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其他人在原地等着,这名上尉亲自带宁卫东来到前面的值班调度室。
跟里面的负责人沟通了一下。
那是一名中年少校,明确情况之后,打量着宁卫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指了指电话。
主要还是惹不起巴基巴诺夫。
宁卫东拿出柳德米拉给他的电话拨出去。
虽然已经十点多了,但柳德米拉说过,这个电话二十四小时可以打通。
果然,仅仅响了几声,那边就接起来。
宁卫东立即道:“您好,我叫宁卫东,目前在阿拉木图机场,受伯力拖拉机厂的基络廖夫同志委托,向巴基巴诺夫同志汇报一些重要情况。”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
之前柳德米拉不止一次给巴基巴诺夫打电话,都被秘书挡了下来。
虽然巴基巴诺夫不止一个秘书,但此时听电话这人定是知晓一些情况。
没想到打电话不管用,直接来人了。
他不敢怠慢,回应道:“你好同志,我明天一早会第一时间向领导汇报您的情况。”
宁卫东撇撇嘴,当然不信他的鬼话,连柳德米拉打电话都不管用,更何况他这个不沾边的陌生人。
他打这个电话不是为了跟对方联系,而是让对方跟空军机场这边确认他的身份。
宁卫东道:“好的,不过我乘飞机刚刚抵达空军机场,请你这边派车过来接我一下,并且安排我的住宿。”
宁卫东说的理所当然,仿佛本应如此。
电话那边愣了一下,差点没接住::“呃,好的,请你稍等,我会派车过去。”
宁卫东暗暗松一口气,其实他刚才提出这个要求也是有枣没枣打三杆子。
他来之前,通过小霍拉莫夫搞到了一张远东州正府的介绍信。
拿出介绍信他就可以顺利离开机场,并且正常到旅社或者酒店住宿。
但宁卫东不想浪费时间,他必须利用一切资源。
如果离开军用机场,再给巴基巴诺夫打电话,只怕对方秘书都未必理会。
毕竟有柳德米拉的前车之鉴。
但在军用机场内又另当别论了。
对方一定会考虑有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
宁卫东在这里打电话,并且表明来历,等于把事情摊开了,作为巴基巴诺夫的秘书,为了提前消弭可能的不利因素,一定不会把宁卫东留在这里。
果然如宁卫东所料。
电话打完之后,不到半个小时就来了一辆伏尔加轿车把他接走了。
宁卫东坐在后座上,并没有跟司机说话,并不是他不想套话,而是这名司机根本不搭茬儿,连嗯一声都没有,在好像哑巴一样。
汽车行驶在夜幕下。
相比伯力,阿拉木图这边也差不多。
城市规模大概更大一些,人口也更多。
不过这跟宁卫东都没什么关系,他这次来唯一的目的就是见到巴基巴诺夫。
第一步还算顺利,最起码直接在空军机场就与巴基巴诺夫的秘书取得了联系。
不一会儿,汽车开进了一处位于郊区的内务部招待所里面。
虽然建筑风格有所不同,但宁卫东一进来就猜到,这里跟谢廖沙那个招待所是一个意思。
从车上下来,那名司机二话不说直接开车就走。
宁卫东提着一个小行李箱走进招待所的主楼。
进门的前台后面站着两名年轻漂亮的姑娘,看见宁卫东走进来,其中一个立即问道:“请问是远东来的宁卫东同志吗?”
宁卫东上前点头:“同志你好。”
这名前台姑娘早就准备好了,拿出一个登记表:“请您在这里签字,这是房间钥匙……”
吧啦吧啦一通介绍之后,又招来一名男性礼宾,把宁卫东带到三楼的在房间。
还是一间套房,说明那位巴基巴诺夫的秘书没有怠慢的意思。
……
与此同时,在市区内的一栋沙俄时代,类似城堡的别墅内。
棱角坚毅,年龄跟老基络廖夫相仿的男人,穿着珊瑚绒的长睡衣,嘴里叼着一支雪茄,看着壁炉里跳动的火焰,正是巴基巴诺夫。
这时,一名穿着列宁装,三十出头的青年从外面进来:“报告~”
巴基巴诺夫看的有些失神,回头看了一眼:“你来了~”说着弯腰拿起一截木材放进壁炉里:“那个华国人安顿好了?”
