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些年的根基都在南京,而且在南京也仅仅只是武勋家族的支持。”
“想要斗过徐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赵贞吉说着,看向窗外的大雪,沉声道:“想要迅速在朝堂站稳脚跟,我们必须要夺权。”
“轰,轰,轰。”仙轨驶入隧道,长久的黑暗降临,继而车厢里照明法阵启动。
“如何夺权?”高拱好奇道。
“六部和督察院等实权位子都被严党和二王的人掌握,如何夺权?”张居正也目露沉思之色,而后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道:
“五军都督府?”
“不错,”赵贞吉点了点头,道:“五军都督府一直都受皇上直接掌管,他们也是皇上的绝对心腹。这也意味着不曾旁人染指!”
“当初李承武一事闹得那么大,皇上非但没有怪罪给李承武撑腰的五军都督,反而还在私下里招他们入玉熙宫相见,不久之后,就听闻五军都督开始踏上了修仙之路。”
“足以见得,五军都督府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是何其之重!”
“战争时代到来,届时可不光是三大营是主力,五军都督府麾下的各都司也会行动起来。”
“若是我们能与五军都督府合作,再加上我们有南京的底蕴支持,足以在朝堂撕开一席之地。”
“可是,”听完赵贞吉的一番分析后,张居正若有所思,而后又皱起眉头迟疑道:
“经过之前李承武把朝堂搅得一团糟,五军都督,已经用事实证明,他们根本不适合插手朝堂,皇上还会允许五军都督府参与……”正说着,张居正忽然闭嘴不言,而后恍然道:
“皇上会的,未来大明疆域无限,九王都要参与到大明的管理中来,如此一来九王就不能在朝堂之中,没有自己的派系支持。”
“为了让九王在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皇上必然会想办法破局。但又不能直接干预和偏袒九王,从而寒了裕王和景王的心。”
“或许我们这些人回归内阁,也是皇上有意为之,想要借我们的手为诸王撕开一席之地。”
“现如今的朝堂之上,能够与二王所掌控的五军营和神机营,以及严党手中的吏部,礼部,户部相争的,只有皇上手里的五军都督府了。”
“南京的卫所主要由南京中军都督府节制,并听命于朝廷的五军都督府,”赵贞吉边说,边分析道:“这些年我们跟南京武勋家族之间的关系,军中不少人都调任到了五军都督府。”
“这些人都是我们的人脉!”
“我们在南京的动作,五军都督不可能不知,再有人牵线搭桥,与之合作的可能性很大。”
“至于北直隶,只有两个都司,分别是万全都司和大宁都司,皆隶属于后军都督府。”
(注:大宁都司永乐年迁都后,史料不足,服务于剧情,本书设定为隶属后军都督府。)
“南京四十九卫,算上北直隶的两个都司,这些人要是动作起来,以军乱政,必然会有一批官员因此而落马,我们的人就能插手进去。”
“如此一来,我们各自支持的皇子,也就在南北直隶,未来的二十七座‘灵仓’之地,有了自己的底蕴和派系。”
听到这里,高拱和张居正也是微微颔首,同时对赵贞吉拱手道:“孟静所言不错,佩服!”
“不仅如此,”这时,赵贞吉轻笑着看向窗外,开始缓慢倒退的山体旷野,回头看向二人,“以军乱政的目标,我已经想好了。”
“徐阶的儿子,徐,他如今所推行的‘灵气工业时代’的国策,若是搁浅,耽搁了朝廷发展的进度,皇上岂能不怒?”
听到这里,高拱以拳击掌,恨恨道:“好!这次我一定要让徐阶老贼,再无翻身可能!”
