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兴的文化修养不太高。
草莽气十足。
再软弱，还能比那些文人出版商软弱？
纯粹就是时代变了。
李长兴道：“主要是我们的设备太老旧。很多国营印刷厂，他们的设备可能比我们还老旧，可他们能活的很好，是因为可以接政企单。比如印刷报纸，这种单最容易、最赚钱、最稳定。可那都是国营单位之间的合作，轮不到民间机构。”
“外因永远都是客观原因。”周浩然不同意他的说法，“内因才是核心要素。”
李长兴试探着问：“周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现在出现了一些同行，他们的设备就是比我们的先进，我们就是竞争不过。”
周浩然道：“技术问题那只是业务层面，只要战略设计得当，可以掩盖掉技术性缺陷。”
“是吗？”
李长兴对周先生的这种大词，总是跟不上思路。
反正现在三方合并了。
就看周先生有什么锦囊妙计了。
周浩然冷冷的道：“长兴出版社的下一步计划，就是要干死所有民间的竞争对手，不留任何情面！”
“不会吧？”
李长兴觉得这未免信口开河。
作为一名互联网人，现在长兴出版社这边遇到了竞争压力和生存难题，怎么办？
那就只能是来点互联网的策略了。
只要你死，宁可我亡！
“没事，先等盛经理熟悉下业务。”周浩然对互联网的各种招数真是太熟悉了，可以信手拈来，“等她把印刷厂这边的成本重新核算清楚，我们再来谈这件事！”
婉姨现在有了三位财务女下属。
这就方便多了。
有人陪着，就不用周浩然去事无巨细的关心了。
先让她熟悉下财务。
周浩然则是要带着女徒弟去接着跑业务。
再去一次吉祥保险。
乔诺那天哭的很伤心，情绪上头，现在也冷静下来了，很不好意思的说：“师父，要不咱们别去了？那天我都是胡说的，不作数。”
周浩然有些好笑，“怎么？泄气了？”
乔诺螓首低垂，“这单签不下来啊。”
“试试吧。”
周浩然已经准备好了。
乔诺跟他一起走出电视台小院，羞愧的说：“师父，我让你操心了。”
“不管能不能成，总归要试试。”周浩然在她软弹的胳膊上掐了一下，轻笑着说，“都叫师父了，总要帮你把颜面找回来！”
“我现在都不在乎那些了。”乔诺小声的嘟囔，“学长什么的，我都已经忘了。”
“真忘了？”
周浩然似笑非笑。
乔诺有些脸红，“反正师父现在是我心中最崇拜的男人！谁都跟你比不了！”
“你爸爸呢？”
“你和爸爸一样。”
“呃……”
周浩然仔细品味着她这话，也不知道她是在回答问题，还是在一语双关。
说起来，这可是比他大四届的复旦学姐呢！
真是怪怪的。
“师父，你车停哪了？”
“先不急，去打印店，拿名片。”
“名片？”乔诺就有些奇怪，拍了拍抱在怀里的棕色公文包，“师父，你的名片还有很多呢，我这里也有。”
周浩然笑笑，“这不一样。”
去了打印店。
拿到了加急制作出来的新名片。
头衔还是首席销售顾问。
不过，设计款型变了。
名片变成了金底。
加了一个水印的“佛”字。
背后，还有一个释迦摩尼佛像。
第208章 佛祖显灵
拿上了名片，也没着急去吉祥保险。
得把功课做足。
“师父，好像走错路了吧？去虹口走那条路更近，这边要绕圈了。”
乔诺手里拿着地图，发现了不对劲。
周浩然说了一句，“法藏讲寺就在这边吧？”
“啊？”
乔诺微微一愣。
周浩然道：“先去庙里！”
乔诺就连忙找地图，给他指路，却百思不得其解，“师父，怎么信佛了？”
周浩然很随意的说：“我可不信。”
乔诺奇怪的问：“那你怎么要去寺庙？新印的名片，也有很多佛的元素，怪吓人的。”
周浩然好笑道：“这有什么好吓人的？”
乔诺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反正我去了几次寺庙，都可害怕了。每次看见了那种佛像，都心惊胆战的，就想赶紧跪下。”
周浩然哈哈一笑，“你是做过什么亏心事吧？”
