的南方商品冲击,本来就半死不活的,干脆一棒子敲死了。

  终于,最后一节列车过去,宁卫东收拢思绪看向王叶。

  王叶道:“绥芬那边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们过去之后要更小心。”

  宁卫东“嗯”了一声,至于怎么个复杂法也不用细说,反正他自有打算。

  既然走这边,出去之后也不急着去伯力,先到海参崴去拜见那位卡得罗也夫酱军。

  有张主任的面子,再加上之前谢廖沙夫妇过去,已经表明在某种程度上,速联这边也有改善关系需求,这位酱军阁下应该会行个方便。

  火车行驶,走走停停的,因为是单行线,需要不断避让对向来车。

  铁路上叫‘待避’。

  晃晃荡荡的,直至晚上天黑,总算抵达了绥芬。

  早在一九零几年,绥芬作为中东路的起点,就修建了火车站。

  随着与速联闹僵,在几点昏黄灯光下,这座小站显得愈发冷清沧桑。

  下车出站。

  在接站口外面站着一名敞怀穿着铁路版蓝色军大衣的汉子,抽着旱烟袋往里边看着。

  下车的旅客不多,宁卫东几个人就显得格外惹眼。

  汉子抬腿在鞋底上磕了磕烟袋锅子,迈步走过去操着极重的东北口音问:“是京城来的?”

  王叶迎了一步:“你是王森同志?”

  汉子点头,从兜里拿出一个工作证递过去。

  王叶查看一下,递回去道:“我叫王叶。”也拿出证件给对方查验。

  确认身份后,王森一晃身子,说了一声“跟我来”,自顾自就走。

  宁卫东几个人跟上。

  往前不远就看见一辆大车。

  大车就是马车,拉车的不同也叫马车、驴车。

  王森这个,前面挂了一头膘肥体壮的大耳朵骡子。

  这种驴马杂交的动物,本身虽然不能再繁殖,却是相当好的畜力。

  比驴力气大,还没马那么娇气。

  一看就用了有些年头的板车上铺着蓝色的棉门帘,应该是为了接人特地铺的。

  几个人把行李放上去,让王叶一个女同志坐当中,其他几人沿着车轱辘四下的边坐着,脚在下边垂着。

  王森解开拴在树上的缰绳,拿出鞭子一甩,凌空啪的一声,没打在骡子身上,却把骡子吓了一跳,立即动了起来。

  “喔喔~”王森吆喝两声,赶着车上了马路。

  宁卫东穿越前,很小的时候看人赶过马车,恍惚记得吆喝声的意义。

  ‘驾’是前进,‘喻’是停,‘得儿’是左转,‘喔’是右转。

  大抵是差不多的。

  王森相当熟练,不一会儿就赶着车离开了车站门口的小广场。

  此时的绥芬只是个边陲小镇,天黑了城里也没多少亮灯的。

  这里似乎比哈市更冷,北风呜咽着,顺袄袖子,脖领子直往里钻,加了衣服也觉着冷。

  好在这段路不远,大概十几分钟,骡车来到一个挂招待所牌子的平房前面。

  王森喊了一声“喻~”,骡子乖乖停下。

  回身说了声“到了”,便先跳下骡车。

  宁卫东几人跟着下来。

  这里已经是土路,常年走大车在路面上压出两道车辙。

  下来的时候一脚深一脚浅,不注意就容易崴脚。

  几人提着行李走进招待所。

  也没有所谓的前台,里边还兼着食杂店的功能,但柜台后边也没人。

  王森冲里边吆喝一声:“宝柱媳妇,来人啦~”

  顺里屋应了一声,跟着就出来一个看着就相当泼辣的中年妇女,打量宁卫东几人,一边往柜台后走,一边问道:“几位同志打哪来呀?有介绍信吗?”

  不等人说,王森先一瞪眼:“少给我扯犊子,赶紧的。”

  妇女撇撇嘴,倒也没再废话,也没登记从柜台下边摸出两把钥匙:“用热水自个烧,吃饭叫我,另收钱。”

  说完了转身就回了刚才出来那屋。

  王森转头跟宁卫东和王叶道:“今天你们先住着,别的等明儿一早听信儿。”

  说完也没多待,就径直走了。

  剩下宁卫东几人到旁边的房间。

  为了冬天保温,这里的房子大多不高,窗户面积也不大,墙壁则特别厚。

  东边一共有四间房,一个敞门的里边是一溜大通铺。

  一个人或者俩人,图省钱不愿意单独开一间房,就可以住大通铺,按人头卖钱。

  刚才妇女给了钥匙,显然不是这里。

  宁卫东几人往里走,拿钥匙试了试,打开两扇门。

  说是单独的房间,也不见得比大通铺好多少,就是房间小一些,进屋有个门,睡觉的时候,不用跟陌生人挤在一起。

  至于卫生条件,只能说在意就没法住了。

  这个时候,在这种地方,指着经常洗被罩床单是不现实的,哪怕是夏天,井水也冰凉,没有洗衣机谁也洗不起。

  讲究的赶上天气好,把被褥拿到外头晒晒,拿棒子敲打敲打尘土都算不错的。

  好在这里温度低,虫子很少。

  这个年代人也没那么矫情,不说王叶和李培中,胡八一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回来的,躺在死人堆里睡觉,宁伟也过过苦日子。

  反正糊弄一宿,直接和衣而睡。

  ……

  第二天天亮。

  宁卫东最早醒来,睁开眼睛往窗外看。

  外边刚蒙蒙亮。

  宁卫东动了一下,胡八一立即睁开眼睛,目光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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