“嘟嘟嘟。”就在这时,车厢内响起一阵阵提示的声音,而后就听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
“各位大人,北京西站到了。下车后,会有驿卒带领,乘坐京都仙轨入城。”
“嗡。”几乎是在声音落下的同时,只见张居正三人乘坐的头部车厢门缓缓打开,至于其他车厢的门暂且是关闭的。
同时,各个车厢里,也响起声音甜美的女声,提示大明百姓已经抵达北京西站。
“走吧,该回府上看看了。”三人收拾起心情,换下棉质的拖鞋,穿好自己的靴子下车。
之后,三人便在驿卒的带领下,乘坐仙轨入城。
看着繁华程度丝毫不再南京之下,甚至相比于南京城繁华中带着的纷扰,同样是亭台阁楼,各种庞大的青铜古殿伫立的京城,繁华之下,却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肃穆。
这微小的变化,三人心中自然清楚是因为什么。
南京城作为大明仙朝的第一座修仙大城,仙道发展从始至终走的都是野蛮生长路线。
甚至,他们三人为了政绩,在南京城内还纵容其发展出了所谓的“大明修仙界”,繁华归繁华了,仙道也昌盛了,可谓是鱼龙混杂。
可是,相比于天子脚下的京城,却少了严肃,多了自由和轻佻。
京城内自然也有修仙家族,大致分为两类。
一种是官员阶层的家族。第二种修仙家族,则是从南京那边迁徙过来开设的修仙商会。
不仅如此,随着修仙界的发展,再加上当时整个大明仙朝只有京城和南京有灵气。
修仙界的修士,自然也会往来京城。
不过这些人一来到京城就全都老实了,毕竟京城随便一个捕快,都有着仙武法后天三重境界。
更别说,京城之地,卧虎藏龙,说不定哪个官员就是修仙强者。
三人在驶入二环后,彼此告别,各自回府。
当初他们被贬去南京,在京城的府邸,却依然有家人居住,灵脉也并未收回。
不过让张居正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刚回到家,就听儿子说,家里来了客人,专门等着他。
“张阁老,诸王如无根浮萍,何不效忠本世子殿下?”一进内厅,就听到一个声音响起。
定睛看去,就见一个背对着自己的青年身影缓缓转过身来,朝着他露出一抹笑容。
看着青年的面庞,张居正一怔,不过还是立马上前拱手见礼,道:“张居正见过世子。”
朱翊钧,张居正自然认得!
况且,这些年他人虽然在南京城,但京城的动向,他可是时刻掌握着。
朱翊钧,这个当年自己还抱过的小家伙,如今已然是即将而立之年的成年人。
若是自己与裕王没有分道扬镳的话,或许自己将会是这孩子的老师。
不过紧跟着,他目光又凝重起来,他刚才听到了什么?世子朱翊钧说,要自己效忠于他?
“……”
第234章 大手笔,太子之位?送了又何妨!交易!
张居正的面色沉凝了起来。
眼前的世子朱翊钧,早已经不是自己印象当中那个懵懂的孩童了,细细算起对方的年龄,如今怕是二十有八,已将近而立之年。
二十八岁,别说是现如今的修仙王朝了,就算是此前的凡人王朝,如此年龄之人,心智城府也早已成熟、定型,可以独当一面。
像是皇家的孩子,更是比同龄人还要早熟。
可见,世子朱翊钧这些年也在暗中有所谋划,因此才会在自己回到京城后主动上门。
并且,还说出让自己效忠的话来,足见其心中也是有一番底气的。莫非,近些年裕王府,对军中的所有动作,他也有参与?