“哪有？”乔诺大发娇嗔，轻哼了一声，“在学校的时候我问过心理学的老师，说佛寺、佛像的设计都是围绕着人性来的，那种佛像就是特别高大庄严，把人显得特别渺小，还不如佛像的一个脚趾头大。这种对比，就会让人心生敬畏下意识的想拜倒。”
周浩然点了点头，“社会上也一样，看见了大人物，大部分人下意识的就点头哈腰了。不一定真的是奴颜婢膝，纯是一种心理性的暗示。我们做销售，一定要避免这种行为，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客户，都要平等对待，不能让对方小瞧。”
“师父，今天去吉祥保险，有什么策略吗？”
乔诺今天穿的比较白领范，白衬衫搭配着黑色包臀裙，没有丝袜，美腿雪白又笔直。
周浩然道：“今天的策略，就是破圈。”
“破圈？”乔诺眨巴了几下眼睛，“什么意思？”
周浩然笑道：“职场里有个忌讳，叫越级汇报。”
乔诺轻轻颔首，“我知道，我什么事都跟你说，没越级汇报过。”
“职场里为什么要限制越级汇报？”
“因为会造成职场的混乱。”
“这只是表象。”周浩然摇摇头，“想赚钱，可法律不允许做黄赌毒类的生意，为什么？”
乔诺很聪明，一点就透，“因为这样真的能赚到大钱，一旦人们为了赚钱，都去做这类的生意，社会就乱了。”
周浩然笑道：“对，要是所有人都去掏大粪，社会也会乱，为什么不禁止？因为掏大粪赚不到钱。社会生乱，是结果，能不能真正的赚到钱，才是原因。”
乔诺眨巴着灵动的眸子，跟上了他的思路，雀跃着说：“师父，我明白了。禁止越级汇报，是因为越级汇报真的有用！如果越级汇报没用，根本就不需要禁止。”
周浩然道：“我也是以学徒身份入职的，受了很多欺负。我采取的办法就是越级汇报。很多问题，在眼前的这个圈子里，是无解的难题。去一个更高级的圈子，可能人家一句话就给解决了。”
“这就是破圈的意义。”
乔诺觉得很充实，对这种思想上的碰撞很满足。
“主流论调都是这样，‘鼓励’的目的为了让你去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反对’的意义是让你不要去抢他们的生意。真相在镜子的背面，可大部分人只能站在正面看镜子里的那个虚假幻影。”
周浩然不会在徒弟面前藏私。
这是他上辈子从业的总结。
互联网能够征服各行各业，渗透到社会的方方面面，就在于破圈性的创新。国内外都一样，不去做“鼓励”的事，而是在“反对”的领域里寻找擦边突破的机会。
乔诺竟然真的听懂了，思忖着说：“所以这次去吉祥保险谈业务，就不能按照正常流程来。一个十几万的单子，放在市场部的一个科室，那是不容有失的大业务，谁也不敢逾矩。可是，如果直接破圈去找大领导……十几万的单子，就是大领导心情好坏一句话的事。”
周浩然笑道：“你能领会到破圈思维的要点，咱们这次就算没白来。能不能签单，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师父，你是哲学家呀！”
乔诺鼓掌叫好的说。
周浩然笑道：“很多人都这么说，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没一会儿，到了法藏讲寺。
去法物流通处，花20块钱买了条手串，戴在手腕上。
又花了15元钱，买了一本薄薄的《心经》。
然后去阅览室。
这里有很多居士、信徒和游客，有的坐在椅子上读经，有的跪在佛像前读经。
最多的自然就是《心经》。
这属于入门佛经，有点像大众读物，架子上摆放了许许多多本《心经》。
不过因为经常有人翻阅。
加上很薄，印刷质量很差，很多《心经》都翻坏了，要么抹上了油渍、出现了污迹。所以寺里要定期的对一些破损的《心经》进行更换。
周浩然做好人好事，用自己购买的新书，去架子上换了一本旧书。
还引来了旁边小沙弥的盘问。
解释过后，引来了对方的称赞，说施主你和佛有缘，必能顺心如意。
乔诺全程跟随，看不懂他的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