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袁晁让他们撤退,这便已经暗示了,官军的反击要来了!他们已经打不下去了!
华亭县的粮仓被烧,更加推波助澜的这方面的问题。
“袁大帅,某些苏州那边来的队伍,不愿意听从调遣,他们已经绕开我们,向会稽去了。”
正当袁晁心中骂娘的时候,副将走进来,对他抱拳行礼道。
“不听命?不听的话连粮秣都没有,他们吃什么?”
袁晁一脸错愣问道。
军粮就是要挟钳制部曲听话的重要“武器”,苏州那边的义军拿不到粮秣,怎么维持自身呢?
袁晁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大帅,江南富庶,民间,还是很多粮秣的。”
副将一脸为难的说道。
兵过如梳,匪过如篦。义军虽然带个“义”字,但他们是什么德行,其实不提也罢。
何必说出来,让自己难堪呢?
副将选择了闭口不提。
“走,去看看。”
袁晁面色阴沉,抓起佩剑就出了营帐。他来到大营外面,就看到有穿着布袍,头上围着红色布带的义军士兵,三三两两的推着平板车,绕开袁晁所在的大营,往南面而去。
那是会稽的方向。
“袁大帅,要不要把这些人抓回来?”
副将在一旁低声询问道。
这些散兵游勇只是义军的一部分,虽然比例不低,但也确实有很多队伍是返回了大营的。那些人没有选择脱离袁晁的建制。
“就算把人抓回来了,心不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袁晁忍不住长叹一声,对副将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想回来的人,已经返回大营了,根本就不需要袁晁去说什么。
不想回来的人,现在去阻拦他们,也只会引起冲突。
副将无言以对,人心这种东西很奇妙。
众志成城的时候,就恍如高山大海那般不可撼动。
各怀鬼胎的时候,那就是阴风阵阵,你都分不清身边是人是鬼。
袁晁或许有几分能力,但他显然不具备在关键时刻凝聚人心的人格魅力。
正当袁晁暗暗思考对策之时,大营北面有一骑飞驰而来,卷起了大量尘土。
那位斥候冲到营门,看到袁晁正好在此,连忙跑过来抱拳行礼道:“大帅,大事不好,盐官那边有官军海船靠岸,船队遮天蔽日,恐怕人数不少!还请大帅早做准备!”
来了!
袁晁心中一紧,他就知道,官军会进行战略反击的。
事实上,让围攻苏州的部曲退回杭州,就是防着这一手。他的命令是没有错的,只不过显然是高估了“义军”的素质。
这支军队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没办法做到如臂指使。
“擂鼓,列阵!”
袁晁大喊道。
“袁大帅,如今军中士气低落,只怕……”
副将面有难色,他的建议是跑,跑到会稽,在那边布防后,可以且战且退。
但现在这情况,这条建议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取本帅盔甲来!”
袁晁爆喝一声!
“得令!”
亲兵匆匆忙忙的回营帐,取来盔甲,给袁晁披甲。
这位袁大帅,已经被最近一系列的败仗,激起了血性!
逃什么逃,真男人就要直面刀兵!
“传令下去,在营门外列阵!”
袁晁继续传令。
咚咚咚咚咚!
大营内鼓声大作。
不过袁晁一时激动,似乎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余杭的义军,并不知道官军已经杀到盐官那边来了。所以同样的,等会交战的时候,那边的兵马也不会增援。
西陵那边,也是同样的道理。
想到这里副将连忙提醒道:“袁大帅,余杭与西陵的兵马,并不知道官军来了,就算现在去通知,他们能不能救火还要两说啊。”
嗯?
袁晁的脑子冷静下来了。
是啊,义军在杭州附近的兵马,虽然有五万人,但是兵力分散在了三处。
这还是因为担心沟通不畅而安排的。
事实上,义军超过一万人的队伍,就会指挥不畅。
袁晁根本不敢指望那两支队伍前来增援。
打,还是跑?