一瞬间,张居正想到了很多,不过面上却始终一副沉凝之色,而后用一种不亲近也不生疏的语气,对着朱翊钧拱了拱手道:
“世子,你僭越了。”
听到张居正的话,朱翊钧眉头微微一挑,他有设想过,听到自己要他效忠时,这位张阁老会有的各种反应,却没想到他会说自己僭越。
看着眼前这位六十多岁,但身形样貌依旧一副中年人模样的张太岳,朱翊钧微微一笑,上前顺手抄起桌上的灵茶轻抿的同时入座上首。
“你倒是说说,本世子殿下如何就僭越了?”朱翊钧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用话堵住的,不但没有因为‘僭越’二字色变,反而一副好整以暇,还带着几分考校意味的询问起来。
以势压人!厅间站着的张居正双眼轻眯了眯,打量着朱翊钧的同时眼中有好奇之色。
他如何看不出,朱翊钧如此一副表现,就是想要用他自己的“势”压自己,从而让自己臣服。以势压人,上位者惯用手段。
可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压住自己的。
此刻,张居正对朱翊钧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当然,这个第一印象之所以不好,并不是因为朱翊钧一上来就想要让自己臣服效忠于他。
嗯,确切的说,其实是一种失望。
朱翊钧表现出来的有些自大了,在他看来,这位裕王世子,对自己可以说是毫无了解。
若是要收服自己,应当循序渐进,然后对自己有完全的了解后,再做打算才是。
结果他就这么上门了,这让张居正失望,或许自己看错了?这位裕王世子其实很一般?
“张居正是大明的官,是皇上的臣子,只效忠皇上一人,以后效忠之言,还是不要说了。”心思急转间,张居正给出了最标准的回答。
他已经没兴趣继续跟朱翊钧浪费时间了。
刚从南京回到京城,他还有很多事还请需要处理,没时间与“狂人”闲聊。
“此言差矣,未免狭隘。”朱翊钧轻声说着,微微摇了摇头,道:“不过,却也不失为我大明仙朝之臣子典范,你能对皇爷爷效忠……”
说到这里,朱翊钧与其微微一对,而后又跟着道:“虽然这份效忠有些迂腐就是了。”
被朱翊钧说狭隘、迂腐,张居正面上没有分毫的色变,面色始终沉凝。
激将法吗?位极人臣的巅峰存在,若是他能被情绪所左右,何来勇气重返内阁?
况且,早在此前没有被贬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曾被情绪所左右判断了。
而且这也是如今内阁诸老的基本要求,否则凭什么追随皇上的脚步,共赴长生?
然而朱翊钧却不管张居正此刻平静的神色,继续缓声开口说了起来。
“张部堂虽言之有理,效忠于皇上,乃是为臣之本,此理万古不易。”
朱翊钧说话间,俊朗儒雅的面庞上,透露着一种俯视一切的自信,盯着张居正的目光,好似一个猎物一般。
“然则,吾非不知此,实则有更深一层之考量。”
看着朱翊钧这一副自信笃定的神情,这次,张居正眼底倒是有了几分兴趣了。
他看出来了眼前的裕王世子,想要与自己就“效忠”一词上,来一番论道了。
“请。”张居正抬手,示意。
同时,心中对朱翊钧的“自大”而生出的不满,也驱散不少。
原来他并不是真的“自大”,而是想要以此等方式,来引起自己的注意,折服自己。索性如今要扶持的人选未定,不如就听听他的想法。
“皇上之基业,何以绵延万世?”说时间,朱翊钧眸底有自信之色浮现。
他想要在未来大世,争一番事业,组建自己的班底派系,必不可少。
东陵书院的顾宪成、如今已去瀛州府赴任知府的申时行,还有眼前的张居正都是必不可少的人才,尤其是张居正,他势在必得!
“皇室之基业,非独赖一人之智勇,乃需子孙承续,群臣辅佐,方能共筑江山之固。”
“部堂岂不闻,儒家有云: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吾作为世子,虽未登极,却也是皇家血脉,未来社稷之托。”
“张部堂效忠于我,实则是效忠于皇家之未来,效忠于这永世不变之江山社稷。”
“忠者,两类也!”
“一为私忠,二为公忠。”
“私忠者,忠一人一姓。公忠者,忠一家一姓,亦或是忠于天下。”
“我求私忠,亦求公忠。”
“张部堂,当以国家社稷为重,以皇族传承为念,想社稷黎民所想。此乃私忠,亦是公忠,效忠于我,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