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我的年代生活 第276节

  宁卫东道:“昨儿没睡好吧~”

  胡八一说了声“没事儿”。

  其他人睡得也不踏实,听到动静也都纷纷醒了。

  虽然开了两间房,但昨晚上五个人都睡在一间,包括王叶在内。

  屋里是大炕,完全能睡得下,而且事急从权。

  王叶看了看表,还不到七点,外边街上已经有了人声。

  众人干脆起身,到外边那位老板娘也起了,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毛衣,头发起了静电,枪毛枪刺的,正蹲在门口刷牙。

  听到动静,回头瞅一眼,不由多看宁卫东一眼。

  昨晚上黑灯瞎火没看清,这时才发现这个年轻后生长的真俊。

  但也仅是多看一眼就罢了。

  王叶走过去,问了一下哪有卖早点的。

  老板娘含着牙膏沫子,抬手指着:“前边十字街有摆摊的,炸油条、炸糕、面茶、豆腐脑都有。”

  王叶道一声谢,众人顺着方向过去。

  不远就看见老板娘说的十字街,再往前能影影绰绰看见火车站的楼顶。

  即便是隔着一千多公里,这里的早点跟京城也大差不差。

  只不过东北生产大豆,这里的豆腐脑和豆浆香味更浓。

  昨儿坐了一天火车,几人的吃食都是在车上糊弄的,这时都饿了。

  顶着热乎气吃个饱。

  等再回到那招待所,王森已经来了,蹲在门口抽烟,旁边的骡车也没拴,由着骡子在啃路边半死的枯草。

  见几人回来王森直接站起来跟王叶道:“那边已经联系好了,我们九点半出发,那边有人接。”

  宁卫东看了看表,还有二十多分钟。

  立即到屋里收拾一下,把行李放到骡车上。

  王森在一边抽烟,等众人准备好,倒也没非等九点半,赶着骡车就走。

  从绥芬出去,不远就到边界了。

  原本两边有铁路直接连接。

  但前几年,懂的都懂,铁轨给拆了,再加上宽窄轨的问题,铁路连接就彻底断了。

  远远能看见,边境上拉着铁丝网。

  顺着道路过去,这些铁丝网大部分是十年前,打完真包岛修的。

  到现在不少已经锈蚀了,还有些干脆被生长的植物拱倒了。

  距离铁丝网还有十多米,王森喊了声“吁~”把骡车停下来,让众人等着。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对面路上晃晃荡荡开来一辆嘎斯军用卡车。

  一看便知是来接他们的。

  王森撂下鞭子,让几人先等着,单独走过去。

  对面那卡车离铁丝网十来米停下,从上面下来两个人。

  一个穿着军装,看军衔是个少尉,另一个一身浅蓝色的条纹西服,戴着金丝边眼睛,手里提着公文包,踩着皮鞋走过来。

  来到近前,三人交涉一阵,王森回头指了指这边。

  又过一会儿,便冲这边招收。

  宁卫东几人跟过去,王森道:“你们跟他们走,先到海参崴。”

  王叶点头,说了一声“辛苦”。

  王森“嗯”了一声,看向胡八一和宁伟:“把枪留下,那边不让带枪,被查出来很麻烦。”

  两人一愣,看向宁卫东。

  宁卫东点点头,二人从腰里拿出手枪交给王森。

  王森道:“回头我托人交到哈市,你们回来到那边去拿。”又介绍道:“这位是哈或维奇,负责把你们带到海参崴。”

  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西装男点点头,口音很重的用中文说了一声“你好”,同时冲宁卫东伸出手。

