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北镇抚司官员立刻赞同地点了点头。
其余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吭声。
仇都尉:“我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要懂得同舟共济。”一边扫视着众官员。
被他眼光所及的官员无不慌忙低下头来。
仇都尉从怀里掏出怀表,瞄了一眼,接着说道:“你们这就带人把马市给围了,一家一家的搜,仔细的搜。”
众人乱纷纷地答道:“是。”
仇都尉:“我先去趟忠顺王府,待会儿就过去。”
众人这才放了心,大声答道:“是!”接着又向仇都尉行了个礼,这才挤出门去,散了。
仇都尉一甩袖,大步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北镇抚司值房相反方向的毓庆宫膳房里,大条桌上大大小小摆了几十碗各种菜肴。
太子微闭着眼睛坐在上首。
毓庆宫总管太监赵通领着李虎进来了。
李虎显然是刚洗完澡,他穿着一件崭新的便袍,头上系着一根绣着金花的缎带。
太子睁开了眼睛,望着李虎上下细细打量了一会儿,才笑着说道:“本宫比你大了近十岁,而你穿上本宫的外袍竟比本宫还合身。”
李虎笑了笑,过了兖州府后,一直在赶路,风餐露宿,身上都有了股馊味。
太子便让赵通领着他去沐浴更衣,让李虎享受一把内阁大学士的待遇。
内阁值房每天都有一位内阁大学士值夜,处理紧急政务,等候皇帝随时召见。那里不仅有睡觉的地方,还有小厨房和沐浴的地方。
赵通连忙说道:“李将军是武将.”
太子手一抬,“把李将军的椅子搬过来。”
赵通应声把椅子搬了过来。
李虎:“谢太子殿下恩典。”
太子坐在上首,李虎坐在他的旁边。
赵通将暖壶里的酒给李虎斟了。
“不敢消受,让我自己来吧。”李虎立刻站了起来。
太子对赵通说道:“不要讲那么多规矩了,让李将军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吧。”
赵通:“是。”
李虎忽然想起:“烦总管派人通知王大牛一声,让他们先回去歇息吧。”
太子点了点头。
赵通躬身退了出去。
太子:“我才吃了药,你自己随意,放开肚子多吃一点儿。”
“是。”
李虎是真饿了,一大块裹着油香的羊肉进肚,瞬间眼睛一亮,又夹起一块往嘴里塞,肥而不腻,味道香美,一杯酒下肚,回味无穷。
太子笑问道:“有这么香吗?”
李虎咽下嘴里的菜,“这叫久旱逢甘露,为了赶路,吃了大半个月的干粮。”说着,自己斟了一杯酒,饮了。
太子笑了笑:“喜欢哪个就多吃些,不够,我让御膳房做。”说到这里,他望向当值大太监。
大太监会意,退了出去。
太子低声地:“我跟皇上摊牌了”将那日与皇上发生冲突的事说了出来。
李虎微微一愣,接着夹了一筷子素丸子送到嘴边,一边说道:“皇上想说和我与二皇子之间的误会”
太子心里一咯噔,盯着李虎。
李虎又喝了一口酒,“我不是小心眼的人,但我也没那么大度。我最恨背刺我的人!我拼死替他挡住了背后的偷袭,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弹劾我我与他一无杀父之仇,二无夺妻之恨”
太子见他说得走了调,连忙岔开:“这羊肉要趁热吃,快吃吧。”
李虎:“是。”
太子:“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再熬个十年八年还是没问题的。”
李虎望着他,没有说话。
太子接着说道:“我仔细琢磨过了,下面咱们分三步走。第一步,咱们积蓄实力,抓住父皇想要磨练新储君的心理,获取更大的权力。第二步,培养皇孙,只要他到十四五岁,我就能以太子储君的身份上疏,奏请册封太孙。
这一点,皇上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前明血淋淋的例子摆在那里呢。这就到了关键的第三步!大伯为何会惨败,就是没有兵权。因此,只有兵谏,才能迫使父皇低头。这就要拜托李将军了!”
李虎懵住了!两只大眼出神地望着太子,心道:忠王的诅咒果真应验了!
太子:“李将军?”
