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从挽救嫡长孙开始 第754节

  “《诗经桧匪风》毛传云:烹鱼烦则碎,治民烦则散,知烹鱼则知治民。”

  “朝廷只需要制定礼仪律法,来告诉人们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什么是值得提倡的,什么是应该反对的,以此来规范天下人的行为。”

  “只要他们不触碰到这个框架,就不要过多的去骚扰他们。”

  “这才是老子清净无为的核心。”

  众人再次颔首,这个道理并不新鲜,历朝历代对这方面也都有诠释和拓展。

  陈景恪也没有过多赘述,他说这些也只是确定一个主基调,治心当采用道家的无为之法。

  只要不违法,不违背公序良德,百姓想干啥就干啥,朝廷不要多管闲事。

  可历朝历代能做到这一点的非常少。

  更多时候是变着花样的折腾人,最终将国家折腾没了。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很大一个原因在于,他们分不清管人和管事的区别。”

  “用管人的方式去做事,结果事事不成。”

  “用管事的方法是去管人,结果百姓不堪其扰。”

  “可以说,这是过于重治心而轻做事的必然结果。”

  话题至此,终于进入了核心,为什么要重做事。

  陈景恪注视着众人,说道:“为什么要重做事?”

  “先贤已经说的很清楚,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根据人类生存需求理论可知,生存才是人类最基本的需求。”

  “你不能指望一群活不下去的人,去遵守所谓的法律。”

  “想让百姓遵守律法,必须要先让他们活下去。”

  “身无分文的时候,一文钱都能看在眼里。”

  “身上有一贯钱的时候,掉了一文也不会太心疼。”

  “百姓能吃饱饭就不会造反,这是自古以来所有当政者都明白的道理。”

  “再加上适当的约束,社会上的违法行为也必然会减少。”

  “这就是唯物学里面,物质决定意识的具体表现。”

  这个道理并不复杂,很容易就能听懂。

  下面听课的众人豁然开朗,之前读唯物论积累的种种疑惑,都似乎有了答案。

  对唯物学和大同思想,也有了更深的认识。

  “然而在实际操作中,大多数的当政者,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或者意识到该怎么办,却不知道要如何去实现。”

  “就好比都知道要抑制土地兼并,这样百姓才有地种才能有饭吃,国家才能长治久安。”

  “可具体要如何抑制兼并?并没有太好的办法。”

  “靠每个县的那两三名官吏,怎么可能管得住这些?”

  “况且最热衷于兼并土地的,恰恰就是这些官吏以及他们背后的家族。”

  “最后百姓无立锥之地,为了生存只能铤而走险。”

  “朝廷却还是将一切归结于人心坏了。”

  “然后试图通过治心,来让百姓安分守己。”

  “这岂不是缘木求鱼吗?”

  “可以说,既可悲又可笑。”

  众人被说的有些无地自容,因为他们也是同样的想法。

  陈景恪并没有打击贬低谁的意思,他只是就事论事。

  只有将这一切说清楚,才能让大家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做事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什么?为了增加社会上的财富总量。”

  “更具体的说,为了生产出更多的粮食、衣服、药品、器具等等,来改善百姓的生活。”

  “通过满足百姓的基本生存需求,来达到治心的目的。”

  一席话说的众人犹如醍醐灌顶。

  原来如此,治事是为了满足大家的基本生存需求,最终反馈到治心上去。

  这和先贤的所提倡的思想并不冲突。

  而是对先贤思想的拓展和具体化。

  难怪他要提出人性需求理论,难怪他构建的终极理想世界,要求物资和精神双满足。

  没有物资满足,精神满足就不存在。

  没有精神满足,物资满足也没有任何意义。

  两者是相互依存的。

  “而且治事比治心要简单。”

  “心是最复杂多变的,也是难以掌控的。”

  “凡是玩弄人心的,最后必将被人心反噬。”

  “老子提出无为而治的思想,简直太伟大了。”

  “事不一样,它更加的具体,好坏一眼可辨。”

  “所以治事看起来繁琐,增加了大家的工作量。”

  “实则是将抽象的工作具体化,让大家有迹可循,是一种职能的简化。”

  “比治心要简单太多了。”

  众人总觉得这话很怪。

  做事简单吗?恐怕一百个人有九十九个会说,比以前难太多了。

  可只听陈景恪的讲解,又好像非常有道理。

  具体哪里出了问题,他们一时间也想不出来。

  陈景恪也没有让他们多纠结,很快就给出了解答:

  “为何大家普遍觉得,变法之后当官变得更难了?”

  “原因有两个,其一是不熟悉做事,就会觉得无所适从。”

  “其二,说的难听点,大多数人并没有什么为国为民的思想。”

  “他们做官只是为了出人头地而已,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想法,他们是没有的。”

  “对这样的人来说,自然是治心更轻松。”

  “什么都不需要管,只要百姓不造反,按时把赋税征收上来就完事儿了。”

  “多么的轻松惬意啊。”

  “可是你们去问问那些真正为国为民的好官,问问他们累不累。”

  众人再次陷入了沉思。

  通过治心来达成国泰民安,真的轻松吗?

  看看范仲淹就知道了。

  想要改变世道,却不知道该怎么着手。

  尝试着去做,却遭到接连的打击,最后郁郁而终。

  他轻松吗?

  就算是被许多人骂的王安石,他真的就是为了祸国殃民吗?

  恐怕不是。

  他是察觉到世道有问题,想要做出改变。

  只是不得其法,最终好心做了坏事。

  他快乐吗?

  不说前朝,看看陈景恪就知道了。

  他是大家公认的君子。

  为了变革殚精竭虑,没人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

  以前大家都羡慕他的才华,羡慕嫉妒他在皇家心目中的地位。

  可很少有人去想,他都付出了什么。

  恐怕没人会认为他们轻松。

  说白了,‘治心’时代最适合自私摆烂的官吏,他们会觉得轻松惬意。

  对于心怀天下的人来说,却是灾难。

  治事不一样。

  它提出了具体的做法,要求官吏必须去做某些事情。

  自私摆烂的官吏自然觉得不舒服。

  我当官是为了享受,怎么让我‘当牛做马’起来了?

  对于心怀天下的人来说则不然。

  他们看到了让国家变好的道路。

  我只要如此去做,情况就会一点点好转。

  还有比这更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他们会充满斗志,会对未来充满希望。

  说到这里,陈景恪话锋一转,道:

  “但也不能因此就忽略了治心,无为而治只是不过多骚扰百姓,而不是什么都不做。”

  “朝廷必须要制定完善的礼法制度,树立一些标杆,以此来规范人的行为,引导人们向善。”

  “没有正确的引导,社会风气就会腐化……”

  看看前世的西方国家就知道了。

  他们只治事而不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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