青年说了一下具体情况。
巴基巴诺夫点点头:“这个人倒是有趣,居然真为基络廖夫那个老家伙找到我这来了。”
青年微微躬身,没有应声。
跟在巴基巴诺夫身边两年,他很清楚这不是他该发表意见的时候。
巴基巴诺夫继续道:“来都来了,你明天一早去见见,看他说些什么。”
青年应一声,巴基巴诺夫摆摆手让他退出去,目光则又看向火苗,不知在想什么。
……
另一头,宁卫东在招待所的房间,洗了一个澡,倒头就睡。
虽然时间急迫,但也不急在这一晚上,况且他来到阿拉木图情况比预想中还更好些。
至少在空军机场直接联系上了巴基巴诺夫的秘书,对方还派车安排了住处。
这都是好兆头,至少说明巴基巴诺夫还是顾念基络廖夫的人情关系,说明事情还有得谈。
否则宁卫东怕是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
另一头,远在京城。
昨天王叶已经把远东的情况汇报回去。
这个消息立即引起不少关注,有人担心也有人幸灾乐祸。
“爸,这次宁卫东那个混蛋倒霉了!”王钰兴奋的看着刚从外边回来的父亲。
王国强皱眉,身上带着一股酒气,跑关系,走人脉,总难免要吃吃喝喝。
有些事在办公室不好谈,到了酒桌上就好谈多了。
“怎么了?”王国强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解开衣领的风纪扣。
“老王,又喝多啦~”这时王国强的爱人从里屋出来,不由得直皱眉,抱怨道:“你再这么喝,早晚把自个喝死。”
王国强也不在意:“给我沏壶茶,醒醒酒。你当我想喝呢~求人家帮忙,不喝怎么整?”
“听你这话,不喝酒还办不了事了?我怎么不信呢!”王国强妻子不以为然,非常麻利的沏上茶叶,放到茶几上。
王国强苦笑:“原先或许能行,但现在……”
王国强妻子叹口气:“你说这究竟是怎么了?”
王国强摆摆手:“该怎么就怎么,那不是咱们家能管的。你放心,等这次完事,我调到沪市,就不喝了。”
“你就能糊弄我,都说几回不喝了?”王国强妻子不以为然。
王国强讪讪,连忙转移话题,冲女儿道:“对了,刚才你说什么倒霉了?”
王钰忙道:“是宁卫东……”
王国强挑了挑眉:“他不去速联了吗?怎么了?”
王钰幸灾乐祸道:“下午我跟婉宁姐通电话才知道,他在速联出事……”
吧啦吧啦,王钰把情况说了一遍。
王国强不由得皱眉道:“这可不好。”
王钰道:“怎么不好?我看就是活该,看把他给狂的。”
王国强瞪了女儿一眼:“你懂什么!这个事知道就算了,别上外边瞎传去,影响不好,知道吗!”
王钰心里不服,却没敢回嘴,本来挺高兴,看见宁卫东要倒霉还想让她爸一起高兴高兴,谁知道碰了一鼻子灰:“我回屋睡觉了。”
见女儿跑走,王国强不由得叹了一声。
其实在他看来,宁卫东把目标放在速联就挺好,可以大幅牵扯赵家和王家的精力和资源。
而他不管是留在红星厂,还是南下去沪市,都可以更宽松。
反而宁卫东在速联受挫,怕是要有一番波折……
此刻,随着消息传回京城,但凡跟宁卫东有所牵扯的人,一颗心都提溜了起来。
反而当事人,宁卫东在阿拉木图一夜好睡。
第二天早上醒来精神抖擞。
直接打电话,叫服务员送餐,吃饱喝足,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
宁卫东干脆拿起电话,给昨天那个号码又拨过去。
接电话的依然是那名秘书:“同志您好~”宁卫东说话很客气:“巴基巴诺夫同志大概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有非常重要的情况需要向他汇报,请您代为转达。”
说完之后,宁卫东不等对方多说,果断撂下电话。
电话那边,原想问问究竟什么情况,却只听到一片盲音。
偏偏他还不能把宁卫东晾在那里不管,昨晚上巴基巴诺夫就吩咐,让他一早上去看看。
半小时后,这名秘书来到宁卫东下榻的招待所。
“宁同志,我叫别里科夫,是巴基巴诺夫同志的秘书。”别里科夫留着一丝不苟的三七分,深棕色的头发打着发蜡,一看就是精英知识分子。
嘴唇有些薄,而且颜色很浅,给人一种刻薄尖锐的印象。
宁卫东笑呵呵伸出手:“别里科夫同志,你好,请进~”
两人握手,宁卫东侧身让开,别里科夫大步走进套房的客厅,回身看向宁卫东。
宁卫东跟在后面,冲沙发比划一下:“请坐。”
“谢谢~”别里科夫坐到侧边的单人位上,等宁卫东落座才道:“巴基巴诺夫同志工作繁忙,我受他的委托全权代表,你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
宁卫东早有准备,巴基巴诺夫这种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说见就见。
是以遇到这种情况也没乱阵脚,笑呵呵道:“巴基巴诺夫同志日理万机,能派你来见我已经相当照顾了。”
别里科夫微微诧异,他原以为告知宁卫东见不到巴基巴诺夫,对方会失望,或者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