李虎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承蒙太子殿下信任,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太子也站了起来:“好!苍天在上,你不负本宫,本宫绝不负你!对了,我拿个东西你看。”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李虎。
李虎接过一看,他的眼睛一下子直了,字是太子那笔熟悉的行楷,写的是:“着加封李虎为异姓王,世袭罔替。钦此。”
太子一笑:“你放心,本宫决不会亏待你。”说着,把那张“诏书”抽了回去,然后抹进袖中,“无论是本宫接了位,还是皇孙继承大位,都会在乾清宫当着文武百官,给你写一张真的。”
李虎行了一礼:“那臣事先向您谢恩了。”
太子手一摆:“坐下坐下。饭菜要冷了”
第42章 刺杀2
人声鼎沸。
宁国府花厅内摆着五桌席面,觥筹交错,贾家子弟一个个喝得酒酣耳热。
贾珍、贾琏正在这里设酒为刚回京的贾芸洗尘。
因为王子腾的背叛,贾家丢了京营节度使的位子,导致贾家话语权大幅减弱。又因皇帝对贾家持疑,调离贾代善心腹,削弱军中影响力,昔日亲附者纷纷转向新贵,大势所趋之下,贾家再难挽回颓势。
宁荣两府的承爵人贾珍、贾赦都是空爵,在朝中并无官职;贾政虽是正五品的工部郎中,但工部基本没什么实权,在六部中实际权力和地位最小最低。
贾芸虽然只是个正六品的千总官,却是实打实的兵权,值得拉拢投资。
贾芸被贾珍、贾琏拥着坐在首席。
已经满脸通红的贾芸,又将一大杯酒一口喝干,接着将杯口朝着贾琏一亮。
贾珍和贾琏对望了一眼,都大笑起来。
正在这时,宁国府管家赖升带着满头大汗的倪二走了进来。
倪二没有去京营,也没留在五军营,下海了,在东城开了个酒楼,背地里替李虎打听情报。
贾芸站了起来,笑着说道:“老二来了”
倪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在贾芸耳下急速低语。
贾芸神色大变:“快!去将军府!”
倪二:“进不去,白莲教已经派人盯着前往将军府的街道了。”
墙角的自鸣钟突然响了一下!
贾芸望去,寅时末,李虎肯定出宫了,出城搬救兵已经来不及了。
贾珍开口了:“出什么事了?”
贾芸眼一亮,急忙将白莲教要刺杀李虎的事告诉了他。
贾珍也震惊了,又听贾芸说通往李虎府邸的街道被白莲教的人给堵住了,精明的他立刻意识到机会来了。
帮助贾芸和倪二冲进将军府搬救兵,不仅可以让李虎本人欠下人请,就连太子也要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还能顺便缓和皇帝与贾家的关系,可谓是一举三得。
另外,李虎算是贾家的女婿。
想到这里,贾珍一掌击在桌案上,猛地站起身,对赖升大声说道:“把所有的护院家丁都叫来,带上家伙,跟老子抓人去!”
贾芸猜的不错,李虎出宫了。
北镇抚司在东城抓捕白莲教徒的消息传进了宫,担心出事的太子让李虎改从长安右门出皇城,并派了一队禁军护卫着。
出了皇城,李虎在禁军的护卫下沿着西长安街向西城走去。
西长安街始建于永乐年间,东起长安右门,西抵宣武街,全长三里半。长安右门设朝房、公生门,为百官出入。
自前明起,便有官吏在公生门及朝房设饭馆、存物处及停舆场,或为往来官员做造酒食、寄放货柜、停放骡马。
太上皇登基后,不仅将占据皇城门房做买卖的全部清理了,还增筑外围墙并设三座门,将外廓向西推进约一里。
另外,登闻院、通政司、广善库等衙署都在本街,各衙门口都有当值的护卫。
这一段路肯定安全,只要再往前走一里多地,就是宣武街,宣武街对面就是西城。
李虎突然勒住了缰绳。
一行人都跟着停了下来。
禁军队官说话了:“李将军,怎么了?”
前方街道旁的馄饨摊、烧饼摊旁的小贩们正在卖力的吆喝着,不时还望一望李虎等人。
嗯?
李虎眯着眼,京城的小贩什么时候成了高大魁梧的壮汉了?
禁军队官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转身说道:“去两个人,将那些商贩行人都赶走。”
骑在最前面的两名禁军警觉地对视了一眼,接着一齐策马驰了上去。
“都回家去!回家去!”
“官府有公干!所有人都回避了!”
街上的行人都吓得匆匆离去,而小贩们却恍若未闻,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两名禁军更警觉了,又飞快地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伸手握向刀柄。
就在这时,马蹄声从街南的胡同里传来,接着,一个披着黑色大氅的人策着马缓缓走了出来。
李虎明白了,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铁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爆响,黑色的大氅向后飘起,黑色的大马闪电般穿过街道,驰向李虎。
唰的一声,两名禁军一齐拔出了腰刀,双腿一夹,迎了上去。
突然,那人的黑色大氅腰间白光一闪,三匹马瞬间交身而过。
两名禁军的头颅连同斩下的刀尖立刻飞了出去!
受惊的战马驮着没了头的尸体径直冲进了宣武街,立刻传来无数百姓惊恐的叫声!
那人却停住了,手中的剑也停在了半空中,上面闪着寒光,居然没有半点血迹。
禁军队官一声喝道:“撤,保护李将军后撤!”