袁晁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大帅,不如跑吧,您还有五百骑兵精锐可以用,逃到会稽足够了。”
副将小声建议道。
袁晁一时间犹豫不决,集结队伍的鼓都敲了啊,当军法是放屁么?
看袁晁不肯走,副将不由分说脱下他的盔甲,让亲兵套在自己身上。他对袁晁抱拳道:“大帅,退到会稽再说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义军中组织混乱,很多人都不认识袁晁。大家都是通过那副极具辨识度的红色明光铠,来判断袁晁在不在的。
盔甲在,人就在。脱下盔甲一身布衣的袁晁,走出大营就没人认识他是谁了。
“你也保重!”
袁晁对副将抱拳行了一礼,跨上战马就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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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未至之高王篇(1)”已经在群文件里面,“圣人未至”圣人未至是说的刘都督还未到北魏,先连载完高王篇,再开新人物志。
第654章 看似赢了
杭州城的城头,车光倩举起“改良型千里镜”,眺望远方。那里似乎是烟尘滚滚的模样,根据他的经验,定然是有军队在交战。
千里镜虽然是方重勇“发明”的,但由于技术含量比较低,原理也很简单,所以技术迭代的速度很快。
哪怕后面他并未参与其中,也有“第二代”的千里镜面世。
水晶镜片作为几乎没有缺陷的材料,代替了方重勇前世的无色玻璃。除了有点贵以外,制造上几乎没什么难度。
车光倩也是去了登州后,才发现海船上有人用千里镜,比他手里的“原版”更好用。
他也是不得不感慨世上聪明人极多。
“城外贼军大营,动静不小。”
说完,车光倩将千里镜递给刘文喜,自己则是抱起双臂陷入沉思。
由于杭州被围,斥候进出已经不是很安全了。
再加上之前多次打到外线,士卒与马匹也都很疲惫,这时候,确实不适合出城接应。
“车节帅,末将觉得,还是固守杭州城为好。”
刘文喜小声嘀咕道。
贼军把大营安置在北面五里地以外,老实说,这个距离出兵,已经无法确保安全回城。主要是前面他们已经赢了很多场,现在全军出击浪一把,不是很值得。
“言之有理,全军在城内待命,不得妄动。违者以通贼论处。”
车光倩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下了一道军令。
他们一直在城楼上观战,看得又不是很清楚。虽说以现在的战场局面来说,官军不太可能会战败,但极端的情况谁又说得清楚呢?
十拿九稳的事情,都还有个万一呢!
于是乎,车光倩与刘文喜二人就这样耐着性子眺望远处,始终没有派出斥候去查探情况。
一直到午时过后,远处的战斗结束,他们才看到很多没有统一军服的溃兵,从北面而来,一窝蜂的往南面而去。
那是袁晁麾下的贼军。
他们在过杭州城与西湖之间主要桥梁的时候,互相推搡,很多人因此落水。骑着马的官军骑兵在他们后面拼命的追赶,一路砍杀。
整个战场,呈现出你追我赶的混乱。
这样的战斗,更像是爸爸在打儿子。毫无美感可言,甚至显得有些残暴。
车光倩面无表情的站在城头,看着城下的所谓贼寇,慌不择路的逃到城下,又被城内的守军用弓箭驱散的惨状,不由得微微皱眉。
说真的,在战场上战胜这样的对手,实在是没什么值得夸耀的。而贼寇过境,一地鸡毛,苦的是村中百姓。
“袁晁这反贼,真是来得好啊。”
刘文喜长叹一声说道。
车光倩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
混乱,是上进的阶梯。刘文喜纯粹的武人,打仗有一手,但除此以外,就乏善可陈了。
他这样的人,在和平年代,是很难有出头机会的。
不过现在是战乱,武人到处都有用武之地,只要不死在战场上,随时都有出头的机会。
刘文喜此番带兵几乎把太湖以东扫了一遍,战功赫赫。这位当然希望如袁晁一般的贼军多来一点咯。
读作反贼,写作战功,这样的事情,哪个武将不喜欢呢?
“假若有一天,真的天下太平,四方来朝了。你打算做什么?”
车光倩意有所指的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