  刚才胡八一、宁伟在交枪前看向宁卫东,已经说明了宁卫东是这一行人的首脑。

  “你好~”宁卫东伸出手,用俄语回应。

  哈或维奇也没在意,既然被派到这边来,会俄语是很正常的。

  简单寒暄,几人过去来到那辆卡车旁边。

  风格鲜明的苏式卡车,巨大的越野轮胎,为了应付冻土层,离地高高的底盘,再就是大马力和简陋的内饰。

  驾驶楼只能坐三人,除了哈或维奇和那名全程没说话的青年军官,里边还有一名司机,正好坐满了。

  宁卫东几人只坐在后边的货箱里。

  好在货箱里还算干净,顺着两边能坐的木板。

  随着汽车启动,传来一股柴油味儿,卡车晃晃荡荡的顺着不算平摊的土路开走。

  宁卫东坐在后边,好像坐船一样,好悬没把一早上吃的油条豆腐脑晃出来。

  其他几人也没好到哪去,尤其王叶,脸色煞白,应该是晕车了。

  好在这段路没多远,往前走了十公里就有一座火车站。

  离火车站不远,土路变成了柏油路,汽车总算平稳下来却很快就停车了。

  哈或维奇从驾驶楼下来,叫宁卫东几人下来。

  从这里坐火车到海参崴有一百多公里,大概三个小时。

  跟那边绥芬站差不多,这边的火车站几乎废弃了。

  实际上这座火车站并没有客车,只有货运列车。

  这个火车站原是当年的‘中东路’留下的,包括那边的绥芬站也是。

  现在这条线断了,这里就成了断头路,根本没有旅客往来,自然没有客车。

  附近村子的要去海参崴,要么坐汽车,要么骑自行车。

  其实上了硬化公路,直接坐卡车过去也是可以的,不过这位哈或维奇并非这么安排。

  大抵是那辆卡车有什么限制,不能开出去太远。

  下车后就见那卡车走了,独剩哈或维奇陪他们进入火车站。

  一边走一遍介绍,大概三个小时后,有一辆运木材的列车,可以搭车去海参崴。

  火车站原先的候车室空荡荡的,里边候车的座椅都拆掉了。

  留守的工作人员在值班室里睡大觉,看着四十多岁,酒糟鼻,肿眼泡,离着两米都能闻到酒味。

  一早上起来就喝了。

  哈或维奇也没去叫这人,让宁卫东他们把行李放外边,人到值班室里待着。

  三个多小时,在外边站着不好熬。

  坐在值班室的木凳子上,宁卫东拿出华子,递给哈或维奇:“我们华国最好的烟。”

  哈或维奇一笑:“我知道~”随即换了中文,僵硬道:“肿花,对不对?”

  说着伸手接住放在嘴上,不等宁卫东拿火,先从兜里拿出火机:“说真的,我很羡慕你们,虽然我们的土地面积很大,但是大部分都是寒冷的冰天雪地。而你们,只有我们一半,但什么气候都有,什么东西都能种,烟草、棉花、各种水果蔬菜……”

  看得出来,哈或维奇是真的羡慕。

  或许这就是他们对土地执念的由来。

  客观来说,除了乌科兰大平原,俄国真没什么好地方。

  气候温暖的出海口一直是他们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宁卫东笑了笑没接茬儿,抽了一口烟道:“哈或维奇同志……”

  哈或维奇挑了挑眉,玩味道:“达瓦里希?你们不是指责我们是修正主y吗?”

  宁卫东道:“那说的是赫鲁小夫,是把自己从葛命队伍中剥离出来的走资派,而不是指责广大的速联人民。你是人民吗?我的同志~”

  哈或维奇注视宁卫东几秒,旋即笑道:“当然,你这样说让我无法反驳,同志。”

  经过最初的攀谈,宁卫东了解到,哈或维奇是隶属于外教部,第二亚州司,第六处。

  原本王叶那边接洽,在黑河出去,有专人接洽。

  却横生枝节,转到了这边,哈或维奇是昨晚上临时接到的任务。

  由此可以推断,他们内部的态度存在巨大分歧。

  至于从哈或维奇嘴里探听到这些,倒不是宁卫东多么话术了得,而是米哈为期故意说的。

  这也是一种态度,同时侧面解释一下黑河的情况,避免出现误会。

  宁卫东又问道:“等下抵达海参崴,以及后续前往伯力,也是你同行码?”

  哈或维奇道:“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的。”

  宁卫东点头,转又问道:“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这次我来之前,家里有位长辈,让我探望一位老战友。”

  哈或维奇诧异,很显然宁卫东提到这位老战友肯定不是普通乡野老兵。

  宁卫东报出了卡得罗也夫的名字。

  哈或维奇微微点头:“可以,等抵达海参崴,我可以代为联络。”

  在确认哈或维奇将是全程的联络人员,宁卫东索性也没必要隐瞒。

  他过来拜见卡得罗也夫必须通过正规渠道,决不能偷偷摸摸的。

  退一步说,就算想偷偷摸摸的,卡得罗也夫也不会见他。

  在没确认对方目的,没有足够庞大的利益驱动之前,只要卡得罗也夫有些脑子,都不会以边将的身份,跟外使私下见面。

  当然,如果有足够的利益驱使又是另一说。

  随后宁卫东又跟哈或维奇聊了些新闻趣事,风土人情,一直到传来火车缓缓开过来的声音。

  这两个多小时,那个睡觉的车站值班员竟然还没醒。

  宁卫东等人也没管他,来到车站后面的站台。

  远处一辆表面斑驳的小号蒸汽机车行驶过来,原本蓝白配色的油漆已经掉了三分之一,在后面拉了大概七八个车厢的木材。

  火车的速度很慢从站台上经过并没有停。

  旁边哈或维奇指着最后一个闷罐车厢:“那个过来我们就上去。”

  宁卫东眨巴眨巴眼睛,才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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